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

蚊子被車拋起來的瞬間，眼睛被車里的一顆黑痣晃了一下。

蚊子一夜沒睡好。小旅館的房門關不住外面的聲響和燈光，蚊子的眼皮推推搡搡地到了天快亮才安分下來。我得多睡一會，要不這一夜十元太虧。蚊子迷迷糊糊地想著就睡著了。

蚊子走出小旅館的時候懊惱不已，睡過頭了。他聽木子說那天是早晨在十字路口見過他女人的。

蚊子對著路邊的窗玻璃用手指梳著頭發，右邊的頭發睡覺壓得亂如鳥窩，使勁梳了一陣，鳥窩就移到了左邊，他拍了一下頭不再理了。轉身看到路邊有一塑料袋橘子，蚊子一步跨過去，四下一看提起袋子趕往路口對面。

蚊子坐在路沿上嚼著橘子，滿嘴爛地瓜味。呸！爛女人。蚊子吐掉橘子想起女人，目光就錐子似的刺向路上來往的行人和車。錐子最后刺在一個盲人身上，蚊子看到盲人臉上長著一顆和他女人臉上差不多的黑痣。

盲人正向這邊走過來，竹竿敲擊路面的聲音越來越近。蚊子看著他臉上的黑痣，嘴里的氣越喘越粗，心里狠狠地罵女人。不長眼的女人，拋下我卻跟石頭跑了。石頭哪里比我好？你就是換個人跑我也好受些呀！蚊子氣著氣著一下子樂了，他看到路上那個沒有蓋的窨井離盲人越來越近。

摔斷腿你就不跑了！蚊子把盲人當成了他女人。他把頭轉向一邊不看，支起耳朵仔細聽。快了，快掉下去了！蚊子激動地坐不住就蹲著。

一輛車像喝醉了，扭著屁股就過來了。盲人到了窨井邊的時候，車也到了盲人的身后。

我女人的腿可以斷，命可不能沒了。蚊子想著就飛似的撲向盲人。蚊子被車拋起來的瞬間，眼睛被車里的一顆黑痣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