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高等學歷教育中的人格養成教育缺失的原因及其補正

□林雙泉

成人高等學歷教育中的人格養成教育缺失的原因及其補正

□林雙泉

當前的成人高等學歷教育往往忽略了學員的自我教育和形成健全完善的個體人格的重要性。要針對成人高等學歷教育中人格養成教育缺失的原因，從整個教育體系的各個環節進行補正，讓受教育者在自主學習中除了獲得從業的知識與能力，謀取生存適應外，養成獨立、健全的人格，達到個體的自我創造、自我發展、自我實現。

成人高等教育；人格養成教育；獨立人格

成人高等學歷教育是構建終身教育體系，創建學習型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現代成人高等教育的目的除了幫助受教育者開啟智慧，獲得從業的知識與能力，謀取生存適應外，還應讓受教育者養成獨立、健全完善的人格，使他們善于觀察、勤于思考、勇于探索，達到個體的自我創造、自我發展、自我實現，最終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的發展。盡管當前成人教育在讓受教育者接受具有成人特點的知識、專業訓練，讓他們能更好適應社會，“學會生存”方面存在著許多不盡如意的地方。然而，縱觀現代成人教育的全過程，促進個體的人格完善的目標往往更容易被忽略。

一、人格養成教育缺失的原因

（一）學員學習的外在化目的明顯

當前，雖然成人高等學歷教育已從學歷導向型逐漸轉向為職業導向型或學習導向型，但主要以學歷導向型和職業導向型為主。不少人接受成人高等學歷教育，并不是以提升自身的精神境界、調整和豐富自身的知識內涵、完整地實現自身的人生價值為目的，而是單純追求獲得一紙畢業證書，以作為就業、晉升專業技術職務、提升行政級別、加薪、另尋經濟功利性較好的職業等的敲門磚。

（二）教育功利主義盛行，在具體實踐中出現了教育目的的偏差

應該說，國家、政府、各單位各部門及大部分各級教育工作者對成人教育的培養目標是明確、清楚的。然而，教育理想、教育理念、教育思想是需要制度的具體建構和實踐才能變為現實，否則很容易僅僅形成文件中的空話。改革開放以來，“發展是硬道理”的經濟理念深深影響到國家的各項工作，為經濟主戰場服務成為一些部門對教育主要功能的理解，成人教育也不可避免地滲入功利主義。在具體實踐中，成人教育培養目標上出現了“一手硬，一手軟”，重知識、技能的教授與培養，而輕獨立、健全的個體人格及合格的公民意識的培養。

（三）成人高等教育產業化與過度擴張的影響

長期以來，為彌補高校教學、科研經費不足，緩解大學城新校區建設貸款壓力、提高教職員工的待遇，一些學校把開展成人教育當成創收的主要渠道，導致招生競爭激烈，注重經濟效益甚于社會效益，缺乏責任感和使命感。同時，從上世紀90年代末以來，普通高校及各類成人高校成人高等學歷教育的規模空前壯大，辦學規模在我國幾十年成人教育發展史上是罕見和驚人的。成人高等學歷教育的產業化傾向與過度擴張導致成人教育的資源嚴重匱乏、管理不足乃至混亂，一些深層次的教學建設與改革工作不能有效推進，教育教學質量難以提高和改善，更談不上學員的人格養成教育。

（四）專門的成人教育師資隊伍缺乏，部分教師師德有待提高

當前，眾多普通高校沒有在編的固定成人教師隊伍。另外，成人教師由于專業性質，申請高級別的研究課題、獎項及在高級別刊物上發文章難，使得他們在職稱職務晉升、學術評獎、校內津貼、科研獎勵上處于不利地位，造成原有的中青年成人教育骨干教師紛紛轉向，新進的高學歷專業教師也不愿專職從事該項工作，專門化的成人教師隊伍逐漸消失。成人教育成了許多年輕教師節假日的“兼職”活動，許多高校甚至指派大量在學研究生擔任成人教育授課教師。如此的師資隊伍，如何能夠擔當起引導學員人格養成教育的重任？另一方面，成人教育領域也是一個比較容易“尋租”的行業。一些基礎差或不愿學習只想混張文憑的學員，為了通過考試，往往把社會上的庸俗之舉，例如拉關系、走后門、請客吃飯、送禮、搞交易等用到了師生關系上，導致有的教師置人格于不顧，在考試、操行評定上等環節上做出種種違背原則和良心的事情。“劣幣驅逐良幣”，其結果是一些原本想認真學習或正直學員被“同化”，也拾起了歪道之術，這些行為不僅極大地影響到人民教師的形象，也對學員的人格養成產生不可估量的消極作用，極大地破壞成人高等學歷教育的聲譽。

（五）教學管理松散，學風差

許多學生單純追求獲得一紙畢業證書的外在化目的與高校、教學點單純的經濟利益追求，極容易地使管理者、教學者與學生達成默契，形成諸多“潛規則”：學員集體甚至教學點管理者向授課教師攻關，以獲得高通過率。教師因受到學生、教學點的“照顧”而放松對學員的考試、考核要求；高校、教學點為方便今后招生放松對學生的教學、考試管理等。其結果便是造成學員平時不認真學習、到課率差、課堂紀律差、作業應付、考試臨時抱佛腳、大面積作弊等，一系列管理制度形同虛設。規范、嚴謹的學科訓練的喪失與松散的學習管理，不但對學習者的人格無法起到引導和塑造作用，相反，往往會造成學習者人格的喪失，諸如誠信、科學、人文精神與氣質的喪失。

（六）教學方法和學習活動方式單一

受面授時間短，專門成人教育師資的缺乏等原因的影響，為在幾天的時間內完成一門課的串講，許多教師無暇考慮學員的個別需求和個性特征，學員學習活動集體化傾向嚴重，其結果就是學員培養的批量化、整體化。由此培養的學員人格常常是聽話型的、服從型或依附型的。也可能出現一些抗爭型人格的學員——由于不喜歡某門課程，就采取逃課、遲到、曠課等方式來表示自己的厭惡之情。這種學習模式，使得長期以來我國成人教育中學員的學習活動缺乏獨立性，成人學員處于被動、依附的狀態，自主探索、思考的積極性被忽視和壓抑，不利于獨立型人格品質的養成。

（七）考評內容及方法單一

現成人高等學歷教育考評的主要方式是期末課程結束后一次統一性紙面知識考試。這是一種最簡單、劃一的評價方式。這種評價的理念是將評價等同于測驗，目的只是了解學員記住了些什么，考核的只是學員的背功。如果考前教師再劃出復習范圍，這種考試將更加劇了學員死記硬背的導向。學員為了通過考試而考試，考試成為學員一種不得不而應付的負擔。學員的上述考試態度與目的，極易使學員形成計算化的人格特征——為了通過考試，學員習慣地將各種考試方法、技巧及其它考試實踐方式納入計算范圍，將考試放置于純技術目標之下。在這種考試的規訓下，人習慣于算度，對自己和別人的行為成敗、得失以至人格都要進行理性計算。此外，考評主體單一，缺乏社會、學員的參與。在以一次期末的紙面考試作為主要的考評方式中，教師是學習評價的主體，在考評中占據了絕對主導的地位，起到的是一種審查、監控的作用，考評的目的就僅突出評價的鑒別功能，忽視了發揮考評的引導、激勵、反饋的育人功能，容易使學員養成順從性、被監控的被動人格，不利于學員的學習和人格發展。

（八）教材不利于成人自學

我國成人高等教育在課程體系建設和建材選用上，幾乎是“移植”普通高等教育。目前，國內成人高等教育學員使用的教材比較混亂，大量使用的是學校自編教材或普通高等教育教材，雖自編教材中不乏有根據實際培養目標及成人的特點而編寫的有特色的地方教材，但大部分仍跳不出以學科體系和知識傳授為中心的傳統教材編寫模式，不利于成人自學和自主性人格的養成。

二、人格養成教育缺失的補正措施

讓學員形成獨立、健全的人格并非僅僅幾門課、幾次活動就可以涵蓋，整個教育體系中的教育制度、教育理念、整體課程設計、教學內容與教材、教學策略和評價手段、師生與學員間的交往，都與學員的人格健全成長息息相關。

（一）引導學員明確受教育目的

成人高等學歷教育既是成人教育，又是高等教育。辦學單位、教育管理者、教育者要引導學員明確學習目的，端正學習動機，弱化學習單純為獲取一紙畢業文憑的外在性目的，引導學員樹立為追求現代高品質生活而渴求終身化教育的價值觀，讓他們真正地理解，獲取知識、提高實用專業技能和發展智慧、達到個體的自我引導、自我發展、自我創造、自我實現，成為具有批判性思維和健全完善的人格，才是教育的最終目的。

（二）適度發展，摒棄教育的功利化傾向

要遵循教育規律辦學，正確處理好質量、規模和效益三者關系。高校不能把成人教育作為創收的主要渠道而在招生規模上無限制擴張，要增強教育的責任感和使命感；要防止辦學點辦學追逐唯經濟利益最大化的傾向，加強教學督導與教學質量評估。衡量各辦學單位的教學質量，唯一的標準就是看教育的各個環節與最終成果是否全面實現教育培養目標。如果成人高等學歷教育的目的僅僅是培養實用型人才或符合社會需求的職業技術人才培養，這便多少帶有技術主義的色彩，學員的人格養成教育就極易被忽略，成人教育要實現“把全面提高勞動者的素質作為根本目的”就無從談起。

（三）穩定成人教師隊伍，發揮教師對學員人格的引導與潛移默化的作用

高校特別是普通高校要建設一支專門的成人教師隊伍，將成人教師隊伍固定化作為一項長期的目標，形成一個流動率小、素質高、認真負責的教師隊伍。只有人格才能培養人格，盡管現代教育技術日益高超，但在涉及學生求知信念和習慣的養成、人格的完善、非智力因素的發展，特別是道德、價值觀念形成方面教師的作用無法取代。一方面，教師以自己的真知，通過日常的教學活動，有意識、系統地對學員的知識、認知、思想、觀念等方面施加影響；另一方面，教師以自身的現代科學精神氣質及人格中的自我、責任心、態度、愛心、道德等的力量，通過日常的一言一行作為一種榜樣在學生人格中發揮著潛移默化的作用。這就要求成人教育教師不僅要具有較強的專業理論知識、豐富的社會實踐經驗，還要愛生敬業，了解成人教育的特點，以自身的人格、道德魅力成為學員完善自我的人格楷模。再次，要實現成人教師地位和師生關系的轉變。教師應以學生為主體，以平等的態度對待學生，把每一位學員視為一個獨特的個體，愛護和培養學生的好奇心、求知欲，幫助學生自主學習，獨立思考，保護學生的探索精神、創新思維，營造崇尚真知、追求真理的氛圍，為學生的稟賦和潛能的充分開發創造一種寬松的環境。

（四）推行學分制，開設人文學術報告或講座

成人學生年齡距離大，分析問題的能力和自學能力比較強，同時，工作、家庭負擔比較重，工學矛盾突出，系統學習時間得不到保證。因此，在適應成人業余學習方面，學分制具有突出的優越性。學分制實行的是彈性學制，它允許學員自由選擇課程，同時，學分互認可實現資源共享，有利于不同學習形式間的銜接與轉換，構建高等教育立交橋。學分制充分考慮到學生的個性和才能，有效地克服了學員整齊劃一、按部就班的學習流弊，從而在制度上保證了學員的選擇權與自由權，成為發展學員個性和人格的一個重要手段。另外，每年在集中面授時，可聘請知名學者為全體學員開設1~2次的專題人文學術報告與講座。人文學術專題報告與講座不受學時限制，沒有考試壓力，對有一定工作經歷、實踐經驗豐富的成人學員有較大吸引力。同時，這類專題講座將濃縮的人文精神與現代科學技術相結合，以高等教育的學術性和社會生活中的熱點對話，以廣闊的知識視野與專業體系對話，可引導學員擴大對人生悟覺的視野，提高對人生感覺與體驗之敏銳性與深刻性，從而把人類精神發展的成果轉化為學習者個體人格的不斷自我健全。

（五）轉變教師角色，采用多樣化的教學與學習活動方式

成人高等教育教學要體現“以學員自學為主”的教學思想。為此，教師的角色要進行轉變，由傳統面授時的課堂教學密集式灌輸變成信息組織、編制者，成為學員學習的引導者、幫助者和促進者。《學會生存》中認為，“教師的職責現在已經越來越少地傳遞知識，而越來越多地激勵思考，除了他的正式職能以外，他將越來越成為一位顧問，一位交換意見的參加者，一位幫助發現矛盾論點而不是拿出現成真理的人。他必須集中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從事那些有效果的和有創造性的活動：互相影響、討論、激勵、了解、鼓舞”[1]。在具體教學中，可采取案例、研討、研究性學習、合作性學習、觀摩、模擬、實際操作等多種教學、學習形式，發揮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的主動作用。鑒于成人高等學歷教育教學集中面授時間短的特點，在實施上述教學或學習形式時，教師要精心策劃，事先明確每個學員的具體任務，并充分利用現代網絡技術做好與學員之間的聯系、反饋工作。這樣才能在有限的面授時間內做到有的放矢，切實收到良好的實際效果。

（六）改革考試內容，豐富考試方式，實現考評管理的彈性和靈活性

針對成人學員普遍具有年齡相對較大、記憶力差、實踐經驗豐富、理解力強的特點，在考試內容和考試方式上，應注意試題設計的靈活性與內容的實用性，通過考評，訓練學員的分析、比較、融會貫通能力。多給學員提供探索的機會，鼓勵學員敢于標新立異，開拓創新。如：通識性課程、應用性較強的課程可以采用開卷的形式考評，最好不要用固定題型，寫讀書心得、思考體會、研究報告、制作作品、討論等方式均可，試題以開放型為主，著重考察學員分析、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掌握理論知識的情況。答題不一定要有統一標準答案，只要有理有據即可；專業性課程和專業技能性課程要重點考查理論聯系實際及應用知識的能力，注重學習過程與調查研究、實踐能力的考評。其次，要打破了考評過程中師生主客體間地位不平等的狀況。針對結合成人學員具有較強的自我導向、自我判斷和獨立思維的素質特點，采取綜合考評方式，如診斷性評價、形成性評價以及自我評價，使學員在考評過程中達到自我反思，以正確地認識自我、完善自我的目的，從而消除了學員學習的被動和對考評的無奈，調動學員學習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七）嚴格管理，以嚴謹的學科訓練對學員的人格進行引導和塑造

良好的教風、學風和考風對學員良好的人格養成作用是毋庸置疑的，諸如誠信、律已、自尊、自強、自信及人格獨立等等。各級的教育管理部門要健全教學管理制度，而且必須執行到位。另外，科學、文化不僅具有外在的價值——現代人類生活的各個角落均能看到科學文化知識對人類社會歷史進步的無可替代的功能，還具有內在的價值與特有的精神。美國社會學家墨頓（Bobert Merton）認為：現代科學的精神特質（或科學價值）包括普遍主義（universalism）、公有性（communalism）、無私利性（disinterestedness）、有組織的懷疑態度（organized scepticism）[2]。這些精神在不同程度上被個體內化了，便形成了他的科學良知或人格。而在人文學科的教與學中實際上實現的是人與人之間一種心靈的對話與交流，是個體的人與載負于教學材料之中的歷史的人在精神上的對話與交流。優秀人文學科成果的作者為學習者提供了其對人的價值、人的信仰、人的意義之認識，以及其對人的精神之探索以及人的提升之追求，這些精神成果成為學習者觀照自己的一面鏡子，從中認識自己。另一方面，學習者自身通過對學習材料的獨特理解與自我的人生體驗相結合，實際上已不是簡單的知識接受過程，而是自身的不斷自我發現與自我成長，從而使學習者在人格上逐步達到內在世界與外在世界的和諧與統一。

（八）在內容和形式上對成人高等教育教材進行改良與提升

在教材建設上，除了遵循課程教學的基本要求，注重吸收學科的最新發展成果，反映最新社會實際，以激發學員的學習興趣外，要加強教材的文理滲透；同時，教材編寫還應充分體現成人學習的特點，不應深究理論淵源，理論以必須、夠用為度。除了完整、簡明地闡述基本概念、原理外，應大量采取案例、實例，將理論應用于實例中；加強課后練習的分量，或者配備練習資料（習題集）和光盤，使教師好教且能教得完，學員能學且學得會，有余力的學生還可通過光盤資料獲取更寬廣的相關知識等。這對以自學為主的學員而言，學習、掌握、運用理論知識將變得更為容易；此外，要利用多種形式和技術手段，開發文字、音像、多媒體學習資料，以及適合成人學員自學使用的“學習包”、“實驗車”等學習實驗設備。這對成人學員自主性人格的養成及獲取良好的人文修養是極有益的。

時代在發展，教育在進步。新的世紀，成人高等學歷教育只有將培養和完善人作為教育的首要目標，重視學員的人格養成教育，才能貫徹和落實《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明確提出的堅持以人為本、全面實施素質教育、促進考生全面發展的戰略主題，才能更好地創建一個健全完整的學習型社會，由此促進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經濟建設的和諧發展。

[1]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學會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96：195.

[2]墨頓.科學社會學（上）[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365.

[3]祝愛武.面向獨立型人格的成人教育改革[J].成人教育，2007（03）.

[4]周東明.文化融會與人格完善——高等教育目的芻議[J].青島大學師范學院學報，2001（03）.

[5]高自龍.成人高等教育教材的困境與出路[N].中華讀書報，2004-08-04.

林雙泉（1971－），男，福建龍海人，福建師范大學繼續教育學院副院長，副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為教育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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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7518（2011）24-0044－04

責任編輯 王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