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女兒放學回家后,苦著臉對我說:“我們班的章菲,讓我們給她當仆人。”章菲這個女生我見過,長得高高大大的,比班里其他女生至少高出一個頭。
我很生氣地說:“她怎么能這樣呢?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仆人’一詞?”
女兒說:“網絡游戲里有。我們可以養很多的小精靈,我們就是小精靈的主人,小精靈就是我們的仆人。不過,章菲不是從網絡游戲里學來的。她是看了電視連續劇《文成公主》之后,她說自己就是‘文成公主’,文成公主有很多仆人,所以她就讓我們當她的仆人。”
我無語。網絡游戲和古裝電視連續劇那么盛行,小孩子分辨力差,難免會模仿。
“那她讓你們給她當仆人,還讓你們干什么呢?”
“也不干什么。她就是耍耍威風。她規定自己可以隨便給我們起外號,我們不能反抗,因為我們是她的仆人。中午睡覺的時候,因為她睡上鋪,如果掉了什么東西到地上,她就讓仆人去給她撿,也不管別人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她把仆人一共分為三級,一級仆人都是和她關系特別好的同學,關系還行的是二級,強拉入伙的是三級。一級仆人可以欺負別人。不過我才不白白受他們欺負呢。她用顏色給每個仆人起了名字,她自己喜歡粉色,所以她不讓別人的名字里帶‘粉色’這個字眼。有的女同學偷偷說她刻薄,因為她根本瞧不起她的仆人。總之,她就是很過分啦。”
我聽后暗暗心驚,章菲不過是小小的一個五年級的女孩子,就已經心思這樣縝密,行事這樣的飛揚跋扈。
我說:“她掉在地上的東西,你們幫她撿一下是應該的,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但當什么仆人是絕對不行的。不但不能當她的仆人,這一輩子任何人的仆人都不能當,因為我們所有的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古裝電視連續劇里演的都是古代的事情,那個時候人分等級,現在這些不平等的現象早就消除了。網絡游戲我沒有玩過,但如果里面有什么主人、仆人的,也只限于游戲中,在現實生活里你一定不能受影響。”
女兒點點頭。
我問女兒:“你們為什么要聽她的?”
女兒說:“她拉攏了好多女同學和她好,常常給她們零食吃,還送她們小禮物,其他同學如果不聽她的話,她就會聯合她的朋友們,把不聽話的同學給孤立起來。”
我知道小孩子都有從眾的心理,人人都害怕被孤立,試想正在愛熱鬧愛玩耍的年齡,誰都不跟你說話,誰都不跟你玩,那種孤獨的滋味,誰愿意承受呢!
我說:“那你們為什么不告訴老師?”
“告訴老師有什么用?老師才不會把這事當成什么正經事兒來管呢。再說了,就算老師管了,批評了章菲,章菲一定會報復。然后我們再去找老師告狀,章菲再報復,她一定會報復得越來越厲害,誰受得了,所以還是不要找老師為妙。”
我說:“那你答應當她的仆人了嗎?”
女兒遲疑了一下,說:“還沒有。”
我說:“不管你答應沒答應她。從明天起,你絕對不能給她當仆人。”
女兒猶豫了一下,問我:“那她聯合其他女同學孤立我怎么辦?”
“就是被孤立了,也不能答應她。再說了,我就不相信所有女同學都會答應她。”
“如果她打我怎么辦?”女兒的聲音越來越小。
“如果她打你,我會去找她談。你放心吧,媽媽一定會幫助你的。如果你們不愿意告訴老師,那你們也可以自己想想辦法解決啊。我覺得不可能每個女同學都愿意當她的仆人,你們可以聯合起來抵抗她,人多力量大,只要你們團結起來,她就不敢欺負你們了,試著這樣去做吧。”
我不知道這樣的事情算不算校園暴力,我想至少可以算是“軟暴力”了吧。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并不是只此一件。盡管有家長和老師的監管,但孩子們有自己的不為人知的規則和組織。大人們往往忽略了這一方面,就算是他們之間發生了爭吵、打架,也認為是小孩子在瞎鬧。尤其是我們總認為小孩子是天使,是白紙一張,不肯相信他們的身上,他們的性格中也有殘忍的分子存在。我們也不大注意遭遇校園暴力后,會給孩子的心靈成長造成怎樣的困擾。
后來,每隔幾天,我就詢問女兒一次,希望讓她感受到,在她感到恐懼和害怕的時候,她的身后是有一個可以信賴的溫暖的依靠。但我又希望她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因為哪個父母也不可能跟兒女一輩子,總有一天,她需要獨自面對人生的一切風雨。還好,過了一段日子,女兒說:“很多女同學都煩她了,大家都在反抗她。連和她結成聯盟的同學,也有一個不跟她玩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希望所有的家長都能夠擠出時間和孩子多溝通交流,看看他在看什么電視節目,玩什么網絡游戲,而這一切是否給他帶來了不良影響。看看他是否受到過或者正經受著校園暴力的威脅,用你溫暖的大手把孩子從陰影中牽引到陽光下。
編輯 朱璐zhulu8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