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圖書館免費：新政策，新解讀

●王 蕾（西安文理學院 初等教育學院，西安 710061）

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向全社會免費開放，是繼2008年博物館、紀念館向全社會免費開放之后的又一項保障廣大人民群眾基本文化權益的重要舉措，是推進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邁出的重大步伐。這一新政對于進一步發揮公共圖書館的公平性與公益性，普遍均等地滿足人民群眾的基本文化需求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1 新政概覽：公共圖書館全面免費進入倒計時

《關于推進全國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免費開放工作的意見》要求全國所有公共圖書館在2011年底之前實現無障礙、零門檻進入，公共空間設施場地全部免費開放，所提供的基本服務項目全部免費。到2012年底之前，全國所有一級圖書館、省級圖書館、省會城市圖書館、東部地區圖書館免費提供的基本公共文化服務質量和水平不斷提升，形成2個以上服務品牌，其他圖書館實現基本公共文化服務項目健全，并免費提供。［1］為此，將建立中央與地方共擔的經費保障機制。中央財政將按照中部地區50%、西部地區80%的比例，重點對中西部地區地市級和縣級公共圖書館進行補助。2011年，中央財政將安排18億元專項資金，按照地市級圖書館50萬元、縣級圖書館20萬元的標準予以補助。［2］以此為標志，我國即將迎來公共圖書館全面免費的嶄新時代。

2 公共圖書館免費服務：行業先行，政策隨后

2.1 免費服務正在成為公共圖書館人的集體行動

為了具體了解我國公共圖書館近年來免費服務的情況，筆者通過網絡進行了一次粗略的調查。為方便起見，筆者只選取省級圖書館作為調查對象。調查結果顯示，到目前為止，包括國家圖書館、浙江省圖書館、南京圖書館、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上海圖書館、首都圖書館、重慶圖書館、廣西圖書館、安徽省圖書館、福建省圖書館、海南省圖書館、四川省圖書館、河南省圖書館、陜西省圖書館、遼寧省圖書館等在內的一大批省級圖書館已經免費，占我國省級圖書館總數的45%。這些圖書館除了向讀者收取少量借書押金以外，在基本服務方面不再收取任何費用。在上述省級圖書館之外，還有眾多地市級、縣區級以及更為基層的公共圖書館也加入了免費服務行列。2006年6月1日，杭州地區公共圖書館聯盟發布《杭州地區公共圖書館服務公約》，規定杭州地區各公共圖書館，包括杭州圖書館、杭州少年兒童圖書館等10家公共圖書館以及社區和鄉鎮（村）服務點在內的四級公共圖書館網絡，全部對讀者實行基本服務免費。從2008年起，杭州圖書館進一步免除了借書押金，外來務工人員只要開具單位證明也可享受這一待遇。［3］這是我國目前實行免費服務最為徹底的圖書館，被網友稱為“史上最溫暖圖書館”。

不斷傳來的好消息一次次撞擊著我們的耳膜，觸動著我們的神經，人們興奮著，議論著，甚至猜測著下一個會是誰。①公共圖書館：免費沒有回頭路．范并思2008年2月2日博客。一個叫做“免費”的精靈用自己無窮的魅力征服著越來越多的人們的靈魂。

如果我們把公共圖書館有償服務比作一座堅固的冰山，那么，2008年2月之前各個圖書館的免費行動就是不斷撞擊這座冰山的一次次努力，而2008年2月7日國家圖書館的減免費行動，無疑就是直接投向這座冰山的一枚重磅炸彈，其象征意義遠遠大于實際意義，直接預示了我國公共圖書館有償服務冰山的最終瓦解。

面對公共圖書館發展朝向重大而堅毅的集體調轉，有專家曾經發出這樣的感慨：“從2006年杭州、深圳的公共圖書館向社會公眾免費開放，到2007年浙江省圖書館免費開放，誰也不曾想到，被一些資深的理論家、大牌管理者不屑一顧、深惡痛絕、視為洪水猛獸的公共圖書館“免費”之路，卻能走得如此順利”。①現在看來，“免費”之路之所以走得順利，不僅源于圖書館人職業理性的深層自省，也源于社會公眾權利意識的空前覺醒，還源于人們心靈深處對文化享受的熱切渴盼和呼喚。

2.2 免費給圖書館帶來的新變化

圖書館免費開放的結果，首先是人流量的急劇增多，其次是信息需求量的大幅增加，再次是對設施設備供給率、完好率、便捷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最后是圖書館利用率的整體提升。比如在深圳圖書館，免費后一年的進館人次達到220.5萬人次，日均進館7068人次，周末可達1.4萬人次；累計辦理新證11.27萬張；外借圖書245.8萬冊次，與以往相比至少翻了6倍以上。［4］在國家圖書館，2010年與2008年相比，讀者到館人次增長62.5%，文獻流通冊次增長79.02%，網站點擊量增長408.47%，各類咨詢增長78.3%，辦理讀者證增長39.23%，公益性講座場次增長49.7%，聽眾人數增長105.61%，接待參觀場次增長130.46%，人數增長94.7%，舉辦展覽場次增長26.56%。［5］在陜西省圖書館，2010年，讀者接待量達到218萬人次，比免費前增加了一倍多；外借冊次從48萬冊次增加到了105萬冊次，增加了118.7%；持證讀者從69329人增加到93887人，增加了35.4%；網站點擊量從42.9萬次增加到69.9萬次，增加了62.9%；日均接待讀者從3000人次增加到6000人次，高峰期達到1.2萬人次。［6］

數字是干癟的，但背后的事實是豐滿的、鮮活的。免費開放給圖書館帶來了前所未有的人氣和活力，但也有人對因免費開放而進入圖書館的乞丐和拾荒者心生不滿。在杭州圖書館，有讀者就認為這是對其他讀者的不尊重，盡管杭州圖書館已要求這些乞丐和拾荒者把手洗干凈再讀書，館長褚樹青一句“我無權拒絕他們入內讀書，但您有權利選擇離開”的回答最近二度在網上引起熱議，甚至在瞬間被轉發1萬余次，這似乎是公共圖書館收費與免費的又一次交鋒，更成為公共圖書館免費服務的一次廣泛宣傳活動。

2.3 新政是對公共圖書館免費行為的全面確認和肯定

熱火朝天的公共圖書館自覺免費行動，是自下而上推動圖書館走向全面免費的強勁力量。我們不能妄下斷論說新政的出臺，是民間的推動促使政府責任意識覺醒的結果，但我們可以說，政府出臺新政的行為無疑是對圖書館先行一步的免費服務的最好肯定和回應。將行業行為上升為一種國家的制度安排，對公共圖書館免費服務進行自上而下的整體設計和推動，可以說是體現國家意志的一次“亮劍”行動，相信有了這柄“尚方寶劍”，公共圖書館人的心里會更踏實，免費程度會更徹底，服務范圍會更廣，為公眾提供的免費文化大餐會更為豐盛。

2.4 新政描畫出了公共圖書館真正的春天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社會走過了一段重經濟建設、輕文化建設，重物質生活、輕精神生活的發展道路，即便說到文化，也大多屬文化產業的范疇，比如廣播電視、文學藝術、舞臺表演、非物質文化遺產，等等，至于文化事業尤其是公益性文化事業，不但一般的老百姓說不清楚，就連最應該能說清楚的國家層面，既遲遲沒有制定出圖書館的根本大法，也未能及時出臺公益性文化事業的內部改革政策。法律缺位的直接后果，首先是圖書館事業無法得到國家意志的確認與保障。其次是圖書館職業活動中的各種問題與關系無法得到準確定位與有效調整。令人高興的是，這種情況有望隨著免費政策的推行在較短時間內得到改善。據文化部社會文化司司長于群在2月18日關于全國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 免費開放新聞發布會上介紹，不但《公共圖書館法》目前正在起草當中，隨著免費政策的推行，文化部還將陸續出臺一系列與之配套的公共圖書館管理制度，以實現“增加投入、轉換機制、增強活力、改善服務”的目標。這不但表明了國家治理社會領域重點的轉移，也顯示了國家辦好公益性文化事業的決心。有了國家意志的強力推動，我們堅信，只要政策執行到位，公共圖書館事業必將迎來真正的春天。

3 全面免費時代：新問題，新思考

3.1 免費不能免責

新政對已經免費的公共圖書館是定心藥丸，是春風送暖。但免費開放只是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怎么走，如何在更大范圍、更高程度和更深層次給予公眾免費的文化享受、文化關懷和文化滋養，并為之提供科學的管理保障，這是擺在這些圖書館面前繞不過的問題，需要運用戰略家的眼光和思維進行規劃和解決。要把拓展館外服務疆域和雕琢館內服務細節有機地結合起來，不但要把“免費”做活，還要把“免費”做大、做強，用強大的免費文化“場”吸引人、影響人，形成一個圖書館就是一片文化磁場，就是一個城市文化核心區的良性發展態勢。

而對于更多尚未實行免費服務的各級公共圖書館而言，新政是強制令，是時間表。各館必須及早動手，不觀望，不等待。可在學習研究已實行免費開放圖書館先進經驗的基礎上，制定出自己的免費開放方案，并舉全館之力組織好，實施好。可以預見，受公共圖書館所處地域、當地群眾的閱讀需求、對免費開放的期待程度等因素的影響，免費開放帶來的效果也會有所差別。所以，那些身處中西部地區和遠離中心城市的基層圖書館，不但要做好免費開放后各種新情況、新問題的應對預案，更要在免費開放之前和之后，采用一切形式做好廣泛的宣傳引導工作，既要避免免費時熱熱鬧鬧、免費后冷冷清清的情況，又要避免免費伊始就少人問津的尷尬。

3.2 免費更需要投入

從表象上看，公共圖書館是免費開放的第一責任人，各級政府位居其次，但實際上，作為公共文化制度的安排者和公共圖書館的設立者，各級政府才是免費開放的首要責任人。因此，各級財政的資金投入是決定免費開放成敗的關鍵。

由于各級政府重經濟、輕文化的執政傾向由來已久，所以在對公共圖書館尤其是基層公共圖書館投入方面所積累的欠賬太多，導致許多基層公共圖書館館舍落后、藏書陳舊、人浮于事，服務能力嚴重不足。

有資料表明，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文化事業費占財政支出的比重呈現逐步上升后調頭下降的走勢。“八五”達到高點，為0.5%，“九五”回落到0.45%，“十五”進一步回落到0.39%，直到“十一五”的前4年，這一趨勢才得到初步遏制。即便如此，在文化事業費分行業投入中，與藝術表演團體、群眾文化機構和其他文化行業相比，公共圖書館也始終處于最低位。更有甚者，直到2009年，全國仍有726個公共圖書館沒有購書費，占到2850個公共圖書館總數的25%。［7］在這種情況下，各級政府絕不能僅僅只認免費服務所需資金的賬，也要考慮到許多公共圖書館需要有更多的經費做回補性工作，甚至還要提早規劃下一步為健全公共圖書館服務網絡而建設更多圖書館的方案。所以，各級政府應以本次免費服務為切入點，給予公共圖書館應有的投入和支持，要把公共圖書館放到與公共交通、醫療衛生、城市基礎設施等同樣重要的位置加以考慮，將所需資金列入財政預算，切實予以保障。

［1］關于推進全國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 免費開放工作的意見［EB/OL］.［2011－02－20］．http://www.gov.cn/zwgk/2011-02/14/content_180 3021.htm.

［2］中央財政將新增公共圖書館等免費開放經費約18億 ［EB/OL］.［2011－02－20］．http://www.mof.gov.cn/zhengwuxinxi/caizhengxinwen/201102/t20110218_4559 28.html.

［3］杭州圖書館不拒乞丐拾荒者 免費閱覽借書免押金［EB/OL］.［2011－02－22］．http://www.dzwww.com/xinwen/shehuixinwen/201101/t20110129_6148397.htm.

［4］尚莊，徐榮英．公共圖書館收費：終結還是繼續［J］．河南圖書館學刊，2008（1）：41－45.

［5］國家圖書館副館長：免費開放后，到館讀者增六成 ［EB/OL］.［2011－02－20］．http://www.chinanews.com/cul/2011/02-16/2846212.shtml.

［6］陜西省圖書館積極探索免費開放之路［EB/OL］.［2011－02－23］．http://www.ccnt.gov.cn/xxfb/xwzx/dfdt/201102/t2011022287235.html.

［7］“十一五”以來我國文化事業費投入情況分析［EB/OL］.［2011－02－23］．http://www.ccnt.gov.cn/sjzz/jhcws/cwswhtj/201101/t20110105_861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