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自由主義法哲學評析

全永松

（肇慶廣播電視大學 教務處，廣東 肇慶 526060）

洛克自由主義法哲學評析

全永松

（肇慶廣播電視大學 教務處，廣東 肇慶 526060）

洛克的自由主義法哲學在古典自然法學派中占有重要地位。他提出的自然法思想、社會契約論以及自由主義憲政原則，對當時的資產階級革命和資產階級政權的建立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即使在今天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自然法；社會契約；自由主義；限權政府

約翰·洛克是西方古典自然法學派的代表人物，也是古典自由主義的奠基人。作為近代資產階級革命的思想領袖式的人物，他的政治法律思想對英國1688年“光榮革命”乃至整個近代資產階級革命都產生了不可低估的影響。而洛克的自由主義法律觀尤其是他確立的憲政原則可以說是近現代憲政制度得以建立的基石。

一、自然狀態說和社會契約論

（一）自然狀態

在洛克看來，要了解政治權力的起源就必須研究人類的自然狀態。而所謂的“自然狀態”，就是人類進入政治社會以前所處的無政府狀態。［1］（P119）洛克認為自然狀態是一個充滿自由的、完全平等的狀態，這種狀態下人與人之間不是敵對的關系，它與戰爭狀態有著明顯的區別。在這種自然狀態下，人們有完備的自由，可以完全自由地支配自己的財產和人身；任何人之間沒有隸屬關系，一切權力都是平等的。雖然自然狀態沒有政府和實在法律，但這并不意味著放任和無秩序，因為所有人都受到理性的自然法支配。

洛克認為，理性，就是自然法，教導著有意遵從理性的全人類：人們既然都是平等和獨立的，任何人就不得侵害他人的生命、健康、自由或財產。［2］（P7）因為自然狀態下的人都是完全理性的人，而不是霍布斯所說的自私而殘暴的人。為了約束所有的人不侵犯他人的權利、不互相傷害，使大家都遵守旨在維護和平和保衛全人類的自然法，自然法便在那種狀態下交給每個人去執行，使每個人都有權懲罰違反自然法的人，以制止違反自然法為度。自然法和世界上有關人類的一切其他法律一樣，如果在自然狀態中沒有人擁有執行自然法的權力，以保護無辜和約束罪犯，那么自然法就毫無用處了。

（二）戰爭狀態

洛克認為，戰爭狀態是一種敵對和毀滅的狀態。因此，凡用語言或行動表示對另一個人的生命有沉著的、確定的企圖，而不是出自一時的意氣用事，他就使自己與他對其宣告這種意圖的人處于戰爭狀態。同樣，凡在社會狀態中想奪去某個社會或國家的人們的自由的人，也一定被假設為企圖奪去他們的其他一切，并被看作處于戰爭狀態。他舉例說，對一個竊賊，受威脅的人可以合法地把他當作與自己處于戰爭狀態的人來看待，如果能夠的話就有可能殺死他；無論是誰，只要他造成戰爭狀態，并且是這種狀態中的侵犯者，就置身于這種危險的處境。由此可見，自然狀態與戰爭狀態的區別是明顯的。它們之間的區別，正像和氣、善意、互助和安全的狀態與敵對、惡意、暴力和互相殘殺的狀態之間的區別那樣迥然不同。不存在具有權力的共同裁判者使人們都處于自然狀態的情況；基于權力以強力加諸別人，不論有無共同裁判者，都造成一種戰爭狀態。在自然狀態下，要避免戰爭狀態，除了訴諸上天，別無他法。因為那里沒有任何其他的手段，沒有共同的權威在爭論者之間進行裁決。避免戰爭狀態是人們選擇脫離自然狀態進入政治社會的重要原因。而進入政治社會的方式就是社會契約。

（三）社會契約論

人們通過什么方式來建立具有公共約束力的政府呢？洛克的答案是，通過締結社會契約。他同意亞里士多德的觀點，認為人天生是要過社會生活的。自然狀態也是一種社會狀態，但是并非政治社會，它缺乏一個全社會共同的權威，人人都有執行自然法的權力，卻使個人的自然權利往往得不到真正的保障。因此人們要求組成政治社會，通過共同的政治權力來保障自己。［1］（P122）如前所述，人類天生都是自由、平等和獨立的，如不得本人的同意，不能把任何人置于這種狀態之外，使其受制于另一個人的政治權力。任何人放棄其自然自由并受制于公民社會的種種限制的唯一的方法，是同其他人協議聯合組成一個共同體，謀求他們彼此間的舒適、安全和和平的生活，以便安穩地享受他們的財產，并且有更大的保障來防止共同體以外的任何人的侵犯。［2］（P28）也就是說，人們通過訂立契約，各自交出自己的一部分自然權利，交給一個社會共同體來執行。就性質來說，首先，社會契約是社會大多數人的合意。一旦經過大多數人的合意組成政府之后，其他人就必須服從大多數人的合意。人們就把部分權力，包括立法、執法、司法的權力都交給擁有最高權力的政府來行使。其次，社會契約代表著一種信托關系。人們通過合意訂立社會契約，把權力交給政府行使。政府根據大多數人的授權，保障人們的自然權利不受侵犯。如果政府違背契約，人們就有權廢除或者改變契約。

二、自由主義憲政原則

（一）政府的目的是保護人權

保護人權原則是洛克確立的第一項憲政原則。所謂保護人權原則，就是強調國家或政府的目的是保護個人權利，個人權利具有不受國家干預和侵犯的性質。人們聯合成為國家和置身于政府之下的重大的和主要的目的，是保護他們的財產；在這方面，自然狀態有著許多缺陷。①洛克在《政府論》中指出，自然狀態的缺陷主要有三個方面：1.缺少一種確定的、眾所周知的法律；2.缺少一個有權的公正的裁判者；3.缺少權力執行正確的判決。自然狀態的不可靠促使人們同意一致遵守政府的法律，希望他們的財產由此可以得到保障。“這就是立法和行政權力的原始權利和這兩者之所以產生的緣由，政府和社會本身的起源也在于此。”［2］（P78）洛克之所以把保護人權作為最基本的憲政原則，主要在于它體現了自由主義的基本精神。自由主義強調以人為本，人是目的，社會和政府都是手段。人們通過訂立社會契約建立政府的目的就是為了實現個人的利益。

洛克在《政府論》中所論及的人權包括生命、自由、財產三大權利。生命毫無疑問是一項最基本的權利，沒有生命權，其他的一切權利都變得毫無意義。對生命的保護是任何人類文明得以存在的前提和基礎，因此，任何文明社會的政府都必須履行這一基本職能。同時，它也是衡量一個社會文明程度或者一個政府合法性程度的基本標志。洛克把生命作為第一個基本人權，無疑反映了文明進步的基本要求。［3］自由權主要是指行動自由的權利。雖然和生命權相比，自由權并非終極意義上的權利，但它是實現自我保存的基本條件。在洛克看來，自由之所以不可或缺，就在于它對人類的自我保存具有重要的意義。如果沒有了自由，人的生命權就很難得到保障。在洛克論述的自然權利中，財產權雖然排在最后，但在洛克看來卻是最為重要的一項權利。他在《政府論》中明確指出：“政治社會的首要目的是保護財產。”他甚至把財產權看得比生命權更加重要。

（二）政府的權力必須是有限的

從保護人權的憲政原則出發，洛克主張政治社會建立的政府應該是一個限權政府，強調政府的權力應當是有限的，而不是無限的，這對保護公民的自由權利非常重要。根據洛克的社會契約論，政府的一切權力都是來源于社會契約，是為了保障個人的權利和財產而設立的。這就決定了政府必須以維護公民的自然權利為宗旨。政府的權力是強大的，但并非無限和絕對的。它有嚴格的條件限制，這種限制條件就是必須以保護公民的生命、自由、財產權利為目標。也就是說，政府本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保障個人自由權利的手段。如果政府違背了這一目的，公民就有權廢除或者更改契約。在洛克看來，政府的職能是消極地保護人權，保障安全，而不是積極地追求和促進人們的幸福。因此，他明確指出，安全和保障是建立政治社會的目標，也是人們參加政治社會的目標。作為國家最高權力的立法權是“除了實施保護以外并無其他目的的權力”。［2］（P83）如何確保政府權力的有限性？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洛克提出了法治原則。這是現代憲政理念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則。可以說，法治原則是自由主義憲政的核心所在。①早在洛克之前兩千年，亞里士多德已經根據柏拉圖晚期的“法治”理論提出了法治的精神，并指出法治的應有之義：已生效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是良法。這可以說是近代西方資產階級法治理論的淵源。在洛克的理論中，法治指的是政府應該以經過正式程序公布的、具有持久效力的法律，而不是以臨時的命令來進行統治。

（三）政府的權力必須分開

分權原則是西方憲政制度的基本原則。與我們通常所理解的三權分立不同，洛克把國家的權力分為立法權、執行權和對外權。他堅決主張立法權和執行權的分立，認為如果同一批人同時擁有了立法權和執行權，就會濫用權力，損害公民的利益。并且，這些集中掌握了權力的人會在立法和執法時，使法律符合自己的私利，從而違背政府的宗旨。［1］（P122）而立法權和執行權的分開則可以避免這種危險。因此，應該將立法權與執行權分開，由一個專門的機關負責執行立法機關制定的、繼續有效的法律。這樣，既可以防止權力的壟斷，又可以建立起權力制約的機制。權力的分立只是達到了防止權力集中的目的，并未對權力形成實質性的制約。對此，洛克把立法權、執行權和對外權之間的關系確立為以立法權為核心的權力等級關系。在這個權力體系中，立法權的地位是最高的，并且是絕對的。因為立法權是集中體現人民愿望與意志的權力，具有不可替代性。執行權和對外權都是嚴格按照法律的規定來行使的權力。由洛克開創的分權原則，后來經過孟德斯鳩和美國憲法制定者的發展，形成了西方憲政思想中的一項重要原則。

三、評價

洛克的自由主義法哲學在古典自然法學的發展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可以說洛克是自由主義法哲學的開創者。但洛克的自然法哲學難以擺脫唯心主義的傾向，他對于自然狀態的描述就明顯帶有主觀想象的印記，這種自然狀態是否真的存在，是令人懷疑的。而且，他堅持法的二元論，認為自然法先驗地存在于實在法之上，違反自然法，將使實在法歸于無效。這種先驗論的思想把自然法價值的終極性建立在人的理性之上，是很難得出令人信服的科學結論的。但是，我們不能因此而抹煞洛克自由主義法哲學的歷史貢獻。洛克的自由主義法哲學實際上是資產階級革命的銳利武器，他的社會契約論也為英國君主立憲制政體的建立提供了理論依據。更重要的是，洛克提出了自由主義的憲政原則，其中包含的保護人權、限權政府、三權分立的思想對后世的法學理論和憲政制度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即使在今天看來，洛克的這些憲政思想對于保障人權、民主和自由的發展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1］張乃根.西方法哲學史綱［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7.

［2］（英）約翰·洛克.政府論（下篇）［M］.瞿菊農，葉啟芳，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

［3］馬德普.自由主義憲政原則的奠基人［J］.浙江學刊，2003（4）.

B561.24

A

1673－1395（2011）07－0071－03

2011－04－20

全永松（1981－），男，廣東封開人，助教，主要從事法學研究。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