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金移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美國價金值融評監判管與法影案響的分析
董金移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每一次大的金融危機實際給決策者提供了反思和糾正金融體制及其監管錯誤和缺陷的機會。作為金融危機的始作俑者,破綻百出的美國金融監管體系已經遭遇到了全球性的詬病與批判。為了重塑美國金融形象,更為了構筑未來抵御金融危機的“防洪大堤”,奧巴馬政府和美國國會聯手推出了具有震撼力的《多德-弗蘭克法案》。這一被稱作是大蕭條以來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和嚴厲程度最高的金融業改革法規不僅將引起華爾街的劇變,而且可能成為影響全球金融規則變動的風向標。
《多德-弗蘭克法案》被《華爾街日報》形容為具有“推土機”的功能,也堪稱美國70年來最嚴厲的金融監管法規,其主要內容包括:
1.成立由10名成員組成的金融穩定監管委員會。該委員會負責監測和處理威脅國家金融穩定的系統性風險。委員會有權認定哪些金融機構可能對市場產生系統性沖擊,從而在資本金和流動性方面對這些機構提出更加嚴格的監管要求。
2.擴充美聯儲的權力。美聯儲未來不僅將監管銀行,還將監管像美國國際集團這樣的大型金融機構,同時美聯儲還將對企業高管薪酬進行監督。與此相對應,美國國會下屬政府問責局將對美聯儲向銀行發放的緊急貸款、低息貸款以及為執行利率政策進行的公開市場交易等行為進行審計和監督。
3.設立新的破產清算機制。由聯邦儲蓄保險公司負責,責令大型金融機構提前做出自己的風險撥備,以防止金融機構倒閉再度拖累納稅人救助。
4.限制銀行自營交易及高風險的衍生品交易。在自營交易方面,允許銀行投資對沖基金和私募股權,但資金規模不得高于自身一級資本的3%。在衍生品交易方面,要求金融機構將農產品掉期、能源掉期、多數金屬掉期等風險最大的衍生品交易業務拆分到附屬公司,但自身可保留利率掉期、外匯掉期以及金銀掉期等業務。
5.設立新的消費者金融保護局,隸屬于美聯儲。對提供信用卡、抵押貸款和其他貸款等消費者金融產品及服務的金融機構實施監管。基本要求是,儲戶在受聯邦擔保的銀行存款保險將永久性上調至25萬美元,銀行在自己的資產負債表上保留5%的信用風險,同時上市公司股東將有更大的權力來決定高管的薪酬。
6.規范信用評級。美國證券與交易委員會(SEC)將成立一個半官方的機構以充當發債公司和評級機構的中間人,選擇評級機構來為結構化債券評級給出初始評級。在SEC內部建立的監管部門可以對評級機構處以罰款。如果一家評級機構在一段時間內給出太多壞的評級,SEC將有權取消其注冊資格;與此同時,投資者可以起訴失敗的評級機構。
另外,在時間安排上,金融監管法案的推進也是穩打穩扎:三個月內,負責監管系統性風險的金融穩定委員會必須召開第一次會議;六個月內,股東擁有更大權力決定上市公司高管薪酬的規則將正式生效;一年之內,消費者金融保護局必須建立起來并正式運作,同時美國儲蓄機構監理局(OTS)將徹底取消;一年半內,監管部門必須發布限制銀行自營交易的具體細則。
金融監管法案被看成是華盛頓與華爾街的一場博弈游戲。從現在看來,華爾街已經居于下風。不過。擁有強大游說能力的華爾街還沒有失去最后的機會,至少金融機構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完成部分法案實施的細則朝著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
其一,華爾街的游說重點由國會轉向了監管機構。按照計劃,新的金融監管法案需要監管部門進行250多個規則的研究和制定,其中僅SEC一家機構就要參與制定124項規則。由于規則的制定復雜程度要遠遠大于法案綱目,因此,大多數規則需要在兩年時間完成,甚至一部分規則的制定期限長達十年,這無疑留給了華爾街公關的時間。因此,目前華爾街已經開始將主要精力從游說議員轉移到監管機構。金融說客們則希望說服這些監管機構,在所采用的規定中,對某些模棱兩可的立法措辭給予寬泛定義,從而有可能軟化對銀行自營交易的限制,擴大對最終用戶衍生品中央結算要求的豁免范圍,在抵押貸款商控制風險方面給予更大的彈性。
其二,華爾街可以尋找出更多的應變之道。除了加強對美聯儲、SEC和美國聯邦儲蓄保險公司等監管機構的游說活動外,華爾街各大金融機構也緊鑼密鼓地開始了研究新法規的漏洞以及尋找逃避監管的新招數等工作。據悉,在華爾街大型金融機構部分原有業務被禁止后,花旗迅速斥資部署新業務;摩根大通更是安排了超過100個團隊仔細研究法案內容和如何因應對新法案重組業務;針對當局限制收取信用卡透支和交易費用,美國銀行銀和富國銀行構已開始打支票賬戶的主意,向持有人收取月費,或將借此將損失轉嫁給客戶;針對場外衍生工具業務方面的限制,高盛正在組建衍生工具經紀業務,賺取交易中介費用。
其三,共和黨將是華爾街值得依靠并彰顯自己力量的一棵大樹。觀察發現,在眾議院最終表決通過金融監管法案的60票贊成票中,55票來自民主黨參議員,3票為無黨派中間議員,剩下的2票來自共和黨參議員,其余共和黨參議員都投了反對票。而特別值得注意地是,中期選舉之后,共和黨奪得了在眾議院的控制權,而且在選舉中給共和黨提供大量資金的華爾街已經向新任共和黨國會主席提出了修改法案的新要求,相信共和黨人不會讓華爾街失望。
最后我們需要指出的是,已經向白宮輸出了6位財長的華爾街完全具有改寫游戲規則的能量和手腕。分析發現,在國會通過的金融監管法案最終版中,許多內容與奧巴馬政府的初始版相比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如初始版法案中完全禁止銀行運用自有資本進行自營交易和從事任何形式的衍生品交易活動,但最終版卻允許銀行拿出3%的資本金從事自營交易,而且規定銀行可保留利率掉期、外匯掉期以及金銀掉期等業務。同時,為了換取共和黨參議員斯科特·布朗的支持,法案在最后關頭取消了有關對資產超過500億美元的銀行和100億美元的對沖基金征收特別稅的條款,并削弱了法案對資產管理公司和共同基金的影響。所有這些結果無不都是金融巨頭們游說國會和借力共和黨所造成,自然,嘗到甜頭的華爾街還會故伎重演。
作為世界金融規則的一個主要制定者,美國出臺金融監管新規無疑將會對全球帶來深遠影響,而這種影響不僅表現在美國金融監管法案的新設標準將可能引起國際性金融組織相關規定的修訂和更改,更重要的是美國存在著通過金融新規進一步強化自己在全球金融體系中霸權地位的強烈訴求。
一是美國將借助金融監管法案彰顯自己在全球市場的話語權。從培植大型且具有競爭力的投資銀行參與全球金融資源的設計與開發,到推動和維護標準普爾等評級機構對全球金融品種進行資信評判,販賣金融自由化教條的美國在過去20年中一直在傾心打造自己能夠控制全球金融市場話語權的格局,并最終確立了國際金融體系中美國的王者地位。但是,對于金融機構的放縱而引發的金融危機一方面暴露了美國金融監管制度的漏洞,另一方面也使美國在全球金融市場的號召力大打折扣。正是如此,相對于任何一個國家而言,美國對金融監管的改革都要急不可耐。因為,在美國看來,只有在后危機時代在金融監管改革方面先勢奪人或先發制人,才能取得主導新一輪全球金融監管規則制定的主動權,保持和鞏固自身在國際金融領域內的競爭力。
二是美國可以找到將自身金融監管標準推至為國際化標準的論據和理由。在全球化不斷發展、資本跨境流動不斷增強的情況下,各經濟體監管標準的差異往往被金融機構所利用來進行套利,從而促使資本流入那些規則最松、限制最少的國家,這不但會對監管相對嚴格的經濟體的金融競爭力有負面影響,也不利于防范全球性金融風險。因此,盡可能地統一全球監管標準,降低監管套利的空間,對減少各國監管當局在金融監管方面的競爭,維護國際金融體系穩定有著重要的意義。正是非常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美國在國內金融監管法案塵埃落定之后,接下來勢必會加快推進全球金融市場“政策趨同”的步伐。
三是美國具有推行“美國標準”的實力。值得注意的是,歷史上美國利用國內法主導國際規則構建已有先例。早在二戰剛結束時,美國主導構建了布雷頓森林體制,至今仍有影響。金融危機之后,全球金融競爭格局并未發生根本改變,美國依然擁有全球最大規模和最為發達的金融資本市場,日歐等經濟強體的金融機構若想參與全球競爭,就不可避免地要進入美國市場,并接受美國的國內法管制。盡管新興市場及發展中經濟體的影響力和話語權在危機之后日益上升,但發達經濟體仍是游戲規則的制定方,發展中經濟體則更多扮演的是接受和履行規則的角色。更加重要的是,美國目前在金融游戲規則方面依然存在著推行“單邊主義”的實力。
四是美國金融監管標準的“全球化”不會一帆風順。由于各個經濟體和每一個國家都有自身的特點,各自更適用差異化的金融監管標準。比如亞洲國家的銀行普遍是存款多,貸款少,而美國銀行業存款較少,負債杠桿率較高,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采用“一刀切”的資本金監管標準,難免會遭到挑戰。更為重要的是,伴隨著新興市場國家在國際金融領域談判與博弈能力的增強,他們對于“美國標準”也不會輕而易舉的認可與就范。因此,接下來如何通過國際磋商與協調,并最終形成普遍接受且有效的國際金融監管體系將顯得特別重要。
雖然金融監管法案迎來了可以發力的機會,美國政府和民眾也對其寄予了很高的訴求,但是,這部法律的具體成效仍然遭遇到了不小的質疑,甚至反對之聲依然不絕于耳。據《華爾街日報》對43名經濟學家進行的調查表明,僅有6%的受訪經濟學家認為新法案將產生重大影響,高達58%的受訪經濟學家認為,新法案只會略微降低了另一場危機發生的風險。
第一,金融監管法案對目前仍處于脆弱復蘇過程中的美國經濟可能形成一定程度的傷害是人們最為擔心的問題。由于嚴厲的監管下銀行資本金的提高和放貸門檻的抬高,企業和消費者獲得信貸的難度將增大,同時,為籌集金融監管改革資金而在銀行機構上“一刀切”,可能對無辜公司造成不公平的負擔,從而不利于經濟復蘇。
第二,由于在金融監管法案制定過程中美國政府與華爾街一直遵循著“斗而不破”的原則,許多新的管制所能達到控制風險的效果很難定論。如允許銀行用不得高于3%的自身一級資本投資對沖基金和私募股權基金,對于一級資本動輒成百上千億美元的華爾街巨頭而言,3%的上限意味著這些銀行仍可拿出數十億美元從事自營交易;同時,法案規定銀行可保留利率掉期、外匯掉期以及金銀掉期等業務,而這部分業務占了銀行各類衍生品交易總量的九成以上,因此,法案剝離的只是銀行一小部分衍生品業務,銀行的表外業務風險依然還會發生。
第三,對于許多重要問題尤其是對“兩房”問題沒有給出解決的方案將影響金融監管法案的執行力度。金融危機以來,接受政府救助的銀行、汽車制造商等都紛紛走出困境并扭虧為盈,只有被美國政府接管的“房地美”和“房利美”損失仍在繼續擴大。目前,“兩房”已合計動用了美國聯邦政府1450億美元救助資金。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預計,按照目前方式運作下去,2009至2019年,“兩房”將總共花費納稅人近4000億美元。
此外,實施過程中的許多不確定性因素,也會影響法案的執行效果。
[1]哈威爾·E·杰克遜、小愛德華·L·西蒙斯:《金融監管》[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4月第1版
[2]查爾斯·金德爾伯格:《瘋狂、驚恐和崩潰——金融危機史(第四版)》,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07年12月1版.
[3]課題組:《次貸風波啟示錄》[M],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08年6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