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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文化思潮中的“反智主義”

2011-04-09 15:45:30
關鍵詞:文化

樊 星

(武漢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430072)

當代文化思潮中的“反智主義”

樊 星

(武漢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430072)

“反智主義”是一種懷疑、反對知識和知識分子的社會思潮。當代“反智主義”具有深遠的歷史背景:傳統(tǒng)的專制主義是滋生“反智主義”的政治根源;現(xiàn)代革命的民粹主義思潮也具有鮮明的“反智”色彩;“文革”更是“反智主義”登峰造極的混亂時期。新時期知識分子的地位有了根本性的改變,但是1980年代知識分子物質(zhì)生活水平的貧困、1990年代全社會世俗化思潮的高漲以及“后現(xiàn)代”“反文化”思潮的逐漸流行,都使得“反智主義”在新形勢下有了新的發(fā)展。另一方面,知識分子陣營中的“反智主義”與社會上“無知者無畏”心態(tài)的交匯對于知識異化、知識分子庸俗化的激烈批判顯然具有警世意義。在一個“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年代里,知識和知識分子的異化必然導致人文精神的危機。

“反智主義”;“反文化”;世俗化;知識分子問題

“反智主義”(anti-intellectualism)一詞,亦稱“反智論”,是一種懷疑、反對知識和知識分子的社會思潮。它體現(xiàn)了一部分具有反傳統(tǒng)、反文化意識的人們對精英掌控社會話語權的不滿與反抗。美國思想家霍夫斯塔特(Richard Hofstadter)于1962年出版的《美國生活中的反智主義》一書鋒芒直指當時美國政府中的反智主義思潮,在思想界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也使這個詞漸漸流行開來。

1976年,海外當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余英時發(fā)表了《反智論與中國政治傳統(tǒng)》的思想史論,鋒芒直指當時大陸的“評法批儒”運動。文中指出:“中國的政治傳統(tǒng)中一向彌漫著一層反智的氣氛”,“中國政治思想史上的反智論在法家的系統(tǒng)中獲得最充分的發(fā)展。”“在法家政治路線之下,只有兩類人是最受歡迎和優(yōu)待的:農(nóng)民和戰(zhàn)士。”(這個議論很自然會讓人想起當時大陸政治生活中那個取代了人民的政治名詞——“工農(nóng)兵”)。同時,他也指出了道家的“反智”特質(zhì)。①在該文的余論《“君尊臣卑”下的君權與相權》一文中,他進而指出:“現(xiàn)代中國的反智政治當然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來自近代極權主義的世界潮流,并不能盡歸咎于本土的傳統(tǒng)。但是潛存在傳統(tǒng)中的反智根源也決不容忽視。”②這樣的議論足以使人產(chǎn)生這樣的思考:在中國這么一個歷來有著“崇文”傳統(tǒng),連普通老百姓也堅信“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國度,為什么“反智”的傳統(tǒng)也根深蒂固?在“崇文”與“反智”這水火不容的雙重傳統(tǒng)深處,顯然體現(xiàn)出了中國文化的尖銳矛盾——一方面,打天下常常靠的是武力和陰謀,因此,狂妄的武夫常常看不起甚至羞辱文化人,以至于“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說法不脛而走。統(tǒng)治者為了“統(tǒng)一思想”而“焚書坑儒”、大興“文字獄”的悲劇也常常上演,令天下的讀書人心寒。另一方面,“崇文”的讀書人常常以為“知書明理”就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卻在進入仕途后發(fā)現(xiàn),正氣、才華、“道統(tǒng)”常常不敵昏君的暴虐、佞臣的無恥,因此碰壁而灰心,或知難而退隱,感嘆“百無一用是書生”,然后或隨波逐流,或歸隱田園。而那些皓首窮經(jīng)的讀書人因為屢試不第,到頭來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不如沒有上進心的農(nóng)夫、小販,于是自暴自棄,悲嘆“科舉誤我”的無情事實也助長了“反智”思潮的流傳。由此可見,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專制主義、混亂世事是滋生“反智”思潮的深厚土壤。

現(xiàn)代社會是尊重知識、尊重知識分子的社會。但中國進入現(xiàn)代社會的方式卻十分奇特:一邊是皇權崩潰以后,形形色色的軍閥“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在相當長的戰(zhàn)亂歲月中,軍人成了歷史舞臺的主角,槍桿子成了決定勝負的主要因素;另一邊是隨著西學東漸而涌現(xiàn)出來的一代優(yōu)秀知識分子因為傳播現(xiàn)代文明而開創(chuàng)了中國歷史的新紀元,他們學貫中西的氣象和比較優(yōu)越的生活質(zhì)量都顯著地改變了中國文化發(fā)展的路線,并且深刻地影響了后人。盡管如此,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那一代作家筆下,知識分子的形象卻多顯得可憐、猥瑣、無能,從魯迅的《在酒樓上》、《傷逝》、郁達夫的《沉淪》、葉圣陶的《倪煥之》到茅盾的《動搖》、巴金的《家》、《寒夜》、沈從文的《八駿圖》、錢鐘書的《圍城》……多是病態(tài)人格、失敗人生。像茅盾的《虹》那樣欣賞知識分子革命熱情的作品,實在太少。我們在現(xiàn)代文學中看不到像梁啟超、李大釗、胡適、陳獨秀、魯迅那樣富有歷史使命感和旺盛生命熱情的知識分子形象,不能不說是一大缺憾。有學者早就指出:“現(xiàn)代文學以‘阿Q’的形象概括民族性格的某些本質(zhì)方面,卻終于未能推出有相似分量的知識者形象”③,這一現(xiàn)象耐人尋味。平心而論,上述作品真實地反映了相當一部分“小知識分子”困窘的生存狀態(tài),也深刻地揭示了知識分子的某些“劣根性”——脆弱、頹唐、虛偽、自卑、玩世不恭。然而,作家筆下的知識分子形象多顯得可憐、可卑、可恨,或多或少體現(xiàn)出了知識分子本身的某些致命弱點。這一現(xiàn)象,一直到當代都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觀。由此是否可以看出知識分子中審視知識分子“劣根性”的批判意識呢?從這批判意識到“反智論”似乎并不太遠。而在西方文學史上,謳歌知識分子英雄形象、關注知識分子上下求索痛苦靈魂的名篇卻為數(shù)不少——從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的《浮士德》(Faust)、羅曼·羅蘭(Romain Rolland)的《約翰·克利斯朵夫》(Jean-Christophe)到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的《刀鋒》(The Razor's Edge)、索爾仁尼琴(Aleksandr Isayevich Solzhenitsyn)的《第一圈》(The First Circle)、帕斯捷爾納克(Boris Pasternak)的《日瓦戈醫(yī)生》(Doctor Zhivago)、索爾·貝婁(Saul Bellow)的《赫索格》(Herzog),等等。

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倡導者常常是將共產(chǎn)主義的理念與民粹主義的主張聯(lián)系在一起進行宣傳的。從李大釗關于“要想把現(xiàn)代的新文明,從根底輸?shù)缴鐣锩妫前阎R階級與勞工階級打成一氣不可”的論斷,和“青年呵!速向農(nóng)村去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田而食,鑿井而飲”的呼喊④,到毛澤東關于“知識分子如果不和工農(nóng)群眾相結(jié)合,則將一事無成”的說法⑤,都可以證明這一點。雖然毛澤東也知道:“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nóng)民”⑥,他在社會主義合作化運動中一直想將農(nóng)民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思想改造成為社會主義的新思想,但只要是將知識分子與工農(nóng)放在一起比,他就會說:“拿未曾改造的知識分子和工人農(nóng)民比較,就覺得知識分子不干凈了,最干凈的還是工人農(nóng)民,盡管他們手是黑的,腳上有牛屎,還是比資產(chǎn)階級和小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都干凈。”⑦這樣的看法固然有推動知識分子“思想改造”的理想動機,更成為他發(fā)動一系列政治運動以整肅知識分子的重要理論依據(jù)。在“十七年”文學中,只有寥寥幾篇描寫青年知識分子題材的作品(如宗璞的小說《紅豆》、劉紹棠的小說《西苑草》、楊沫的小說《青春之歌》和陳耘的話劇《年青的一代》等),而且,盡管這些作品的主旨是刻畫知識分子走向革命、投入新生活的熱情,卻常常免不了因為流露出“小資情調(diào)”而遭到莫須有的粗暴批判。現(xiàn)代文學中寫知識分子命運的傳統(tǒng)在“十七年”文學“大寫工農(nóng)兵”浪潮的沖擊下已經(jīng)命懸一線。到了“文革”中,毛澤東思想深入人心。在那個知識分子被貶為“臭老九”的時代里,“知識越多越反動”的說法甚囂塵上,“讀書無用論”流行一時。盡管“主旋律”對于“讀書無用論”是持批判態(tài)度的,“為革命學習”的口號也時時可聞,可“文革”開始時的“紅衛(wèi)兵”焚“四舊”書、“停課鬧革命”、大學停止招生、從“反動學術權威”到許多中、小學教師都普遍受到猛烈的批斗,以及“文革”中“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簡稱“工宣隊”)、“貧下中農(nóng)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簡稱“貧宣隊”)和“解放軍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簡稱“軍宣隊”)入駐、管理各大、中、小學的“新生事物”,以及大、中、小學學生都必須走“五七道路”、“開門辦學”(即深入工廠、農(nóng)村、部隊“學工”、“學農(nóng)”、“學軍”),“工農(nóng)兵學員”經(jīng)過工農(nóng)兵“推薦”“上大學”等“教育革命”的“創(chuàng)舉”,都極大地沖擊了正常的教育體制,傷害了知識分子從事科研、教學的熱情。因此,“文革”成為了舉國“反智”思潮空前高漲的時代。“文革”期間文化、教育的全面倒退駭人聽聞。那悲慘的一幕,后來在新時期“傷痕文學”的許多作品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歷史記憶——劉心武的《班主任》、盧新華的《傷痕》、鄭義的《楓》、宗璞的《三生石》、白樺的《苦戀》,等等。為什么“知識分子與勞動人民結(jié)合”的美好設計到了現(xiàn)實中竟然異化為知識分子被普遍扭曲的漫長噩夢?為什么一場浪漫的革命到頭來會淪落為知識分子的浩劫?歷史的教訓值得深刻反思。

“文革”結(jié)束,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撥亂反正,崇尚知識的風氣重返神州。按說“反智”的思潮應該壽終正寢了,其實不然。與“崇尚知識”的風氣并存的,是知識分子的相對貧困化狀態(tài)以及與之相伴的“反智”思潮。

1987年,蘇曉康、張敏的報告文學《神圣憂思錄》披露了基礎教育的危機,而這危機的重要原因是:“教師的身份跌得太低了”,因為“教師的地位……名曰升,實則降”,“就是中教一、二級的老教師,月薪也不過百十塊,還不抵大賓館里的服務員。這到底是怎么個事?”因此,“師道”不再尊嚴,也使得教師成為1980年代的“弱勢群體”。1988年,霍達的報告文學《國殤》繼續(xù)講述了多名高級知識分子英年早逝的悲涼故事——菲薄的收入、貧困的生活,使得數(shù)學家張廣厚這樣的英才也沒能逃脫病魔的打擊。《神圣憂思錄》、《國殤》都曾經(jīng)在文壇上、社會上產(chǎn)生了“轟動效應”。知識分子的貧困是1980年代最觸目驚心的社會悲劇之一。那年月里,“拿手術刀的不如拿剃頭刀的,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窮得像教授,傻得像博士”,“博士不如狗,碩士滿地走”的風涼話到處流傳。知識分子隊伍中,“出國潮”、“下海熱”此起彼伏,很大程度上也與知識分子的貧困和“自己給自己落實政策”的無奈心態(tài)有關。

知識分子在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里飽受了政治上被打擊的煎熬以后,又在1980年代到1990年代初期飽受了經(jīng)濟上被壓抑的折磨。這一切,為“反智”思潮的繼續(xù)擴散提供了社會基礎。所以,王朔就以不屑的口吻談論知識分子了——“中國的知識分子可能是現(xiàn)在最找不著自己位置的一群人。……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于受到尊重,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體面的生活一旦喪失,人也就跟著猥瑣。”王朔的成功使得調(diào)侃正經(jīng)、玩世不恭的風氣在文學界和社會上迅速流傳開來。在談到自己的成功時,他這么說:“我的作品的主題……就是‘卑賤者最聰明,高貴者最愚蠢。’因為我沒念過什么大書,走上革命的漫漫道路受夠了知識分子的氣,這口氣難以下咽。像我這種粗人,頭上始終壓著一座知識分子的大山。他們那無孔不入的優(yōu)越感……以他們的價值觀為標準,使我們這些粗人掙扎起來非常困難。只有給他們打掉了,才有我們的翻身之日。”⑧王朔的這番自白,非常坦率地道出了中國一部分“反智者”的復雜情感:因為自己不得躋身于知識分子的行列而怨恨知識分子。

然而,不應忽略的另一面是,1980年代畢竟是中國的文化事業(yè)迅猛發(fā)展的年代。從1980年代初的“薩特熱”到1980年代中的“尼采熱”、“弗洛伊德熱”,還有聲勢浩大、波瀾壯闊的“新啟蒙”運動、“文化熱”,彼此激蕩,蔚為大觀。在貧困的經(jīng)濟條件下,無數(shù)心憂天下的知識分子、莘莘學子熱烈地關心政治,積極參與改革,創(chuàng)造出了至今令人緬懷的文化奇跡。這一現(xiàn)象耐人尋味:知識分子們一面抱怨著生活的貧困,一面自強不息地為推動改革的發(fā)展呼風喚雨,這成為1980年代最令人感動的文化奇觀之一。今天看來,這一奇觀的出現(xiàn)具有復雜的社會原因:一方面是整個社會除少數(shù)人(主要是“個體戶”和“官倒”)外,基本都還沒有擺脫貧困的重壓,因此,知識分子的貧困一時并不顯得那么突出;另一方面,知識分子政治地位的提高,以及他們在比較寬松的文化氛圍中可以影響時代思潮發(fā)展的實力,也鼓舞了他們的社會責任感,使他們?nèi)σ愿叭?chuàng)造文化的奇跡。

是在現(xiàn)代化進程重新開始的1990年代,才有了世俗化思潮的迅猛高漲和 “知識分子邊緣化”的嘆息。知識界激進思潮的受挫必然導致“學術何為”、“文學何為”的迷惘不可阻擋地彌漫開來。1993年的“人文精神大討論”,是知識分子反抗絕望的一次漂亮出擊,但它并沒有,也很難從根本上力挽狂瀾。那些熱衷于追趕西方文化新潮的學者們積極引進“后現(xiàn)代”思潮,為世俗化、狂歡化提供了有力的理論依據(jù),也促成了“新啟蒙”思潮的進一步沉淪;另一方面,“王朔熱”在1980年代末和1990年代初的兩度迅速擴散,也在相當程度上促成了許多知識分子心態(tài)的巨變——從“新啟蒙”到“自我調(diào)侃”,從憂患深重到及時行樂。知識分子經(jīng)濟待遇在1990年代后期的明顯改善進一步加速了知識分子世俗化的進程。在貧困中憂患、進取的知識分子已經(jīng)在小康的社會環(huán)境中重新選擇了自己的位置——為教育和文化體制發(fā)展中越來越多應接不暇的任務、為爭取形形色色的“博士點”、“研究基地”、“科研項目”而疲于應付。在這樣的激烈競爭中,許多知識分子都領教了“體制”的強大,發(fā)現(xiàn)了學校和科研結(jié)構(gòu)“衙門化”進程的勢不可擋,也體會到了學術的實用價值,從而看輕了學術的尊嚴。還應該看到的是,應試教育對青少年學生的摧殘,以及“混文憑”之風的盛行(從專為干部“混文憑”而辦的各種“速成班”到市場上買賣“假文憑”的屢禁不絕)……這些陰暗面直接催生了青少年看輕學術的叛逆情緒。于是,“反智”的思潮繼續(xù)擴散。1990年代以后,隨著人口就業(yè)壓力的迅猛增強,旨在緩解社會就業(yè)壓力而產(chǎn)生的大學“擴招”引發(fā)了教育的“大躍進”。而這樣的“大躍進”必然導致了大學生素質(zhì)的下降和最終無法回避的大學生就業(yè)難。從此,大學生也不再有“天之驕子”的優(yōu)越感。

隨著后現(xiàn)代主義浪潮的高漲,“反智主義”也獲得了新的市場,就如同美國學者弗雷德里克·杰姆遜(Fredric Jameson)指出的那樣:“在后現(xiàn)代主義里,可以說是出現(xiàn)了一種美學民粹主義,這一新的潮流……最根本的特征是:過去那種純文化與大眾文化之間的界限消失了……后現(xiàn)代主義所推崇的恰恰是被斥為‘低級的’一整套文化現(xiàn)象,如電視連續(xù)劇、《讀者文摘》文化、廣告模特、大眾通俗文學以及謀殺故事、科學幻想等等”,“后現(xiàn)代主義社會中一切都可以說是文化”。它刻意遠離深刻,追求“一種新的平面性,無深度感”。⑨于是,“反崇高”、“反文化”的“狂歡”浪潮也擴散開來。“王朔熱”的流行、以粗鄙風格驚世駭俗的“身體寫作”、“下半身”詩歌以及某些散發(fā)出粗鄙、血腥、淫蕩氣息的“行為藝術”的恣意“狂歡”,都是證明。

在這樣的氛圍中,一位詩人甚至為“文革”叫好:“文化革命……直接為第三代人詩歌運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毛澤東以先哲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指出——教育要革命!”“白卷又有什么交不得的呢?”因此,他們重新舉起了毛澤東的旗幟:“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他們將當年農(nóng)民革命和“紅衛(wèi)兵”造反的粗獷風格融入了自己的詩歌風格中:“第三代人詩歌運動,已經(jīng)粗暴極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戰(zhàn)斗精神,貫穿到了每一個標點符號里面。”⑩這的確是當代的一大奇觀:不僅僅在中國,甚至在西方許多國家,毛澤東“造反有理”的口號已經(jīng)成為后現(xiàn)代主義者叛逆、狂歡的一面旗幟。從韓東的《有關大雁塔》那樣的“反崇高”之作到李亞偉的《中文系》那樣寫盡高等學府世俗圖景的“反文化”之作……“反文化”的浪潮十分流行,至今不衰,尤其是在青年文化和大眾文化圈中。

“反智”的浪潮就是這樣在種種社會因素的“合力”作用下漸漸激蕩成強大的洪流的。這個時代的“反智”已經(jīng)不再是愚民時代“知識越多越反動”的喧囂了,而是現(xiàn)代化進程中由于生存競爭的激烈、大眾文化的熱鬧、狂歡之風的盛行的必然結(jié)果。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反智”是與“知識經(jīng)濟”并存的現(xiàn)代文化思潮。它提醒人們注意:知識和知識分子在現(xiàn)代社會為什么會顯得那么“無用”?是知識出了問題?還是知識分子出了問題?或者問題還別有癥結(jié)?

還有什么比知識分子“反智”更具有諷刺意義的呢?

當代作家中,張承志是不遺余力的“反智”斗士。他曾經(jīng)在《聽人讀書》一文中表示:“我接受了農(nóng)民的觀點——寧無文化,也不能無伊瑪尼(信仰)。”就因為他們認為:“書嘛念上些好是好哩,怕的是念得不認得主哩。”作家因此相信:“這是中國穆斯林反抗孔孟之道異化的一步絕路。……真的,寧愿落伍時代千年百年,也要堅守心中的伊瑪尼(信仰)。”?在《心靈史》中,也有一段文字:“在中國穆斯林中間,特別是在他們的知識分子中間常有一種現(xiàn)象,那就是責任感缺乏,往往樂觀而且言過其實。”?在《無援的思想》一文中,他憤怒抨擊了當代知識分子的崇洋心態(tài):美國正對中國虎視眈眈,“而中國智識階級還在繼續(xù)他們吹捧美國的事業(yè)……”“龐大的中國知識分子陣營,為什么如此軟弱、軟弱得只剩下向西方獻媚一個聲音?”?這樣的聲音頗有些刺耳,卻不無道理。

還有劉震云。在談到長篇小說《一句頂一萬句》的創(chuàng)作時,他指出:“‘知識分子’的概念如何界定?讀了幾本書,就成了‘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得對這個世界有新的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知識分子’,不過是‘知道分子’罷了。有時候讀他們十年書,還不如聽賣豆腐的、剃頭的、殺豬的、販驢的、喊喪的、染布的、開飯鋪的一席話呢。”“特別是中國作家,也假裝是‘知識分子’,他們一寫到勞動大眾,主要是寫他們的愚昧和無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百十來年沒變過。采取的姿態(tài)是俯視,充滿了憐憫和同情,就像到貧困地區(qū)進行了一場慰問演出。或者恰恰相反,他把膿包挑開讓人看,就好像街頭的暴力乞討者,把匕首扎到手臂上,血落在腳下的塵土里,引人注意。”“除了這種描寫特別表象外,我還懷疑這些人的寫作動機。一個站在河岸上的人,‘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一個釣魚的人,怎能體會一條魚的精神流浪和漂泊?他關心的不是魚,而是他自己和他自己所要達到的目的。他們找人沒有問題,但想找到相互知心的話就難了。”“更大的問題在于,他們認為重要和強調(diào)的事情,我舅舅和我的表哥們認為并不重要;他們忽略和從沒想到的事情,卻支撐著我親人們的日日夜夜。他們與街頭暴力乞討者不同的是,乞討者把匕首扎到了自己身上,他們把刀子扎到了別人身上。我討厭這樣的寫作,討厭這種‘知識分子’的寫作。”?這樣的批評也的確耐人尋味。

再來看看“反文化”的藝術。藝術家徐冰以怪誕、詭譎的“新潮”風格馳名藝壇,值得注意的是,他有一個“反智”的藝術宣言:“讓知識分子不舒服”?。與此相應的一個創(chuàng)作理念是:“重新激活‘人民性’”。這里,所謂“人民性”指的是“民間的方式”,也就是“用最低級的材料,表達對特別美好的未來生活向往的一種境界”。他坦率承認:“我是毛澤東教出來的。”因為他認同這樣的文藝觀:“藝術來源于生活”?。他有意以誰也看不懂的自己設計的作品和行為藝術——《天書》、《文化動物》、《鬼打墻》來挑戰(zhàn)知識分子的傳統(tǒng)理念。他怪誕的風格集中體現(xiàn)了1985年以后一部分“新潮”美術家、詩人、小說家不約而同競相追逐的一個文化目標:以怪誕挑戰(zhàn)正經(jīng),以粗野戲弄嚴肅。可是,顯而易見的是,他那些“讓知識分子不舒服”的作品“人民”更理解不了。

旅美學者薛涌更以“反智的書生”自命,并宣稱自己是中國“反智主義”“最鮮明的倡導者”?。他在《從中國文化的失敗看孔子的價值》一文里,竟然聲稱“知識分子代表了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最丑惡的成分”,認為知識分子“本質(zhì)上都是韓非理想中的法術之士,自以為掌握著某種國家理性,總想著獲得超越共同體自治的權力、干預老百姓的生活”,魯迅的《阿Q正傳》等反思國民性的作品在他看來代表了知識精英“冷血”的“現(xiàn)代中國專制主義意識形態(tài)”,是對底層的妖魔化論述?。他認為復興中國文化之路不在這些知識分子身上,而在于向保存著中國文化最質(zhì)樸精神的“最基層的小民百姓學習”。他痛恨“中國知識分子習慣憑借自己對知識的壟斷占據(jù)道德高地”,攻擊“中國主流知識階層”,尤其是“主流經(jīng)濟學家”:“他們以為是他們設計的改革,他們像‘法術之士’那樣掌握了稀缺的專業(yè)知識,能夠為大眾規(guī)劃生活”,然而,在他看來,他們的種種設計常常“背叛了市場經(jīng)濟的基本原則”。他為此而宣揚“反智主義”的基本信念:“最健康的制度,其公共決策是建立在最廣泛的參與之上,而未必是最專業(yè)的知識之上。”?這樣的批判顯然有現(xiàn)實的針對性。這些年來,關于專家已經(jīng)成為某些特權利益集團或錯誤決策的同謀的批評輿論已經(jīng)屢見不鮮。作家梁曉聲就憤怒抨擊過那些散布“腐敗難免論”的“幫閑理論家”?。這一現(xiàn)象的存在令人擔憂。這樣的“反智主義”理所當然遭到了知識分子的反擊。經(jīng)濟學家吳稼祥就指出:“一,反智主義并不必然導致平民主義,更不必然趨向民主主義,它更可能是獨裁主義的侍婢;第二,中國歷史的主流確實是主智主義,但并非沒有反智主義傳統(tǒng)。值得深思的反而是,主智主義占主導地位時,往往天下治平,反智主義成為主流時,不是天下大亂,就是暴政虐制。”“美國社會可以反智,因為它是一個高度開放,高度教育化的社會……當前的中國,則要警惕反智主義。我們的基礎教育還沒有完全普及……許多失學兒童還在渴望回到課堂,我們的政治體制還沒有開放到可以隨機吸納各種社會思潮……這種情況下的反智主義……會把更多的人滯留在初級勞動水平上,會誘發(fā)社會對立,激化社會矛盾,會把個別事件和零散的不滿情緒匯聚為社會群體意識”。?這樣的反擊也是切中肯綮的。

在部分知識分子中興起的“反智主義”思潮無疑具有深刻的文化意義:它昭示了現(xiàn)代世俗化浪潮和民粹主義思潮對知識分子的沖擊與影響。問題在于:“反智主義”的激進姿態(tài)除了引發(fā)思想的交鋒以外,未必有助于問題的解決。“反智主義”其實顯示了當代思想的困境:在缺乏強有力的思想武器去響應現(xiàn)實問題挑戰(zhàn)的時代,在偏激的議論越來越成為在眾聲喧嘩的年代里引起人們注意的策略的社會上,這些回歸“反智主義”的知識分子除了極盡諷刺、嘲弄之能事以外,別無可行的改良之策。

另一方面,“反智主義”的一再流行,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代知識的困境和當代知識分子的窘境。說到當代知識的困境,是因為當代知識(無論是主流意識形態(tài),還是形形色色的“新思想”)在爆炸的同時反而不能解決當代人層出不窮的困惑。在思想越來越晦澀、理論越來越蒼白的當代,在思想與文化的裂變與更新已經(jīng)越來越迅猛的年代,知識和思想已經(jīng)越來越成為知識分子紙上談兵的煩瑣設計和“象牙之塔”中的陳列品,出名、晉升的敲門磚。而說到當代知識分子的窘境,也有當代學者以“猥瑣”二字概括之:這些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他們的著書立說其實常常如同“鬼畫符”,“他們吆喝叫賣自己知識產(chǎn)品的夸張口吻與商人相仿——甚至不顧廉恥。”“許多盛年的知識分子染上了不少江湖氣。”?還有一位作家也尖銳地指出:對于許多“精英”而言,“學位論文是他們身份的證明而不代表他們的興趣,滿房藏書是他們必要的背景而從不通向他們的感情沖動。他們好談文化,準確地說只是好談關于文化的知識,更準確地說是好談關于知識的消息,與其說是知識分子,毋寧說更像是一些‘知道分子’。”“他們是一些什么知識都能談的知識留聲機……他們最內(nèi)在的激情其實只是交際。”?這些批判,連同那些生動描繪了當代某些知識分子蠅營狗茍生活的長篇小說(如張煒的《柏慧》、閻真的《滄浪之水》、張者的《桃李》、閻連科的《風雅頌》等等),都是知識分子粗鄙化的見證。知識分子固有的某些“劣根性”在當代社會的“體制化”條件下也賦有了新的表現(xiàn):不再因為貧困而自卑,而是因為成為了“精英”而向權勢諂媚,甚至將“官本位”的等級制、文牘主義、弄虛作假、浮夸風、鋪張浪費也引入了教育界、科學界,遺害無窮;不再因為生不逢時而玩世不恭,而是因為能夠打著“專家”的旗號欺世盜名而信口雌黃、大言惑眾、唯利是圖;不再因為理想的幻滅而頹唐,而是因為看破了理想、看透了學問只是“敲門磚”才縱情狂歡。

于是,“崇文”傳統(tǒng)與“反智”潮流的彼此沖撞也在當代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思想景觀:一方面,是知識在現(xiàn)代傳媒的傳播下迅速普及,人們的文化水平在不斷提高;另一方面,是知識分子陣營中的“反智主義”與社會上“無知者無畏”、“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心態(tài)的交匯,質(zhì)疑著知識的困惑,挑戰(zhàn)著文化的尊嚴。這一邊,是知識在被人們用作改變自己命運的“敲門磚”(從高考到“混文憑”之風)方面空前異化,在“泡沫化”中迅速貶值;那一邊,“反智主義”也因為難以抵擋“知識經(jīng)濟”、“高等教育普及”的現(xiàn)實而成不了多大的氣候——這,便是世紀之交中國思想分裂的又一奇觀。應該承認,“反智主義”對于知識異化、知識分子庸俗化的激烈批判未嘗不是一劑猛藥。它提醒人們注意:在一個“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年代里,知識和知識分子的異化必然導致人文精神的危機。沒有“反智主義”作為破除知識迷信、“精英崇拜”的解毒劑,知識難免發(fā)生可怕的病變。同時,它像瘟疫般流行的后果又敲響了社會可能退化、人性可能膚淺化、粗鄙化的警世之鐘。

而當“反智”的浪潮已經(jīng)席卷了許多文化人,當越來越多的青年也狂熱地投入了“反智”的大潮中時,筆者想起了美國思想家迪克斯坦(Morris Dickstein)在論述1960年代美國文化巨變的一段警辟之論:“一個新的文化誕生了,垮掉派生活方式和藝術風格廣為傳播。”?這種新的文化如何發(fā)展,是值得關注的。

注釋

①②余英時:《歷史與思想》,臺北:臺灣聯(lián)經(jīng)出版事業(yè)公司,1976年,第1頁、第20頁、第24頁,第48頁。

③趙園:《艱難的選擇》,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6年,第348頁。

④李大釗:《青年與農(nóng)村》,見《李大釗選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年,第146頁、第150頁。

⑤毛澤東:《五四運動》,見《毛澤東選集》(一卷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68年,第523頁。

⑥毛澤東:《論人民民主專政》,見《毛澤東選集》(一卷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68年,第1366頁。

⑦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見《毛澤東選集》(一卷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68年,第808頁。

⑧王朔:《王朔自白》,《文藝爭鳴》1993年第1期。

⑨轉(zhuǎn)引自唐小兵:《后現(xiàn)代主義:商品化和文化擴張——訪杰姆遜教授》,《讀書》1986年第3期。

⑩楊黎:《穿越地獄的列車》,《作家》1989年第7期。

?張承志:《聽人讀書》,見《綠風土》,北京:作家出版社,1992年,第282頁。

?張承志:《心靈史》,廣州:花城出版社,1991年,第112頁。

?張承志:《無援的思想》,《花城》1994年第1期。

?張英:《話找話,比人找人還困難——專訪劉震云》,《南方周末》2009年6月10日。

?楊子:《徐冰:讓知識分子不舒服》,《南方周末》2002年11月28日。

?燕舞:《徐冰:在民間》,《新民周刊》2010年第17期。

??薛涌:《“反智主義”思潮的崛起》,《南方周末》2008年3月13日。

?薛涌:《從中國文化的失敗看孔子的價值》,《隨筆》2008年第1期。

?梁曉聲:《1993—— 一個作家的雜感》,《鐘山》1994年第3期。

?見《中國青年報》2008年1月23日“冰點周刊”。

?南帆:《素描:學院知識分子》,《天涯》2002年第4期。

?韓少功:《暗示》,《鐘山》2002年第5期。

?MORRIS DICKSTEIN:《伊甸園之門》(GATES OF EDEN),中譯本,方曉光譯,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5年,第8頁。

2010-07-13

責任編輯 張靜 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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