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民間舞蹈的現狀與保護建議

楊莉川

（海南省藝術學校，海南 海口 570203）

海南現存的民間舞蹈按功能區分，主要有祭祀類舞蹈、欣賞類舞蹈和娛樂類舞蹈。

一、祭祀類舞蹈

海南黎族、漢族、苗族的祭祀類舞蹈各有特色。

（一）黎族祭祀類舞蹈有原始宗教特色。黎族是海南島的先民。約在3000年前的殷商之際，古越族的一支“駱越人”遷入海南，后被稱為黎族。黎族主要聚居于海南島的中部五指山區。人口120多萬人。黎族人經歷了長期的原始社會生活，直到解放初期還保留著原始社會“合畝制”的生產組織形式。所謂“合畝制”就是主要生產資料歸集體所有，共同生產勞動，平均分配勞動果實。由于社會生產力低下，缺乏科學知識，人們普遍有“萬物有靈”的原始宗教觀念。黎族是能歌善舞的民族，原始宗教祭祀活動在民間舞蹈中都有所反映。解放以來，黎族的民俗習慣受到尊重，原始宗教祭祀舞蹈得以延續至今。這次調查登錄的共有7個。原始宗教祭祀舞蹈可分為三個類型：其一，自然崇拜祭祀舞蹈。古時，人們認為自然界的一切都有靈魂，為了順利的同自然界打交道，便要祭祀它們。如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流行的“招福魂舞”就是典型的自然崇拜祭祀舞蹈。每逢秋收之后，各家農戶都要請祭崇人“盼媽”把稻谷、耕牛、犁耙等的靈魂招回家來祭祀，祈求來年五谷豐收。東方市西方鄉西方村的“皮面具舞”，也是自然崇拜的祭祀舞蹈。在天旱之時，舉行求雨祭祀儀式，由一名“道公”和兩名徒弟跳三人舞，徒弟分別戴著“天公”和“地母”的皮面具，“道公”念咒作法，“天公”和“地母”口中噴水，表示普降甘雨。其二，祖先崇拜祭祀舞蹈。人們認為，死去的祖先還有靈魂存在，崇敬他們，就會得到保佑，對他們不敬，就會受到責罰。瓊中黎族苗族自治縣黎村的“走鑼舞”、陵水黎族苗族自治縣隆廣鄉的“五方舞”、白沙黎族自治縣細水鄉的“老古舞”、樂東黎族自治縣抱由鎮的“召祖舞”等。都是祭祀祖先的舞蹈。其三，鬼神崇拜祭祀舞蹈。是由于畏懼鬼神傷害而舉行的驅鬼活動中跳的舞蹈。信仰者認為，宇宙有陰間和陽間，陽間為人的天下，陰間為鬼神的世界，人對鬼神不敬就會被傷害。人畜如有不利之事，就要請“道公”趕鬼。東方縣西方鄉一帶流行的“面龜殼舞”就是典型的趕鬼舞蹈。五人身穿黑長袍，臉戴木刻的假面具，代表各種惡鬼，“道公”手持尖刀，有兩位分別帶了弓和箭的徒弟幫助驅鬼。

（二）漢族祭祀類舞蹈有明顯的佛道教印記。漢族祭祀類舞蹈是有“清齋舞”、“白齋舞”兩個，佛道活動在海南的遺存。佛、道教于唐代傳入海南，但在海南佛教的影響比不上道教深遠?！逗Ｄ蠉u志》云“本島佛教，頗為式微，該教大體屬于禪宗，唯其內容，復與凈土宗相似，僧侶不重戒律，故地位亦低。而道教之在本島，相當普及，大多數寺廟均屬之，侍奉寺廟者，謂之道士，唯仍可返家生活，與常人無異，本島人民均信仰之，全島道教徒計達三十萬人。”（陳銘樞總纂，1933年上海神州國光出版社出版）當時全島人口僅217萬，道教徒即占了14%，可見影響之大。道士平日常在民間為民眾做祭神和招魂等法事，催生了民間的祭祀舞蹈，俗稱為齋舞。文化大革命期間，曾被當作“四舊”破除，一度無了蹤影。近年來，因為觀念的寬容，清齋舞、白齋舞漸興，由民間的道班（包括道士、徒弟和樂手）為祭神、度亡而舞，一招一式都依舊例認真對待，因此，這類儀式舞蹈有一定的穩定性。

（三）苗族祭祀類舞蹈帶有原始宗教性質。苗族祭祀舞蹈5個，有明顯的原始宗教色彩。苗族崇拜遠古神話中的祖先盤皇和英雄三元神，由此產生三元舞、苗鼓舞；崇拜主掌水源的龍神，產生召龍舞；崇拜過瓊祖先，產生團結舞；崇拜神靈，產生猴子舞。

二、欣賞類舞蹈

指已搬上舞臺演出供人欣賞的民間舞蹈。這次調查登錄的欣賞類舞蹈有11個。欣賞類舞蹈來源于人們長期的生產勞動和日常生活?！扒閯佑谥远斡谘?，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毛詩正義》卷一）。昔日的農耕社會，生產力低下，用簡陋的生產工具從事簡單的生產勞動，生活貧困，海南的黎、苗、回等少數民族尤其如此，欣賞類舞蹈即反映了當時的生產勞動和生活動作?，F今時代變了，生產條件改善了，人們生活提高了，過去那種簡單的勞動和生活動作。生產和生活方式已不復存在，產生于農耕時代的許多生活類舞蹈經過業余或專業舞蹈工作者的精心改編，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有審美價值，便得以流傳下來。如舂米舞，以舂臼和木桿為道具，通過桿與臼、桿與桿的擊打跳舞?，F在機器碾米已取代了落后的人力舂米，但舂米舞經改編后仍然流行。舞蹈將原來的舂米舞重于表現舂米的動作，改為著重表現人們在舂米中的歡樂情緒和健美舞姿，并加上優美動聽的樂曲伴奏。舂米舞1980年參加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獲獎，2006年入選為海南省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文昌盅盤舞是孩子們模仿大人舉行婚禮的兒童舞蹈。舞者為3名兒童，一人扮新娘，一人扮新郎，一人扮“月老公公”?？h文化館舞蹈工作者將其改編為兒童群舞，角色以生、旦、丑為主，增加伴娘、伴郎、群眾等人物，有戀愛、送彩禮、迎親、拜堂、鬧娘等情節，活潑有趣而氣氛熱烈。參加1953年全國第一屆民間歌舞匯演獲得好評，隨后經常在舞臺上演出，久演不衰，被列為2006年海南省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踏青舞》、《婚禮舞》、《長壽舞》、《摸螺舞》、《椰殼舞》等都成為演出舞臺的保留節目。

三、娛樂類舞蹈

娛樂類舞蹈在民間最為豐富。這次調查記錄15個。這類舞蹈有幾個特性：

（一）舞蹈場合的特定性。多在民間傳統節日或法定節日場合跳舞。如元旦、春節、元宵節、二月軍坡節、黎族三月三節、五月勞動節、青年節、端午節、六月兒童節、七月乞巧節、八月建軍節、中秋節、重陽節、國慶節等節慶場合跳舞歡慶。在平時，則是在搬新居、工程開工、鋪店開張、參軍送兵、先進慶功、高考登榜、慶生祝壽或外僑榮歸等場合以跳舞助興。現在表演又增加了一些新的節慶場合，如省辦的“歡樂節”、海口市辦的“冼夫人文化節”、澄邁縣辦的“農民文化節”、儋州市辦的“調聲文化節”、臨高縣辦的“民間文化節”、昌江黎族自治縣辦的“芒果節”、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辦的嬉水節等。

（二）舞蹈形式的娛樂性。娛樂類舞蹈以表現情緒娛人為主。不一定有特定內容，只要是熱鬧歡樂即行，如獅舞、龍舞、鹿子舞、打棍舞、大鼓舞、快樂舞、八音舞等。凡娛樂性不強的舞蹈會被逐步淘汰，而娛樂性強的舞蹈越來越受群眾歡迎。黎族的打柴舞，在某些地區原是為喪葬服務的，清《崖州志》有載：“喪葬作八……必分花木，跳擊竿?！崩枳迦嗣裼芯蠢系膬灹紓鹘y，老人去世，要舉行隆重的喪禮，停尸十幾天至一個月，每天晚上，全村男女老少來到喪家跳“打柴舞”，直至死者入土為止，以示為死者送行。解放后，葬事跳“打柴舞”的習俗已改變，但“打柴舞”被改編成為在喜慶節日、旅游活動、體育運動會等場合常跳的娛樂健身舞蹈。1957年參加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引起很大反響，20世紀70年代多次參加國內各類文藝匯演和體育運動會，獲得獎勵，并應邀到港澳地區和羅馬尼亞、南斯拉夫、巴基斯坦、日本等國家進行訪問演出，被譽為“世界罕見的健美操”。該舞已列入2006年國家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三）舞蹈參加者的群眾性。娛樂類舞蹈多是男女老少喜聞樂見、群眾廣泛參與的廣場舞蹈。如黎族的快樂舞、打棍舞、大鼓舞，苗族的求安舞等。儋州市的調聲舞是青年男女聚會時邊唱邊舞的一種形式，人數無限，一般男女各排兩列，歌舞者手攜著手，搖擺扭動對歌。清《儋州志》有載：“春則秋千會，鄰峒男女妝飾來游，攜手并肩，歡歌互答，名曰：‘作戲’。”現在調聲舞在儋州地區甚為普及，參加人數眾多。儋州市人民政府于2011年確定農歷八月十五為“中秋調聲節”。

四、海南民間舞蹈的保護建議

（一）搶救性的錄制現存的民間舞蹈音像資料。民間舞蹈常在消失和變革之中，同時也在不斷產生新的民間舞蹈，我們應該開展對民間舞蹈的采錄工作，運用文字、錄音、錄像、數字化多媒體等各種形式，對海南民間舞蹈進行真實、系統和全面的記錄，建立檔案和數據庫，妥善保管并合理利用。

（二）建立科學有效的傳承機制。對有歷史價值、藝術價值、社會價值的瀕危民間舞蹈，要建立保護名錄，進行“活態”保護。民間舞蹈豐富的鄉村可建立“生態文化保護區”。要鞏固傳統的民間舞蹈組織，確定傳承人，重視和發揮傳承人的作用，為他們創造良好的傳承條件。特別要重視民間舞蹈進校園的工作，農村的青年多已外出打工，青少年主要集中在中小學讀書，在中小學普及民間舞蹈，既有利于學生的身心健康，又可為舞蹈專業學校輸送人才和為今后農村民間舞蹈活動培養骨干，使民間舞蹈的薪火代代相傳。

（三）合理利用，充分發揮民間舞蹈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保護是為了利用，為了滿足人民大眾精神和文化生活的需要。利用是最好的保護，利用的過程，也是傳承保護的過程。要拓展民間舞蹈活動的空間和時間，支持民辦民間傳統節日活動，讓民間舞蹈唱主角。在社會主義新農村精神文明建設中，把民間舞蹈的活動作為重要的內容之一。民間舞蹈可以與旅游結合，打造文化產業，但要注意保持民間舞蹈的本色。

（四）不斷地挖掘、整理和改編民間舞蹈，使民間舞蹈與時俱進，提高藝術水平。民間舞蹈有活態流變性的特點，它與其他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樣，“都需要在與自然、現實、歷史的互動中，不斷生發、變異和創新，這就注定它處在永不停息的運動之中?！保ㄍ跷恼轮骶帲骸斗俏镔|文化遺產概論》）。我們倡導走民間舞蹈“在傳承中提高，在提高中傳承”之路，這是一條好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