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創作的自由度問題

二度創作，顧名思義是指基于原創基礎上的再度創作。對于有聲語言藝術表達工作者來說，二度創作通常是指文字作品與有聲語言藝術表達者之間的關系。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語言藝術表達者是基于原創的文字作品進行再度藝術創作的。那么這里就涉及到一個二度創作的“自由度”的問題。之所以要談及這個問題，是因為它是架在“原創”與“再創”間的必須深入理解一個重要的問題。對于這個問題的認識不清醒、不到位，在藝術再創作中可能就會犯或“左”或“右”的毛病。當然這只是個比喻，意思是要告訴你，你要明白你在創作鏈條中應有的“位置”，如此你才會清楚地知道你應肩負起的創作責任和在語言藝術表現中應該有怎樣的擔當和作為！為了更好地分析和說明問題，我們把對二度創作自由度問題分為“創作開始前的認識”和“創作開始后的認識”兩部分來談。

有一句人們所熟知的話“戰略上要藐視它，戰術上要重視它”！，這里筆者想反其意而用之，用來說明二度創作自由度的問題，那就是：戰略上要重視它，戰術上要藐視它！怎么理解呢？依照前邊所講“創作開始前的認識”和“創作開始后的認識”，筆者把前者視為“戰略決策階段”，把后者視為“戰術解決階段”。

我們就先來看看在“創作開始前的認識”這個“戰略決策階段”我們應該搞清楚什么？為什么說在這個階段要給予戰略上的重視？要理解這個問題，首先需要注意到“原創”與“再創”間的關系。當我們講自己心里想要說的話時，很少會思考我該怎樣說，但表達上卻基本是流暢的和很少有語義上含混等等的現象出現，而且常常是情真意切，喜怒哀樂皆從自然；而當我們要說別人形成文字的作品中的話時，卻常常感覺不能像講自己的話那樣容易和流暢，有時甚至很艱難，以至于“無從下口”。比如朗誦古文古詩。甚至很典型的一個例子是：一位播音員曾經在表現“笑”的語言動作時，竟然連這個我們通常從一出生就能擁有的無師自通的自然生理能力都喪失掉了，居然笑不出來，不會笑了！這是為什么呢，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不熟悉，因為它們不是發自我們內心的。因此可以說不熟悉的程度越高，我們表達起來的就會越困難。這不奇怪，因為講自己的話是由“腦”到“口”，表達過程只有兩個環節，簡潔直接；而講別人的話時會多一個環節，就是由“眼”到“腦”再到“口”。如果別人的話是更艱澀一點兒的，大腦中還要再多出一個“翻譯解讀”的環節。講到這里我們就不難理解了：當你講別人的話時，與表達自己的意愿在表達流程的多寡上是完全不同的。也就是說，自己的話沒有消化過程，講別人的你就必須增加——消化過程，而且消化過程是需要反應時間的。所以環節越多你往往會越做不到準確表達其意。由此可以推知：之所以要你在戰略決策這個階段需要做到在戰略上“重視”它，就是要你清楚地意識到你與原作者和他/她的作品之間存在“距離”！換言之，當你對作者的思想、情感、世界觀、人生經歷等等以及他們的作品沒有足夠的認識，甚至非常陌生的時候，你是不可能正確解釋和表達及再現原創的！如果這一點你沒有充分地認識到，你一定會忽略乃致輕視表達前必須要做的許多必要的準備工作！我們常會看到一些后輩不太在意這一點，原因就在于他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二度創作時在認識上首先必須要清楚了解的重要之點，因此導致在作品及稿件的準備階段，對于作品更深層次的、很內蘊的地方挖掘和理解得不夠，準備工作的主動性、依從性不夠，比較隨意，甚至不以為然。可以肯定地說，建立在這樣基礎上的表達，必定會出現與作者的意愿及作品主題思想的展示以及藝術風格的再現等有錯位甚或相去甚遠的現象。作為一名語言藝術工作者來講，這將是莫大的失職，沒能肩負起語言藝術工作者二度創作所應肩負起的天職——正確地解釋作品和盡可能完美地再現原創意圖的責任。我們討論問題是為了解決問題，對這一環節階段的了解和認識，就是要戒除思想認識上的謬誤，使我們明白：要想完成天職使命，你必須去做“縮短你與原創的距離”的工作！一言以蔽之：你必須潛下心來很好地去履行你的天職之一——備稿，或稱作案頭的深入分析準備工作！在這一環節里來不得半點“自由”！換言之：你一定要在這個環節作這樣一些工作——了解作品的發表時間、作者生平、歷史背景和社會背景、把握作品的主題思想。如果是文學類作品，你還要深入地了解分析角色任務、最高任務，以及作品的語體風格等等，最大限度的溶于或至少接近對作品的正確的理解以縮短與原創的距離。惟有如此，你才有可能把握和調動起類似于作者及其在作品中所展示的思想、情感、世界觀和主題思想，；你才有可能與作者及作品同呼吸共命運，從而把別人話變成為自己想要說的話；才有可能對作者及其作品作出合乎原創意圖的藝術表達和藝術解釋；才能最終比較好的交出二度創作的“答卷”，才能真正完成二度創作者應肩負起的藝術創作使命并不辱使命。如果你沒做好這些，就走進下一個藝術創作的環節——戰術解決環節，我一點也不夸張的說，你絕不可能深刻地反映作品，不可能有接近于盡善盡美的藝術表現，甚至你的創作會是失敗的。不知者不為過，但如果你已經了解這一點仍然不去付諸行動，某種意義上講你的行為稱得上是對藝術的褻瀆了！這也是為什么我會把“創作開始前的認識”這一階段稱之為“戰略決策階段”，并要求要在戰略上要“重視”它的原因所在。至于怎樣備稿、怎樣把握作品等等專業理論問題，不在本篇論文的討論范疇，故不作更多這方面的論述。

那為什么要把“創作開始后的認識”作為“戰術解決”環節，并且要在戰術上“藐視”它呢？首先要搞清楚的一點是，這一步是必須要在前一步已經完成的基礎上進行的。道理很簡單，因為我們誰都沒見過不會走就已經能跑的人。概括一點說，前一步是一個“蓄積期”，是登入藝術殿堂的基礎。而“戰術解決”這一步則是個“釋放期”——表現和展示階段。沒有前一個環節的支持，這一步將是無源之水，將會是行舟沙漠！了解了這一點，我們才可以討論下面的問題。當你進入到戰術解決環節——“釋放期”里后，這時你便可以最大限度的調動你的藝術潛質和創作能力，相對自由地選擇你的藝術表現手段去進行藝術的二度創作了！ 有必要說明的是：這里所謂的“藐視”，不是說你可以不在乎應有的藝術處理和表現方法，而是指不要囿于固有創作手段，在能正確解釋作品不損害主題思想的情況下，在藝術表現的探索上，可以不拘一格大膽起用新的創作思路，要勇于敢于去嘗試新的藝術表現風格和藝術表現手段！因此它與上一個環節相比正好相反，這一環節對于二度創作者來說會給你一個非常“自由”的創作天空任你飛翔！也就是說，在這一環節里有著二度藝術創作上充分的自由度！怎么理解這個“充分的自由度”呢？具體說來，在創作中，你可以不必拘泥于已有的創作手法，可以積極地能動地去實踐你的各種藝術表現理想。比如：同一語體作品的藝術處理手段和風格可以是不同的。筆者曾經在另一篇文章中所提到的一個例子——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這首詞“歷來被認為是中秋詞中意境最高，流傳也最廣的一首詞。因此常常被人們在節日期間及許多場合朗誦。對于這首詞的有聲語言的藝術創作我聽到過兩個版本，雖然風格迥異，然而他們的藝術表達效果卻是異彩紛呈，千秋各具，同樣好地解釋了作品，使作者蘊籍于詞中的情感與意境得到了充分地恰到好處地展現。這首詞的內容是：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常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顯然這首詞的內容不屬于金戈鐵馬氣勢磅礴類的，因此在表達的基調上要注意分寸火候的把握，以便能夠很好的傳達出作者于寧靜澄澈的意境中感嘆人事流轉變遷的情懷。上面提到的兩個版本的有聲創作者，在注意到這一基本點的同時——總基調的制約下，一個采用了相對比較有些力度比較實一些的聲音去處理表達，而另一位卻運用了比較輕弱和虛一些的聲音去表達的手段，如此不同的表達，給人風格上的感覺是一個收放灑脫，一個細密入心，但無論哪一種都很好地解釋了作品，并且在我們領略了不同藝術風采的同時帶給了我們對同樣作品的別樣的藝術享受，他們的創作都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比如：多年前，新聞播音的模式已經被一種高調宣告式的新聞播出方式所定格，甚至一個時期以來這種播音模式被曾視為經典模式一直占據著新聞播音的統治地位！但隨著時代的變遷，這種高調式的播出方式越來越不為人們所接受和喜聞樂見，甚至開始有所排斥，而且人們的欣賞需求和欣賞趣味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多元起來，因此風格的轉變創新已成為當時廣播電視界一個亟待思考解決的問題。轉，轉成什么樣，怎么轉，創新的路在哪里？無論結果怎樣，毫無疑問它都需要有人去嘗試去探索！我們說任何嘗試都會有兩種可能，或者成功或者失敗，但同時它也會為我們帶來機遇機會，那就是——自由的創作天空。美麗有時總是與風險相伴，但如果你真的想要在自由的天空中振翅高飛，你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勇氣嘗試！當時一批勇于創新的語言藝術工作者們率先起來進行了勇敢大膽的開拓性嘗試，也由此在當時的廣播電視中開了說、講新聞之新風。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和完善，結果是肯定的：只要節目時段及內容合適，風格改變的嘗試是成功的，很受聽觀眾的歡迎，終于覺得播音員似乎從“神壇”上下來走進了百姓，他們所說所講，猶如鄰家相聚一般感到親切貼心了，與過去相比沒有了那種遙遠感和距離感。業內人士也紛紛感覺，如此播出風格令人耳目一新。此番創新的嘗試，其藝術效果不但沒有消蝕損壞新聞主題意義的傳遞而且還豐富了其藝術表現形式和表現手段。以至于我們到現在都能看到兩種新聞播音風格并存的軌跡。自由的創作天空為藝術表現的探索者提供了廣闊的大舞臺，在這一環節里失敗是免不了的，但像上面這樣成功的事例可以說更是不勝枚舉。我們甚至可以在其它姊妹藝術里也能觀察到這樣的現象！所以某種意義講，這一環節是膽怯者的溝壑，是勇敢者的天堂！從以上各例看，無論從藝術表現手法的可多樣性，還是從風格突破創新的嘗試探索上講，都說明二度創作在這一環節中有著極大的“自由度”。

綜上所述，筆者想，對二度創作的自由度的認識和了解，將引導你知道應該在哪里登上藝術之船和在哪里啟航；知道哪里是蓄勢之所，哪里是翱翔之空！同時從總結藝術規律的角度上來看筆者認為：二度創作的自由度的第二個階段——戰術解決階段，也就是釋放期，由于有著藝術創作上極大的自由度，因此它帶來的不僅僅是藝術探索嘗試上成功的快樂；更重要的是：它所帶來的將是藝術上的成長、成熟和發展壯大的累累碩果！一旦收獲將“反哺”母體，豐富和拓展其藝術的“疆界”。這是一個語言表達藝術工作者尤其是新人應給予必要認識的重要階段，充分利用和發揮這一環節“自由度”的優勢，我們將會看的是：語言表達藝術百花齊放的喜人局面和被孕育出的無數個脫穎而出的藝術新人！

（作者單位：內蒙古人民廣播電臺）

責任編輯：胡達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