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敏
(1.中國傳媒大學 傳播研究院,北京 100024;2.河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宗教的網(wǎng)絡傳播與信徒的群體認同
李 敏1,2
(1.中國傳媒大學 傳播研究院,北京 100024;2.河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基于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形成的“虛擬教會”使宗教傳播超越了種族、土地、權力等因素,為教義的傳布、宗教儀式的舉行以及教徒的精神交流提供了新的話語空間,建構了信徒群體認同的新路徑。與此同時,互聯(lián)網(wǎng)作為公共領域又成為多種宗教相互對話的場域,以及再現(xiàn)不同教義的布告牌,信徒由此擁有更多解讀和選擇信仰的自由。“虛擬教會”既把個人與群體連結成一體,又使信徒的群體認同呈現(xiàn)出異于傳統(tǒng)宗教的特征,信徒之間的社會網(wǎng)絡更加復雜,并處于不斷的分化、聚合過程中。在此語境中,宗教邊界淡化,宗教本身及信徒都發(fā)生了結構性變化。
群體認同;虛擬教會;想象共同體
宗教歷來被視為抵御和控制異己力量的強有力手段,不過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這種力量呈現(xiàn)為兩極化的趨勢:一方面,通過網(wǎng)絡上豐富的信息和便捷的交流,宗教群體能夠更充分地認知群體內部、群體之間的共同或差異,對自己團體的認同度更高,對異己團體的排斥性也更明顯,從這一角度看,網(wǎng)絡傳播使宗教組織的界限明晰化,促進了群體認同。另一方面,宗教信仰的個人化、互聯(lián)網(wǎng)的虛擬性以及網(wǎng)絡虛擬身份的流動性,也使信徒獲得更多信仰選擇的自由,加入或退出某種宗教、教派以及宗教組織更加便捷,使得宗教群體處于不斷的聚合與分化之中,削弱了對宗教組織的認同感。以上兩種力量之間存在的張力使群體認同呈現(xiàn)為建構與消解之間的波動。
對群體的歸屬是人類社會性的根本表現(xiàn)。安德森在討論民族主義起源的時候提出,“人類對共同體的渴望是與生俱來的,人雖然有著個體獨立的沖動,但也無時不有著對集體的需求,人的安全與情感在極大程度上要依賴于集體。”[1]73-77宗教本質上具有聚合的功能,有向融合和根源回歸的意義,在歐洲語言中“religion”一詞的意思是“再一次聯(lián)結”,由此可以看出,無論是社會整合功能,還是群體歸屬感,宗教揭示出了人們需求融合的根源[2]。
群體認同的建立是群體成員在互動中明晰并維持群體邊界的過程。巴斯在論述族群性質時提出,族群是其成員們自我歸屬和認同的范疇,因此,它具有人們之間有組織的互動這一特征。在他看來,既存在著實質上分享共同文化的人的集合體,又存在著相互關系的差異,這些差異使每一個獨立的文化同其它文化區(qū)分開來,而族群就是群體成員在互動中共享某種文化并與其他文化分離開來特定群體。在一定程度上,為了互動,成員們用族群認同去給他們自己和其他人分類,并在此組織意識上構成了族群[3]。由此可見,群體認同就是在“分享共同文化”與區(qū)分“差異”之間的尋求平衡的過程。因此,對群體認同的分析,其要點有二,一是群體內部及其與其他群體之間存在互動關系,二是這種互動的目的和結果是形成獨立的群體組織,并與其他群體分隔開來。
宗教群體是信徒自我歸屬和認同的結果,其群體認同的建構基于的考察也應側重于信徒之間的對話及其他形式的互動。不過,信徒之間的互動有別于一般意義上群體成員的互動。事實上,傳統(tǒng)宗教抗拒社會變遷影響的原因主要在于兩方面,一是信徒認為對某種宗教信仰的忠誠具有理所當然的合理性,從而本能地排斥新的思維方式和異于信仰內容的新事物;另一方面則是由于信徒堅信其認信的宗教具有神圣的來源,不可隨意變更。這兩種認知成為宗教信徒聚合為群體的根本原因。因此,宗教群體認同與一般意義上的群體認同的差異在于,它不僅是信徒對群體的認同、歸屬,更是對神的強烈的情感依賴,“宗教的這種特殊認同感作用于宗教的群體認同,使宗教的群體認同感比之民族認同更為強烈和牢固。”[4]46-51因此,在考察宗教群體認同的問題上,應該從以上兩方面入手分析對其造成影響的各種因素。
在分析民族形成的過程時,安德森提出民族是在民族主義的想象基礎上產生的。一個民族的個體不可能認識本民族的所有成員,但他們相互聯(lián)結的意向卻活在每一位成員心中[1]73-77,想象就是實現(xiàn)并維持這一聯(lián)結的機制,并貫穿于民族產生、發(fā)展、演變的過程始終。
借用安德森的觀點,可以將信徒組織視為想象的共同體。在安德森看來,共同體的形成必須具備兩個條件,即時空概念和對話語權的掌握。對宗教組織認同而言,網(wǎng)絡的意義在于,其空間抽離機制使宗教組織成員實現(xiàn)“虛擬的共同在場”,建構了群體認同語境;傳播的開放性為群體成員之間的互動提供話語空間,在信息時代,這是個體“成為”組織成員的一條新路徑,使宗教群體獲得了新的認同方式。
群體的形成有賴于個體成員超越時空形成集體記憶,也就是說,擁有對群體的歷史、經驗、價值觀念的共同感受,這就需要成員形成跨越時間、空間的意識。媒介對人類文明發(fā)展的促進作用在于可以消弭物理距離、超越時代,使意識形態(tài)以及其他文化觀念可以跨越地理范疇實現(xiàn)共享,并在不同代際間承襲,從而改變人們對時間和空間的認知。安德森在分析民族主義產生過程時提出,民族主義興起的要素之一是印刷媒介與資本主義的相互作用,“報紙的出現(xiàn)意味著,即使是世界性的事件,也會被折射到一個方言讀者群的特定想象中。這樣一個穿越時間的、穩(wěn)定的、堅實的同時性概念對于一個想象的共同體的形成非常重要。”[1]73-77從印刷術到大眾化報紙、電子媒介,直至互聯(lián)網(wǎng),媒介對時空觀念的改變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人們對自己及其所處群體、社會的認同。
對宗教群體認同而言,媒介的功能之一體現(xiàn)為創(chuàng)造“同時性”和“超地域”的概念。實際上,宗教群體的認同本身就是跨文化和跨地域的共享宗教理念的過程。恰如埃里克·霍布斯鮑姆所言,“世界性的宗教,由于跨文化、跨地域的認同,使其毫無疑問的構成了前現(xiàn)代時期最強有力的和最重要的文化全球化形式。”[5]不過,傳統(tǒng)宗教的認同形式,包括以宗教儀式、神職人員布道,教徒親身的宗教體驗、教眾面對面的交流和其他宗教活動多受物質地理限制,這也是傳統(tǒng)宗教得以維持其神圣性的條件之一。自20世紀20年代開始,廣播電視、衛(wèi)星、通訊、網(wǎng)絡等大眾傳播媒體的普及,為宗教及其組織傳播提供了越來越便捷的手段。電子媒介的家庭普適性、日用性及其受眾的廣泛性,將不同地域的信徒聯(lián)系起來,20世紀20年代至50年代的廣播布道、20世紀50年代至今的電視布道已經深入并且改變諸多信教國家的政治、文化、經濟生活,“電子教堂”成為宗教群體認同的新渠道。在歐美國家,以廣播電視為中介的宗教布道已經有相當長的歷史。現(xiàn)代宗教界的絕大部分領袖都明確地意識到,在宗教啟示的傳播和接受過程中,廣播電視是非常重要且強而有力的媒體。
繼“電視福音主義” 之后,互聯(lián)網(wǎng)建立了“虛擬教堂”,并成為信徒獲取宗教知識、實現(xiàn)群體認同的重要路徑。通過時空壓縮與延展,互聯(lián)網(wǎng)重塑了信息化時代的社會結構和公眾的時空觀念。某些依賴特定地理空間的活動,包括工作、娛樂、購物以及醫(yī)療保健等可以被轉移到網(wǎng)絡空間,個人與個人、個人與組織之間的關系建構也因此被轉移到網(wǎng)絡空間。與此同時,互聯(lián)網(wǎng)的時效性強、開放性高等優(yōu)勢超越了傳統(tǒng)的家庭、教會、宗教禮儀以及生活習慣的差異和界限,實現(xiàn)了教眾的自由表達和平等對話。這種賦權機制使信徒加深了對不同宗教、不同教派、不同宗教組織之間差異性的認知,也更容易建構群體認同。
不過,當人們對宗教組織的信息了解越來越多、獲取越來越容易時,宗教組織就越來越像社會中任何一個普通群體,信徒對其依賴性、歸屬感的削弱將會導致各宗教組織的“重大重組” ,信徒對群體的認同也極其容易被削弱。
宗教組織總要尋找一種更強大的傳播工具,在電子媒體時代,廣播電視尤其是電視成為宗教傳播的重要工具,其強大的效應甚至超過了傳統(tǒng)宗教的影響。曼紐爾·卡斯特就此提出,“如果將他們(宗教、道德、權威、傳統(tǒng)價值以及政治意識形態(tài))通過精神傳輸?shù)牧晳T予以電子物資化,他們的威力將會倍增:電子傳教士與互動式基本教義派網(wǎng)絡比起那種遙遠的、具有領袖魅力的面對面?zhèn)鬏敺绞剑谖覀兊纳鐣惺歉行省⒏叽┩感缘慕袒问健!保?]對信徒來說,電子教堂不僅改變了信息接收方式和交流方式,并且改變了作為信仰的宗教的實質以及作為聚合性力量在日常組織中的作用。
在論及電視對宗教傳播的影響時,大衛(wèi)·戴克馬提出“虛擬神授權力”的概念。他指出,電視福音主義或是電視神學是一種跨越“純粹神授權力”和“慣例化神授權力”,這種“虛擬性神學”有三方面的特征:一是缺乏神職人員與信徒的共同在場;二是電視作為媒介所具有的非自反性特征;三是電視超強的時空改變能力或是電視媒體的去語境化特征。[7]在新媒體時代,互聯(lián)網(wǎng)成為另一個重要的傳播渠道。不過,網(wǎng)絡傳播形成的電子神學則不同于電視神學,即網(wǎng)絡實現(xiàn)了的神職人員和信徒的“虛擬的共同在場”,建構了宗教活動的虛擬場景;肉身的缺席使群體成員抽象為象征性符號,信徒通過虛擬身份進行互動交流,這顯然不同于電視以單向傳播為主形成的“電視神學”。情景重現(xiàn)、互動溝通使信徒能夠通過網(wǎng)絡建構群體認同。
不過,虛擬教堂的建立雖然降低了宗教組織活動和互動的成本,使信徒獲得了更便捷地加入和了解宗教組織的渠道,但網(wǎng)絡的這種便捷性同時也為很多信徒提供了改宗和改教的機會,因而在最大限度吸引信徒的同時,宗教組織又因其規(guī)模巨大、信徒身份的流動性等因素無法以傳統(tǒng)手段維持其凝聚力。在傳統(tǒng)宗教中,儀式、宣講、布道以及修習場所都具有莊重性和肅穆性,這是宗教神圣性的體現(xiàn),也是宗教組織團結信徒的有效手段。網(wǎng)絡的開放性、場景的虛擬性以及信徒虛擬身份的流動性改變了神與人之間原有的神授啟示關系。對宗教組織而言,其群體認同的方式由面對面交流、真實物理空間中的儀式、布道變?yōu)榻浻苫ヂ?lián)網(wǎng)進行的資訊傳播和生產活動。譬如,宗教儀式是建立宗教群體認同的重要手段,它不僅是溝通人神關系的一系列行為展現(xiàn) ,也是對現(xiàn)有社會關系的肯定和反映,從而使群體成員產生對群體的歸屬感、依賴感和認同感。但是,在網(wǎng)絡傳播中,上香、禮拜等宗教儀式都可以經鼠標點擊完成,傳統(tǒng)宗教儀式從虔誠、崇敬的活動變?yōu)榉杺鞑バ袨椋c神的溝通簡化成觸媒行為,由此建構的歸屬感和認同感無疑是不穩(wěn)定的。
從這一角度看,對宗教組織形成認同的路徑越簡便,忠誠度和認同度以及組織化程度也就越低,組織的離散性越高,宗教組織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變得可有可無。
以上諸種現(xiàn)象意味著宗教組織內部的交流與互動更加頻繁,信徒對共同理念的認知和思考更加深入廣泛。這從根本上改變了信徒對宗教組織的情感體驗:由對真實的人的情感演變?yōu)閷μ摂M符號的認知。這種改變使得宗教組織呈現(xiàn)出更大的開放性和不穩(wěn)定性,并且使其日益分化、重組,從而更加多元化,這一過程與信徒的群體認同相輔相成,使得認同呈現(xiàn)為一種多邊、流動的狀態(tài)。
“成為”或“認可”一個群體意味著成員之間共享某種價值觀,“陌生人”則意味著價值觀念的分歧。價值觀念體現(xiàn)在社會生活各個方面,包括相當復雜的行為和社會關系,認同的前提是在全面了解行為的基礎上就對行為的判斷和其中包含的價值觀念達成一致。同樣,在擁有長久宗教影響的地區(qū),宗教群體認同不僅反映在一些特定的社會情景和場景中,而且滲透在個人所有行為中。宗教群體認同的建構在某種意義上由成員之間、群體之間行為的相互了解所決定,這包括對教義的解讀、在儀式中的個體行為,以及對日常生活中具有宗教意義事件,即“后臺”的認知。戈夫曼認為,人們在社會生活中以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場次進行表演。為了表演,就要會區(qū)分出前臺和后臺。前臺是讓觀眾看到并從中獲得特定意義的表演場合;后臺是為前臺表演做準備、掩飾在前臺不能表演的東西的場合。[8]通常情況下,在不同的場合應該表現(xiàn)出應有的行為,不能將前臺行為應用于后臺,也不能將后臺行為應用于前臺。判斷“前臺”與“后臺”的標準是社會規(guī)范,即社會對角色行為的規(guī)定。就宗教組織而言,其“前臺”角色是嚴肅神圣的信仰共同體,職責是凝聚信徒通過各種方式共同實現(xiàn)與神的交流并到達神圣王國;“后臺”角色是日常行為,包括信徒個人及其群體組織的日常生活等世俗社會的事務。
前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宗教組織在信徒的日常生活和宗教活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不過,作為一個追求神圣王國的信仰者的共同體,有必要保持對部內其他成員及群體“后臺行為”,即宗教生活之外日常行為的隱秘性,以保證宗教組織及信仰的純粹性和神圣感。因此,在傳統(tǒng)宗教組織中,成員們往往難以全面掌握這些情況,對組織缺乏全面的認知。然而,在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進行傳播的過程中,宗教成員、宗教組織大量日常生活信息被充分暴露。譬如,一些宗教網(wǎng)站提供各種健康、日常生活以及商務信息,并開始涉足傳統(tǒng)包括墮胎、吸毒等傳統(tǒng)宗教的禁忌議題。此外,宗教的世俗化以及祛魅化使其以更多元的方式介入現(xiàn)實生活,在社會福利、社會保障、生態(tài)環(huán)境等諸多方面發(fā)揮越來越大的作用,使得宗教組織的特質也呈現(xiàn)出很大變化。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此類信息的傳播使信徒能夠更全面地認知宗教組織,但對宗教組織的認同卻帶來了兩種不同的效果。
在談到電子媒介尤其是電視對群體認同的影響時,梅洛維茨指出,“有了電子媒介,群體就失去了對自己后臺情況的獨有接觸,并能看到其他群體的后臺行為。”[9]115對電視觀眾而言,“另一個群體后臺區(qū)的暴露可能會對你的態(tài)度產生兩種完全想法的影響。這主要取決于你對其他群體初始看法的性質是怎樣的。受到高度崇拜的群體可能會因為暴露了其成員的“普通性”而失去一些光輝。但是被人痛恨和使人害怕的群體,會顯得并不那么危險或邪惡,因為其成員顯得較有人性。”[9]115網(wǎng)絡傳播對宗教組織的影響有著與電子媒介類似的機制。不過,對宗教組織而言,無論信眾對群體的初始態(tài)度如何,其后果都是組織的神圣性的消解。最終呈現(xiàn)出相反相成的效應,即加強對一個群體的認同的同時削弱對另一群體的認同。
值得注意的是,作為虛擬空間,網(wǎng)絡對現(xiàn)實生活的介入度和干預能力有待考察。宗教群體認同與一般意義上的群體認同的差異在于,它不僅包括對群體的認同、歸屬,還包括信徒對神的強烈的情感依賴,“宗教的這種特殊認同感作用于宗教的群體認同,使宗教的群體認同感比之民族認同更為強烈和牢固。”[4]46-51因此,信徒一方面受到網(wǎng)絡傳播的影響會改變對宗教及其組織的認知,但是否決定皈依某種宗教或加入某種組織最終由現(xiàn)實生活中的更多因素決定。因此,如果信眾僅限于網(wǎng)絡傳播和交流而不落實到行動層面,那么,即便在網(wǎng)上出現(xiàn)了不同宗教、教派的激烈沖突,其影響也未必延伸到線下。從這一角度看,網(wǎng)絡傳播并不必然改變或建構信徒的群體認同。
事實上,就目前狀況看,宗教類信息的網(wǎng)絡傳遞引發(fā)的現(xiàn)實反應遠遠小于社會事件對現(xiàn)實生活的影響。對現(xiàn)實生活中的大部分宗教群體而言,這意味著網(wǎng)絡的凝聚力量非不十分強大,由此可假設,網(wǎng)絡傳播對異己宗教團體的防御以及對所屬群體的認同性力量并非決定性力量。
對宗教組織而言,認同不是已經形成就穩(wěn)定不變的,而是需要不斷再生產的過程,并且在與外部社會因素的協(xié)力或沖撞中,強化群體成員對群體內部共同性和群體間差異性的認知,以此維系群體。然而,自文藝復興開始,西方信仰主義語言霸權被顛覆。時至今日,宗教信仰活動在很大程度上演變?yōu)閭€人行為,服從中心權威、以教階制管理的宗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造成使組織化宗教的衰落。在宗教組織內部,自上而下的權威基礎被削弱。
在宗教信仰個人化的背景中,互聯(lián)網(wǎng)提供了直接與神進行對話的渠道,宗教組織的功能因此更加弱化。邁克丹尼爾認為,當各種媒介方式滿足人們不同的宗教需求時,上帝也慢慢走下了神圣的殿堂,信仰不再完全依賴偉大的、外在的力量,而是依賴于普通的人們,“他們組成一個整體,創(chuàng)造了一個將基督徒、猶太人、穆斯林和佛教徒等聯(lián)結一起的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靠彼此聯(lián)系,人們或許開始找到一個他們以前無法想象的上帝。”[10]互聯(lián)網(wǎng)的傳播特質更突出個人性。在網(wǎng)絡傳播中,去中心化的信息交換使群體結構趨于扁平化、平面化,受眾比以往更加孤獨。在此種語境中,宗教團體作為一種有機組織的凝聚力逐漸弱化,甚至在某種信徒中成為一種臨時性集群。可以預見,網(wǎng)絡傳播在協(xié)助宗教組織建構認同感的同時,也加劇了信仰的私人化、宗教的世俗化,社會的斷裂與宗教組織的分化是必然趨勢。
因此,網(wǎng)絡技術力量對于宗教組織提供了一種“推拉機制”,它“就好像過濾網(wǎng),又好像激素”[11],一方面為宗教組織的認同提供了更大的話語空間,成為維持其存在的結構性力量;另一方面,網(wǎng)絡傳播的特質又使其面臨邊界消弭、聚合能力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不斷融合分化,群體認同亦變成一種動態(tài)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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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ligion’s Internet Communication and the Believer’s Group Identification
(1.Institute of Communication Studies,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24;2.College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Hebei University,Baoding Hebei 071002,China)
The religion can communicate through the virtual church transcending the race,region and power,and there are new discourse spaces that the believers have gotten more path of Group Identification identity.As the public sphere,the internet becomes a field of different religions to communicate and the bulletin board of different doctrine,and the believers have more freedom of unscramble and select belief in the mean time.The Virtual Church not only cohesive the believers together but also make the group unique,the social network becomes more and more complex,and differentiate and associate constantly.In this context,the religion’s border is desalinizing and the believers have structural changes.
group identification;virtual church;imagined community
G206
A
1672-7991(2011)02-0032-05
2011-03-29;
2011-05-09
李 敏(1975-),女,河北省定州市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國際傳播、性別傳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