“荸薺公主”在美國

A：美國人個個愛種菜

現年29歲的劉梅出生在安徽阜陽市郊區，小時候家里有一塊自留地，種植一些瓜果蔬菜，她平時很喜歡和父母一起到田間勞作。

上學后，劉梅不再有太多時間在地里“混”了，不過放學后，仍喜歡到自留地里看看蔬菜。正值黃瓜生長的季節，她常常摘下藤上的黃瓜也不洗，把上面的刺弄掉就啃，覺得這種田園生活很愜意。后來，家搬進了市區，自家種菜自家吃的時光就成了記憶里最美好的一部分。

2003年，她從國內一所農學院畢業后到了美國卡斯特恩大學就讀。一天，她發現學校不遠的公園旁有一大塊茂盛的綠地，被一排排鐵樁與鐵絲分割為許多小方塊，每個小方塊約十米見方，上面種植著各種蔬菜。原來這是出租給市民的菜地，年租金50美元，租用者可以任意種植。

這空地中央還有一間無人值守的小屋，里面放滿了挖土翻地用的鐵鏟、鋤頭、鐵耙等各類工具。小屋門上掛了一把4位數的密碼鎖，租了地的人會獲知鐵鎖的密碼，下地時不必帶任何工具。地里有澆水用的自來水移動軟管，用水都是免費的。澆水時，只需將軟管拖到自己的地里，擰一下水龍頭即可完成。

沒想到，在美國竟能輕而易舉地實現自己的種菜夢!劉梅當即租下一塊地，將種子隨便撒進肥沃的土壤。不多久，地里就冒出了綠油油的菜苗，長勢喜人。在這里，種植任何東西都采取最原始的方式——不使用化學合成的農藥、化肥，不使用除草劑、催熟劑等影響正常生長的物資，讓瓜果蔬菜遵循自然規律，自由生長。如果干活干累了，還可以邀請隔壁的老美“地主”席地而坐侃大山，交流種植經驗。

幾個月后，紅彤彤的西紅柿和辣椒掛滿枝頭，一旁鋪展著綠油油的白菜、菠菜等。美國的蔬菜是很貴的，小小菜地自然為劉梅省了不少錢，更重要的是，還體驗到了“自給自足”的樂趣。

其實，許多美國主婦也和她一樣，對種瓜種菜情有獨鐘。不少人家的前庭后院都種上了豆角、南瓜和土豆等，吃不完的還拿到早市上去賣。劉梅經常看見那些鮮嫩欲滴的蔬菜前寫著一行小字“早上剛從田里摘下”。而附近的市民，也紛紛拉著小車來大采購，那種景象就如中國鄉村的趕集一般熱鬧。這些新鮮果蔬絕對“有機”，再加上充分吸收了北美燦爛的陽光精華，嫣紅紫綠煞是好看，吃起來更是味道鮮美。

時間不長，劉梅就被這種充滿浪漫情調的“農夫生活”所吸引，心想如果自己有幾十畝田地，做個小農場主該多棒!

B：不種蔬菜種荸薺

由于本身是學農業的，所以，劉梅有不少機會到美國的一些私人農場打工實習。她記得第一次到頗遠的SAPR農場去摘菜，大家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買下一頂可以隔成“三室一廳”的帳篷，一人一個睡袋。聽說那里有游泳池，女孩子們還各人帶上一套泳裝，臨行前大家海吃一頓，像要去野營一般。

到了目的地才發現，要采摘的番茄都養在暖棚里。工作要彎腰低頭不說，而且悶熱，空氣不流通，簡直有窒息的感覺。幾天下來，劉梅和幾個同學變成了“非洲人”。

又一次去果園勞動，則體會了蚊蟲肆虐的滋味。雖然用“蚊不叮”亂抹了一通，還是被叮得渾身都是包。后來學乖了，用長袖、長褲、帽子、手套之類，把自己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嚴實實……一起來的同學很多都選擇了逃離，劉梅卻一人自始至終堅持了下來。

農場主約翰曾在北京留學，對中國知之頗多，經常和她說起中國的印刷術、指南針等等，有時還會跟劉梅討論李世民或康熙。夫妻倆最喜歡看到的是劉梅把頭發包起來，像電影中的村姑那樣，扯開嗓子吼幾句中國的民間小調，二人往往會像孩子般情不自禁地隨之舞蹈。

這樣的生活淳樸中帶著自然的野性，令劉梅感到快樂至極。尤其是晚上，坐在藤制的椅子上看著星星鋪滿天空，深深地吸一口清新的田園空氣，遠離城市中的紛紛擾擾，感覺一切是那么澄凈。劉梅越來越迷戀這種安靜單純的農莊生活。

一次，劉梅告訴這對美國夫妻說，她很想與他們為鄰，在這里租塊地種菜。沒想到，女主人艾莎十分高興地說：“太棒了，我們也希望能和你這個中國天使朝夕相處。但愿這不是開玩笑。”

由于美國土地很多，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離開農場到城市發展，所以，土地租金很便宜。但經營農場需要購買拖拉機、抽水機等機械設備，對一名窮留學生來說，這筆投資可不是個小數目。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約翰先生豪爽地說：“創業之初，不必什么農具都買，你可以先租用我們的。不過因為大家都是朋友，我會像中國的雷鋒那樣，做好事不收費用……”劉梅喜出望外。

2006年，劉梅取得了農業碩士學位。在約翰夫婦的幫助下，她立即在當地租了50英畝土地，并爭取到了一筆小額農業貸款。她沒有像當地農場主那樣種西紅柿和西蘭花之類的蔬菜，而是全部種上了中國的荸薺。此舉令這對美國夫妻十分驚訝。

原來，到美國不久，劉梅就發現，當地華人買不到從遠東進口的許多食品，尤其是荸薺。中餐館對荸薺的收購價很高，直覺告訴她這是個發財的好機會。

接著，女孩又從網上得到一條信息：美國農業部的一個實驗站已有多年在小塊田地種植荸薺的經驗。劉梅馬上拜訪了農業部的實驗站，負責人很高興地把種植的荸薺相關經驗告訴她，他們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轉化為財富，同時還說，當地的氣候正適合種荸薺。根據負責人的預測，一英畝地每年可以出產將近2萬磅(相當于九千多公斤)的荸薺。按每磅3美元計算，每英畝的產值就高達6萬美金，可以說利潤高得驚人!

但由于種植荸薺管理起來挺麻煩，需要很多人工，再加上不懂相關技術，所以，美國農場主都不愿種。當地一家中餐館的老板，因需要大量荸薺而在市場上又買不到，不得不親自種。

這些信息讓劉梅興奮不已。在美國大面積種植荸薺還沒有人嘗試過，她決定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堅信這是個很有“錢途”的創業項目。

C：“地下雪梨”有魅力

在美國，最貴的就是人工。好在它旁邊有個墨西哥，所以，無論是當地人還是華人，都喜歡雇用墨西哥人。墨西哥阿米哥(西班牙語里對朋友的昵稱)工錢便宜不說，只要讓吃飽吃好，他們勞動起來手腳利索、干勁十足，只是一旦想家，拍拍屁股就走。不過，幾天后他們又會在田埂間出現，八成是花光了錢，又回來掙。

劉梅雇了10名墨西哥工人，他們工作非常努力，而且只有在午飯時才休息一次。一天，有個工人違反了工作規定，在勞動時間喝得酩酊大醉。劉梅不僅沒有按合同規定給予懲罰，還讓他提前下班休息，并支付了全天的工資，大家都很感動。

由于劉梅支付的報酬比其他農場高，一天傍晚，有個叫努拉的白人農場主對她說：“聽說你付高工資給那些墨西哥工人，這使當地的農場都覺得不安。”女孩沒有與對方爭辯，因為她覺得人都是感情動物，你對工人好，人家的工作熱情才會高漲，自己的事業才有可能成功。

見這位中國女孩不買自己的賬，努拉十分生氣。他第二次來的時候，見劉梅正帶著一幫人割雜草，便在一旁說風涼話：“你租了一個毫無價值的農場。不信瞧著吧，剛把野草割掉它們轉眼間又在你背后長起來。”

不久，這家伙又發現了一個漏水的問題。他查看了田埂上的洞，說：“這些是螻蛄挖的洞，它們在夜里活動。呵呵，你無法對付它們!”看到他幸災樂禍的樣子，劉梅十分生氣。她畢竟是卡斯特恩大學畢業的農業碩士，很快就想出了一個高招：在種植荸薺的水田里放養一批鯰魚，它們不僅會創造可觀的經濟效益，還能把螻蛄吃掉。而鯰魚排出的糞便，又能增強土壤的肥力。此舉，讓那位美國農場主再也不敢輕視眼前的中國小姑娘。

劉梅的農場四周很美，尤其是小雨淅瀝的日子，遠處的果樹林籠著薄薄面紗，像油畫般透著一種朦朧的美。溪流里的小草鮮嫩得讓人心醉。雨過天晴的早晨，鳥兒在她居住的小木屋前啾啾鳴叫。女孩覺得自己仿佛生活在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里。閑暇時，可以邀一幫朋友在青青的草地上野餐、聊天，風兒輕輕吹，草的泥土味和花的芳香陣陣襲來，讓人幸福得成了神仙。

正當劉梅為自己經營的小農場陶醉不已時，新的麻煩又從天而降。當時，荸薺已經成熟，當她懷著喜悅的心情試著用鏟子從土里挖出時，卻發現這些荸薺緊緊地陷在黏土中，泥漿很難挖開。拖拉機在泥濘的田間無法工作，劉梅又讓人抽干了全部的水田，讓土壤部分干燥，但工人挖取荸薺時仍然很費勁。劉梅這才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就低估了喬治亞州土地的黏著力。

后來她才知道，農業部的實驗站之所以能成功種植，是他們只種了一小塊試驗田，而且放了很多沙質肥土在里面，這樣就很容易從地里取出荸薺。實驗站的人員，從來都沒注意過黏土對收獲荸薺有如此致命的影響。

眼看天氣就要轉涼，地里的荸薺如果不能及時挖出，無疑會被凍壞，最終全部爛在地里。如此，劉梅就會徹底破產。而在美國，無法償還銀行貸款是要坐牢的。那一刻，劉梅仿佛陷入了可怕的流沙中，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一天早晨，劉梅忽聽外面人聲嘈雜，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跑出來一看簡直驚呆了，只見荸薺地里黑壓壓的有一兩百人，拿著不同的工具在拼命干活。后來才知道，這都是劉梅手下的墨西哥工人請來的同鄉，幫她來挖荸薺的!這些人真能吃苦，第一天就在泥濘不堪的田地里挖了8英畝，每個人的身上都沾滿了泥漿，挖出的荸薺卻堆成了小山。前來拉貨的中餐館老板不僅爽快地支付了大把現金，而且個個都笑逐顏開。就這樣，短短幾天時間，這天大的難題竟被善打硬仗的墨西哥人擺平了!

此后，劉梅通過大量施沙質肥土等方法改良土壤，不僅使荸薺產量大幅提高，收獲難的問題也隨之迎刃而解。

荸薺在中國又被稱為“馬蹄”、“地下雪梨”。它以皮薄肉嫩、清甜爽脆及無渣而久負盛名。因富含維生素和鈣、鐵等元素，還有清熱潤肺、舒肝明目、美容養顏等神奇功效，曾一度成為明清時期的朝廷貢品。過去很多美國人在吃“揚州獅子頭”、“雪梨紅燒肉”等中國大菜時，只知道荸薺是一種重要原料，卻不知它還有如此多的妙用。從網上看了劉梅介紹的“中國荸薺”后，一些美國女性買來用水煮熟了當水果吃，果然十分清甜爽口。

隨著知名度的不斷提高，2008年秋天，劉梅種植的荸薺開始進入一些大型超市，并且十分暢銷。

發展到2010年夏天，劉梅已經將荸薺種植面積擴大到了1000英畝，手下有工人200多名，被媒體譽為“荸薺公主”。現在她正準備辦一家公司，專門生產各種特色的荸薺罐頭和飲料等。

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勇敢女孩在異國的創業路會越走越寬廣!

(選自《青年時代》201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