賄選、侵吞土地征用款、在承包工程中受賄……近年來,形形色色的村官職務犯罪不斷涌現。如何懲治這些田間“碩鼠”,已成為預防職務犯罪的一大課題。
揮霍40多萬元
浙江省三門縣海游鎮外岱阜村原文書兼出納樓可中,被押上法院被告席,他因犯貪污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4年6個月,并處沒收財產兩萬元,剝奪政治權利3年。
“樓可中案的發生,可以用‘老鼠掉進米袋子’形容。”一位知情人說。在當地,樓可中是出了名的花錢大手大腳,不但信用卡透支,而且平時還負債累累。
沒有“米袋子”,樓可中這只“碩鼠”也就將就著過了。不想,2009年8月,突然一大筆錢進入樓可中掌控中:外岱阜村收到縣鐵路指揮部撥付的旱地改水田補償款54.5萬元。為能在國慶前將這筆款發放到村民手中,村里于9月29日辦好取款46.5萬元的手續,將現金支票交給時任村文書兼出納的樓可中保管。
如果這筆錢在國慶前分發了,樓可中也就無從下手,不想中間生出一個變故:一些村民對發放補償款數額有不同意見,爭執不下,使得這筆補償款發放擱置下來。 樓可中便打起歪主意。2009年9月29日,他從村集體戶頭中取出46.5萬元,一部分存進個人賬戶,一部分支付信用卡透支款。
短短幾個月內,他就把40多萬元公款揮霍一空。
樓可中心里一點也不慌,他早想好對策:2009年12月,他就偽造好補償款已發放的名冊、票據,做平會計賬目上報鎮政府,騙過鎮里的監管;村干部找他要求盡快將補償款發放給村民,他就編出種種理由,補償款發放因此一拖再拖。
樓可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2010年1月28日,他從村賬戶中取出僅有的5 2萬元現金,除因村里需要支出的4500元外,其余的錢全被他用來繼續“瀟灑”。
2010年2月2日,樓可中發現有人查賬,感覺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就帶著僅剩的幾萬元公款潛逃,半個月里將這些錢用光。2月17日,囊中羞澀、沒法再“瀟灑”的樓可中回到三門時,落入法網。
監督機制缺失
樓可中案,只是浙江省村官職務犯罪的一個縮影。
杭州市檢察院在調查中發現,有職務犯罪行為的村官,絕大部分是農村基層組織主要負責人。近5年,查辦的村官案件中,涉及村支書35人,村委會主任21人,二者合計占立案數的76.7%。
“這和一些地方的村‘兩委’主要負責人權力過于集中有關。”杭州市檢察院職務犯罪預防處處長王倫說,隨著城鎮化建設進一步加快,農村經濟實力壯大,“村官”經手土地款、稅款、移民款、救濟款等公款的機會增多,此類公款金額大,且基本上由村統一發放或收取,給企圖挪用公款、貪污的村官提供了便利。
余杭區檢察院曾對8名村官犯罪作過剖析:“淡薄的法律意識,使村民自治在個別村成了‘村官自治’……權力過于集中,所有支出全憑一人說了算,無論是村支書‘一支筆’,還是村主任‘一句話’,其實體現的都是‘家長制’理財方式對財務的絕對控制權。”
村內民主監督機制缺失,村里形成“一言堂”,往往容易導致田間“碩鼠”的產生。
義烏市廿三里街道活魚塘村黨支部原書記、村委會原主任金新華一次虛報工程款并準備私分,村會計徐躍前有所顧慮,指出這筆錢不該拿。金新華竟然勃然大怒,反問:“我們做干部是為什么?不就是錢嘛?”于是兩人各分2.4萬元。豈容碩鼠橫行
田間“碩鼠”橫行,不但損害村民利益,而且容易造成社會不穩定,甚至引發村民上訪。
豈容“碩鼠”橫行?浙江省各地已意識到村官職務犯罪抬頭,紛紛尋求遏制“碩鼠”的舉措。2004年起,寧波和蕭山、臨安等地相繼試行“村賬鎮代理”制度。
慈溪市實施農村“三資”陽光管理制度,把檢察機關引入對村賬的監管。“盡管賬戶歸村里所有,但如果村里去提現,錢還沒到手,農經局和鎮領導已收到銀行短信,告知誰在動這個賬戶。”慈溪市檢察院負責人介紹,如果誰對這筆錢有異議,上級可立即通知銀行凍結,并質詢村兩委、會計。群眾監督也不可少,在當地各村委會的辦公區內,放置查詢觸摸屏,村民可以查看本村歷年來的村賬。
亟待完善法律
前幾年,我國對刑法第93條第2款進行修改,導致一個新問題的出現:刑法修改前,村官算國家工作人員,職務犯罪由檢察機關、反貪部門偵查。刑法進行修改后。在刑法意義上,村官身兼兩種身份。如果是在代行或者接受政府委托的事務中犯罪,算國家工作人員;如果是在管理村集體經濟組織時犯罪,則不算國家工作人員。
國家工作人員職務犯罪,量刑較重;而在自治權限內濫用職權,比如在項目招標中受賄、虛構工程私分錢財,量刑較輕。
例如,長興縣經濟開發區楊莊村黨支部原書記曹樹成挪用農戶的房屋拆遷補償款29萬余元,將其中10萬元借給徐某經營生意,3萬元借給韋某用于工程款的支付,其余部分全用于自己日常開支。盡管,他吞下16萬余元,還隨意出借13萬元,卻因為在集體經濟管理范圍內,屬濫用職權,只被判刑1年半。
相比之下,永康市象珠鎮泉頭村原村支書王高明及原村主任陳建偉兩人各受賄5萬元,比曹樹成少,因為是協助鎮政府實施下山脫貧項目,認定是以國家工作人員犯罪,因犯受賄罪被判有期徒刑兩年10個月。
“一些村官為防萬一,減輕被捉后的處罰力度,很有可能故意在實施犯罪時,盡量將罪行歸于濫用職權,以逃避重刑。”一位法律界人士認為,這意味著,今后要以嚴密的制度,進一步壓縮“碩鼠”們對集體資產操作的空間,遏制因懲罰較輕,“田間碩鼠”猖獗的勢頭。
編輯/萬曉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