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即將過去了,在長春,它以倔強的寒冷堅守著最后的時日。人類對全球變暖無可奈何,但總有若干手段對抗寒冷,最徹底的辦法是讓心溫暖。12月21日早,載著“中國作家走進吉林,走進一汽-大眾”采風團25位來自全國各地的作家的中巴車向一汽-大眾汽車有限公司行進,天空朗潤,大地明潔,因著難得的此行,人人心中濾進清澈含情的陽光,暖得幸福。現在寫下他們的名字都讓我覺得美好——高洪波、趙本夫、張笑天、錢萬成、王必勝、鮑爾吉·原野、李洱、黃佩華、張生、小海、田瑛、王明韻、呂先富、鄭逸文、鄧凱、陳家橋、千夫長……不僅因為回憶起快樂的相聚,也因為想起他們曾寫下的那些動人的文字。
因文字而靠近的情誼比用語言互相推介試探的結識更為可靠和誠摯,當然也更為深刻久遠,那些遠隔千山萬水的人,見了面,卻親切得如同他剛從鄰家走出。
一汽-大眾銷售有限責任公司公關總監,年輕有為的拱興波先生將作家們迎進會議室,代表因在廣州參加重要活動無法親臨的一汽-大眾領導們向作家們表示了歡迎和感謝,并向大家介紹了一汽-大眾的發展歷程和未來規劃。一汽-大眾是全國領先的現代化國際化汽車企業,是吉林省最重要的工業基地,它為吉林省的經濟發展起到了巨大的推進作用,更為這個城市的生活增添了無與倫比的亮色。提起一汽-大眾,所有長春人都語氣驕傲,好像都是一汽-大眾的一員。一汽-大眾的車行駛在全中國的大街小巷,那個熟悉的標志已經像一個不能失去的老朋友,與我們同在。長春人已無法想象沒有一汽-大眾的生活,它成了城市肢體的一部分,血脈相連,精神共通。明年是一汽-大眾成立二十周年,在這中國工業現代化進程中值得總結的重要時刻,也是全國矚目的東北老工業基地改造顯現出新成果的關鍵階段,作家雜志社聯合一汽-大眾汽車有限公司和詩選刊雜志社共同舉辦了此次“中國作家走進吉林,走進一汽-大眾”采風活動,邀請作家們感受吉林和一汽-大眾,用文學將城市的靈魂與人的心靈聯結貫通。拱興波的介紹讓我們對一汽-大眾有了更全面的認知,一個企業的成長與一個人的成長一樣,都需要精心的呵護和培育,都經過學步期的試探和摔倒的疼痛,都是穿越少年的迷惘和青春的莽撞走向成熟。
在轎車二廠的總裝車間里,我們親眼看到了那些精密的零部件被變成一輛汽車的過程,驚奇不已。坐著參觀車巡覽整個車間,我突然覺得好像身在一個汽車迪斯尼樂園,童心大增,一時間升起沒來由的快樂。身邊一張張慣常滿帶深沉的臉此時也都充滿天真。汽車如今早已超越了最初代步工具的簡單作用,有了豐富的觀賞性、收藏性、娛樂性和文化蘊含,它帶給我們的也早已不是冷冰冰的機械感,而是充沛的時代溫情。感知這個時代,就無法脫離感受汽車,了解現代生活,就無法舍棄對汽車的理解。這個車間對我們來說充滿神秘和新奇,對那些每天工作其間的人們來說呢?是否已與他們的生命融為一體,成為了一個親人般的慰藉和責任?CC是一汽-大眾今年剛剛下線的新車型,科技含量更高,漂亮典雅,風韻獨特,讓人心動。作家雜志主編宗仁發等幾人還親自試駕了一圈,那叫一個拉風。采風團團長,中國作協黨組成員、副主席、書記處書記高洪波老師說退休之后要買一輛CC開,我們問他現在開什么車,他哈哈大笑說還沒有駕照。我對CC也是充滿艷羨,垂涎不已,暗下決心,要艱苦奮斗排除萬難,努力攢錢買輛回家。在這個小世界里,你的前后左右,甚至頭頂都是等待分娩的車,然而離開這里,回到外面的大世界,你會發現,汽車并未遠離,它仍然遍布你的周圍。汽車不是飛馳而去的過客,它已結結實實地扎根在人類的現代生活里,作為一個作家,在他對人類現實深切觀望的目光中,已無論如何無法抹去汽車的華麗身影。
午。南湖賓館二樓大會見廳。吉林省省委常委、宣傳部長荀鳳棲會見了采風團一行。荀部長對作家們的到來表示了熱烈歡迎,對他們將采風和創作聚焦到吉林省,聚焦到吉林省的重要工業基地一汽-大眾表示衷心感謝,希望他們能創作出更多真實反映吉林發展和吉林人民生產與生活現實的優秀文藝作品。荀部長的話引起了我對自己創作的反思,作為一個吉林省本土的寫作者,我對這片家鄉大地關注得太少了,我們在醉心于自己的痛與歡樂時,已遺忘了太多東西。
采風團的作家們當天下午在一汽-大眾舉行了以“汽車時代的文學與生活”為主題的研討會,作家們認為由于汽車工業的迅猛發展和城市化進程加快,中國不可避免地也將迎來一個汽車時代。在這種汽車社會里,人們既充分享受到人類文明成果所帶來的便利,也面臨著諸如環境污染、能源枯竭等難以解決的負面問題。“無馬時代”的生活方式對人的精神世界會構成不可忽視的滲透和影響,文學應該諦聽到時代的敏感脈搏,力圖挖掘出社會轉型中人的內心奧秘,展現特定歷史時期的獨特藝術風貌。對當下的工業題材創作,作家們進行了探討和反思,大家感到目前這類作品普遍缺乏感染力和影響力,缺乏前瞻性和警示性。要改變這種狀態,需要文學緊緊抓住物質背后的人的命運,人的心靈波動,創作出具有史詩價值的重頭作品。
套用論語的一句話,“寫而不思則惘,思而不寫則殆”。作家是唯一不讓上帝發笑的一群思考者,因為他們真誠而心懷悲憫,也因為他們用文字創造的世界諷刺著,觀照著,表現著,解釋著上帝創造的那一個。
詩人錢萬成是本次采風團的成員,同時身為長春市市委常委、秘書長的他,也是地道的東道主。晚上,他在中日友好會館設宴,主人也是客人,像是采風團的一場“家宴”,其樂融融,把酒盡歡。
因為擔心南方來的作家怕冷,長春國際汽車公園的行程幾度差點兒被取消,最后還是在22日上午見到傳說中的它了,緣分啊。主辦單位給作家們備了帽子手套和厚厚的軍用棉大衣,車門一開,冷風呼嘯而入,大家紛紛自覺地披掛起來。一隊穿著軍大衣的人笨拙的身影晃進白雪皚皚一眼無垠的寬闊園地,帽子手套一模一樣,身材裹在厚大衣里看不出來,要分辨是誰,得繞到前面去找那張凍得通紅的臉。來自上海的美麗的女作家,《文匯報》文藝部主任鄭逸文,走了幾步就被凍回來,縮到車子里不下來。廣州《花城》的主編田瑛裹得像個棉花包一樣,卻仍直說受不了,哆哆嗦嗦走了沒多遠就也躲回車上,直到我們走到園地的另一邊才又重新出現,敞開軍大衣,擺著陳老總的經典pose照了幾張相以證明他也在風雪中屹立過。其他的同志都是堅強的,最堅強的是中國作協主席團委員、江蘇省作協副主席、《鐘山》主編、著名小說家趙本夫老師。趙老師只穿著自己并不厚實的棉衣,戴著一頂遮不嚴耳朵的棒球帽,裸著手沒有手套,逼人的寒風中竟然還顯得非常從容。我幾次縮著脖子問他冷不冷,他都站得直直,堅定地說:不冷!讓人欽佩。不愧是寫過《天下無賊》的人啊。汽車公園里有很多國內外著名雕塑家創作的以汽車為主題的雕塑,但是幾位同志在看到的第一組雕塑前就不走了,那是一組姿態各異,風格硬朗的汽車雕塑,加上一片雪原,大概是很能襯托他們的硬漢形象,于是他們興致勃勃地脫離了組織,在每個汽車面前假裝將軍,互相舉著相機照起來沒完。我忍無可忍,只好不斷重申,這園子大得很,前面雕塑有的是。來自蘇州的詩人小海同志于是說,前面還有啊,我們以為就這一個景點兒呢。
小雪紛紛揚揚,加上幾天前的積雪,白雪打造了一個充滿圣潔感的城市。凈月潭森林更是美如童話之境,讓人無法抑制與仙女精靈之類奇遇的白日夢。竟然有人不想滑雪,這真讓我費解。好不容易成功游說了偉大的小說家李洱同志,可另一個偉大的小說家張生同志卻在我的威逼利誘下死活不為所動,堅持要躲在暖房子里喝茶等待。我等一群充滿生活激情的人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穿上雪具,走向場地。看著他們一個個東倒西歪的笨拙樣子,我暗自得意地想象著自己一出門,就像離弦之箭一樣飛馳而去,沒想到許久不滑,技藝生疏,倒是先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剛開始的時候,還見雪場上軍大衣遍布,我知道這都是我們的人,誰知沒多大一會兒,就只剩下了幾個人還在頑強拼搏。我登上坡頂,正準備呼嘯而下,突然一個桔紅色的身影在我旁邊先呼嘯而下了,原來是安徽《詩歌月刊》主編王明韻。我馬上也呼嘯而下,準備與其并駕齊驅,沒想到他在前面突然左搖右晃,砰然倒地,飛濺的雪末撲面而來,我也差點兒被連累。廣州小說家千夫長和安徽小說家陳家橋,都是光光的頭,下頜蓄短須,身材粗壯,還常常走在一起,看去宛如一對親兄弟。滑雪這倆人也是同樣一股子犟勁兒。我看著兩個熊一樣的身軀一會兒順著繩子滑上山坡,一會兒搖搖晃晃從坡上滑下或者干脆是滾落,哎呀,真是又佩服又心疼。當我終于能在山坡上飛馳如履平地,我逼著每個人夸獎了我一番,洋洋自得。導滑員說,頭一回兒看著穿裙子滑雪的。陳家橋說,像個女抗聯。
等到滑雪的隊伍全并入了喝茶的隊伍,采風團便完成了這次所有的采風活動。我們的車向市區駛去,華燈初上,前面越來越繁華,雪地上的車轍纏纏綿綿,所有人都愛上了這個北方冬天。我原來就愛,又重愛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