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墨者,與敵交鋒,不畏刀槍,視死如歸,故有“死士”之譽。墨家同時也是和平的捍衛(wèi)者,不惜以死捍衛(wèi)道義。墨家以“勤生薄死以赴天下人之急”而被譽為俠義。實際上,墨家嚴密的組織性與義無反顧的死士群體,已經(jīng)是近代政黨的雛形。
墨家有嚴密的組織性,其領袖稱為“鉅子”, 從先秦典籍中可考證的墨家鉅子只有三人:孟勝、田襄子、腹。墨家第三代鉅子孟勝,曾演繹了一次重信義的“身體政治”——死亡。
墨家弟子不光要學習墨家學說,還要親身加入到實踐主張的行列中。為了實現(xiàn)非攻的主張,弟子們要時刻準備著投入到守御弱國的任務中。為實現(xiàn)其道德理想,應有不怕犧牲的勇敢精神。《魯問篇》記:“魯人有因子墨子而學其子者,其子戰(zhàn)而死,其父讓子墨子。子墨子曰:‘子欲學子之子,今學成矣,戰(zhàn)而死,而子慍。而猶欲糶,糴讎而慍之,豈不費哉!’”墨家弟子要有犧牲自己的心理準備,以身踐義。
在《墨子》里,多處提到“死士”。比如在《備梯》中,墨子道:“敵人甚病,故引兵而去,則令吾死士左右出穴門擊潰師,令賁士、主將皆聽城鼓之音而出,又聽城鼓之音而入。因素出兵施伏,夜半城上四面鼓噪,敵人必惑。有此,必破軍殺將。”再比如《旗幟》篇中說:“守城之法:木為蒼旗,火為赤旗,薪樵為黃旗,石為白旗,水為墨旗,食為菌旗,死士為倉英之旗……”可見,“死士”已經(jīng)稱為墨子隊伍中的敢死隊。
在《呂氏春秋·尚德》當中,呂不韋以簡練的筆觸,記載了一場令人血脈噴張的集體殉亡事件,字數(shù)寥寥,讀之卻令人動容。墨家的自我犧牲精神,誠如梁啟超之言,孟勝是繼禽滑厘之后的墨家鉅子,而正是他這一代的墨家,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思想上的分崩離析和行動中的背叛違反,墨家正統(tǒng)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對教義的違背,孟勝在這股歷史的濁流中,艱難地堅守著本義。
墨者鉅子孟勝和楚國的貴族陽城君交好,受陽城君所托,幫他守衛(wèi)封地。墨家的重要理論中有一個“非攻”的理論,同時墨家形成了守衛(wèi)城池的系統(tǒng)戰(zhàn)術。后陽城君因參與楚國內(nèi)亂而出逃,楚國決心用武力收回陽城,孟勝打算為朋友死難,弟子徐弱極力勸阻,認為死之無益,他對其弟子言道:“吾于陽城君,非師則友也,非友則臣也。不死,自今以來,求嚴師必不于墨者矣,求賢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義而繼其業(yè)者也。”此役,孟勝和墨家弟子共赴死難,無一后退,全部戰(zhàn)死,達183人。為“義”而死,墨家之犧牲精神可見。這就是墨者,一群想要天下大同并為之死而后已的死士。
有論者認為,后墨學稱為絕學,此次事件為緣由之一。
墨家與俠的生長和發(fā)展有著密切的關系。魯迅先生曾說:“孔子之徒為儒,墨子之徒為俠。”一語中的,清楚地指出了俠與墨的繼承關系。馮友蘭先生也認為“俠”是由墨家發(fā)展演化而來的。墨家源自武士即最初的俠,其“摩頂放踵,以利天下”極為符合后世所說的大俠風范。墨家對當時出現(xiàn)的任俠現(xiàn)象進行了觀察和研究,提出了完整的“任俠”觀念和理論主張。《墨子·經(jīng)上》指出:“任,士損己而益所為也。”也就是要不顧一切地去扶危救困,為人解難——這正是俠的行為準則。
據(jù)說“墨俠”在墨家當中,只有能夠力敵百人者方為俠,俠所使用的武器都是由墨匠精心打造,墨劍無鋒,意為非攻,墨者皆穿黑衣,美其名曰墨。
墨家之道,不畏死的價值取向,一下就切中了專制皇權的死穴,實為那種視天下為一己私有者的大敵。其“非攻、兼愛”其實就是一種在野的民生價值,這樣的價值感更為廟堂所不容。在中國的官方價值評價里,墨家從來不曾被接納過。西漢初年,平民結社行俠仗義稱為一種風氣,以武犯禁,藐視權貴,殺人于千里之外,稱為專制皇權的一大心病。漢武帝先后三次鎮(zhèn)壓墨家,漢以后,歷代專制統(tǒng)治者紛紛貶斥墨家之道,《墨子》兩千多年幾乎無人傳述。
■編輯/徐曉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