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遠親不如近鄰,咱無緣做妯娌,只好做姐妹了,妹妹照顧姐姐是本分。”聽到這,諫琳什么也沒說,只是順從地張開了嘴,咽下我喂到她嘴邊的豆腐腦……
1
我和老公的哥嫂前后院,嫂子諫琳是個教師。我先生了兒子,這使得婆婆對我疼愛有加。可諫琳不干了,孩子滿月時說孩子生的時辰不好,命硬。我委屈地直抹眼淚,一連幾天都哭泣不止,拒絕吃飯,一定要諫琳向我賠禮道歉。為了孩子,一家人向諫琳施加壓力,她被迫向我道歉。但這并不是造成我和諫琳決裂的主要原因。
諫琳臨產時,我妹妹施爾應聘到我家附近的健身會所上班。為了上班方便,她暫時借住在我家。施爾能說會道,到哪哪熱鬧。她一來便幫婆婆做飯,幫我接送小宇,還捎帶著幫諫琳照顧嬰兒。大家都喜歡她,家里的氣氛因她活潑了不少。
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婆婆支支吾吾地向我提出,要施爾到外邊租房子住。我不高興地拒絕了。我想不通,家里房間那么多,客房都空著兩間,我就那么一個妹妹,他們就容不下她?我以為婆婆是貪圖房租,以此為由想收施爾的借住費。不想婆婆急得臉紅脖子粗,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是怕瓜田李下生閑話!”
她什么意思?我半天沒明白過來。莫非姐夫和小姨子瓜田李下?怎么可能!老公那人心眼實,根本沒花花腸子,再說施爾再怎么也不會挖親姐姐的墻根。我覺得婆婆真是杞人憂天。
2
那天我正加班,老公打電話要我馬上回家。我回家一看,家里一片狼藉。婆婆坐在地上捶胸大哭,諫琳堵在我的小樓門口謾罵不止。半天我才明白,原來是大哥和施爾親密時被諫琳捉住了。隨后,諫琳和施爾扭打起來,大哥明確地護住了施爾,之后兩人不顧婆婆的阻撓,相擁而去。諫琳便把所有的怒氣撒在我的頭上,見我回來,沖上來撞了我一個趔趄。我沒有還手,雖然很無辜,但畢竟是親妹妹搶走了人家男人。
我勸不動施爾,哥嫂就離婚了。出于愧疚,大哥把房子和孩子都留給了諫琳。一辦完手續,諫琳就叫人在院子中央壘了一道墻,把前院和后院徹底分開。好在房子一側是一個胡同,我只好在側墻上新開了門。從此,我和諫琳便從妯娌變成了鄰居。
離婚后,大哥帶著施爾到外地做生意,很少回家。而我在諫琳眼皮底下,和她抬頭不見低頭見。諫琳隔墻扔垃圾,含沙射影罵我是常有的事。起初我覺得自家理虧,還能隱忍。時間久了,我便覺得她太過分,不能忍受她的蠻橫無理。要說這些都算小事,還有幾件我不堪忍受的事,讓我對她由厭生懼,從而生出搬離出去的念頭。
有段日子,我老公經常出差,單身的婆婆也暫時搬離了小院,家里只有我和小宇在。一天凌晨三點多,臥室的玻璃突然“咣當”一聲被重物敲碎,玻璃碴濺了我一床,嚇得我摟著兒子瑟瑟發抖。后來,只要晚上老公不在家,家里就不得安寧,不是有人砸門就是有人發出怪聲。
我開始猜想是諫琳,后來想想不可能,她一個教師怎么會干出這樣齷齪的事情?我倆那點怨仇她罵罵解解氣也就罷了,再說深更半夜她一個女人家不怕才怪。老公回來后,我還是失眠,漸漸得了精神衰弱癥,總是疑神疑鬼。老公為了去除我的心病,便在自家門樓安了監控器。
后來,又有同樣的事情發生。當我在監控錄像里看到是諫琳做的時,氣不打一處來。我當即隔墻指責諫琳,不想她態度強硬,說我手里的錄像沒她手里的好看,逼急了她就把那錄像放在網上。末了,她冷笑道:“你不想讓人看到親妹妹光著身子的模樣吧。哦,對了,你們姐倆長得挺像,別再讓人誤會了。”我聽了,又羞又氣。我不明真假,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吃個啞巴虧,以換得日后寧靜。
但諫琳似乎并沒有感覺到我的忍讓,不久,她又給我一頓好氣。諫琳不知吃了什么后上吐下瀉,到醫院檢查后說是食物中毒。她一聽便直接報警,說是我故意投毒。雖然后來查實她只是偶感痢疾,與他人無關,但她仍然于我毫無愧意。那時,我郁悶到了極點。
3
日子過得磕磕絆絆,轉眼又過去了幾年。雖然大哥和施爾最終分手,但我和諫琳依然互不理睬。杜鵑盛開的時候,諫琳單位組織去看花展,回來后發現家里值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聽旁人議論諫琳已經報案時,我忐忑不安,擔心諫琳再次誣陷我。我突然想起自家樓上懸掛著的監控器,立刻調出了事發當晚的錄像,果然發現了形跡可疑的身影。為了表明我的清白,次日一早我便把這段錄像交給了警方。
由于我提供了線索,警方很快破了案,諫琳家的大部分損失被追回。我站在自家樓上偷看諫琳時,她剛好抬頭看我。我怕她說難聽的話,急忙把頭撇向一邊。這次諫琳很安靜,沒吭一聲又忙碌起來。畢竟是鄰里,相處的日子長著呢。我不指望諫琳熱情友好,可也不愿和她終年拌嘴。此后,諫琳雖然對我不理不睬,但也不再無故挑事,小院里終于安靜了起來。
一天傍晚,我在院子收拾白天晾曬的衣服,忽然聽到諫琳家傳來小侄兒的哭聲。他一陣陣的哭聲讓我心慌意亂,我猜想,一定是諫琳家出了事。我趕緊叫上老公,一起敲開了諫琳家的門。諫琳倒在客廳里抽搐,小侄兒在痛哭流涕。我招呼老公把諫琳抱到了電動三輪車上,吩咐老公照看好兩個孩子,自己飛也似的往最近的醫院趕。
到醫院一檢查,諫琳竟然是宮外孕,幸虧搶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我守候了她整整一夜,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卻有些不敢看她。我不知道該怎么直面她,她才會明白我并未嘲笑她。要知道她離婚未再嫁,患宮外孕這點隱私被我窺視到了,想必在我面前一向強悍的她一定很窘迫。她把頭深深地埋在被子里,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安慰她時,老公帶著兩個孩子進來了。
老公一進門就問情況,我立刻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事,嫂子得了闌尾炎,做了切除手術,休養幾日就好。”我麻利地把老公捎來的早餐倒入碗里,舀一調羹喂到諫琳的唇邊,輕輕地說:“嫂子,孩子放我那里不要擔心,自己的身體要緊,也不要太上火,大不了我多請幾天假照顧你。”
諫琳面露羞慚,說:“這一晚上忙前忙后夠你受的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煩你呢?”我快言道:“遠親不如近鄰,咱無緣做妯娌,只好做姐妹了,妹妹照顧姐姐是本分。”聽到這,諫琳什么也沒說,只是順從地張開了嘴,咽下我喂到她嘴邊的豆腐腦。
出院后的諫琳待我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看見我不笑不說話。她雖然暫時并沒有完全接納我,但相比從前,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是的,我已經很知足了。
春節前,諫琳給我送來餃子,聊了幾句。諫琳告訴我,大哥探望孩子時委婉地提出想要復婚的想法。我聽了很高興,笑道:“就算你倆離婚,在我心里你也一直是親嫂子,趕緊復婚,實至名歸。”諫琳聽了我的話,笑了。看來,他們和好這事,有門!
(編輯 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