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獲取丈夫與“小三”在家鬼混的證據,女主人利用保姆的報恩心思,指使她偷拍取證并出庭指證,并寫下了事成后進行財產分成的書面保證。誰料,立下大功的保姆不但得不到丁點獎賞,反而鬧得子散夫離、重病在身。而此時的女主人在夫妻重歸于好后,不但不履行當初的承諾,反而無情地將她解雇。女保姆終于忍無可忍怒上法庭討公道。
為報恩,保姆隱身偷拍取證
今年28歲的馬湘榮家住湘西南某縣一個偏僻的小鎮。由于家庭經濟窘迫,2008年3月,馬湘榮與丈夫張君才來到城里打工。張君才在一家建筑工地找到了一份活,馬湘榮在一戶人家當保姆。
這戶人家的男主人伍躍明是當地一家私營公司的老總,女主人錢玉容是一家事業單位的職員。
見馬湘榮家務事樣樣得心應手,錢玉容慶幸自己找對了人,沒幾天功夫,她們就聊得十分投機,絲毫沒有主人與保姆之間的隔膜。接著,錢玉容又拉著她上街,給她買了幾套時尚的衣服。有次馬湘榮的丈夫不幸摔傷住進醫院,錢玉容聽說后馬上趕到醫院,掏出500元錢塞給馬湘榮……馬湘榮非常感動,把錢玉容當成了城里最親的人。
這年8月的一天傍晚,錢玉容的丈夫伍躍明突然回來了。那天午夜,睡在隔壁的馬湘榮突然聽到了錢玉容嚶嚶的哭聲。第二天,伍躍明走后,錢玉容含淚向馬湘榮坦露了一切。
原來,從2007年底開始,關于丈夫與公司出納劉瓊有染的傳言不斷傳進錢玉容的耳朵。幾個月前的一天上午,錢玉容突然接到一位姐妹的電話,說她親眼看到伍躍明與劉瓊進了一家賓館。錢玉容打的直撲那家賓館,結果抓了個現行。惱羞成怒的伍躍明幾個月都不回家,昨天回家就是向錢玉容提出離婚。
就在馬湘榮為錢玉容擔心時,幾天后,伍躍明果然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10月,法院以兩人感情尚未破裂為由判決不準離婚。可伍躍明表示,6個月后,自己還要起訴離婚。
只因自己拿不出伍躍明出軌的確切證據,才使伍躍明這樣囂張,錢玉容冥思苦想,計上心來。
2009年3月的一天中午,錢玉容將馬湘榮叫到客廳:“榮榮,錢姐對你如何啊?”馬湘榮一聽忙說:“當然好啊,錢姐對我家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那好,如果錢姐有什么難處,你愿不愿意幫我?”“只要能幫到,我絕不推辭!”錢玉容得到這樣的答案后便和盤托出了自己的計劃。
原來,錢玉容要以外出一個月看病為由造成自己不在家的假象,然后要馬湘榮也提出回家探望小孩,然后趁伍躍明不在家時潛入臥室的復式夾層里。錢玉容希望伍躍明將劉瓊帶到家來鬼混,馬湘榮可以伺機拍下那些鏡頭。
一開始,馬湘榮覺得這是別人家事,自己不便參與,可是為了報恩,她最終禁不住錢玉容的央求而答應下來。
為了防止馬湘榮中途變卦,錢玉容做出承諾:“榮榮,只要你幫了我,如果法院判決我們離婚,到時分到的財產我就給你百分之十!”不容馬湘榮多說,錢玉榮當場寫下一份保證:“只要馬湘榮幫我獲取伍躍明背叛婚姻的證據,到時因離婚分到我名下的財產由馬湘榮享有10%的份額,此系我真實意思的表示,絕不反悔!”見錢玉容執意要將這份保證塞給自己,馬湘榮只得收下。
第二天上午,錢玉容到超市買來面包、餅干與礦泉水,將這些東西全搬到臥室的復式夾層里,并在夾層里鋪上棉被。隨后,錢玉容教會了馬湘榮操作數碼相機的拍照與攝像功能,再三叮囑:“你每天都得到夾層內盯著,除非大小便,否則不能下來。”準備妥當后,錢玉容向單位請病假后隱匿在郊區親戚家里,然后向伍躍明打了電話,說自己請假到醫院看病去了,時間大概一個月左右。
男主人報復設詭計,女保姆子散夫離
錢玉容走后,馬湘榮躺在復式夾層里,苦苦等候。第三天晚上,從夾層里下來的馬湘榮剛剛在衛生間里蹲下,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馬湘榮忙得褲子都沒穿好,就爬上了夾層。驚魂未定的她再仔細聽,卻沒了聲音。
原來,為了不泄露玄機,錢玉容走時千叮萬囑馬湘榮一定要關掉她的小靈通,不知情的丈夫張君才見妻子關機,就來找她,可是屋里一片黑乎乎的,張君才敲了一陣門后只得悻悻離開。
直到第8天,伍躍明終于出現了。
原來,自從接到妻子到市里治病的電話后,伍躍明心中暗喜,可又擔心妻子使詐,他寧可帶著劉瓊到賓館開房。誰知,懷著一種報復心理的劉瓊卻對伍躍明說:“我們在賓館也呆膩了,不如到你家里的大床上去刺激刺激!”聽劉瓊這么一說,伍躍明頓時來了精神。
就這樣,馬湘榮等來了伍躍明與劉瓊,她偷偷按下了快門與攝像按扭,拍下了伍躍明與劉瓊在自己眼皮底下尋歡作樂的一幕幕丑態。
隨后,馬湘榮打通了錢玉容的手機。錢玉容接過攝像機憤怒過后,一把抱住馬湘榮說:“榮榮,你真是太棒了!”
2009年5月上旬,伍躍明再次向法院起訴離婚。但是離婚并非錢玉容的本意,于是她給伍躍明打電話:“躍明,離婚的事請你慎重考慮,如果你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到時你會后悔的!你好好想想吧!”伍躍明一口回絕:“姓錢的,別把我當三歲娃娃耍了!咱們還是法庭上見!”丈夫無情的話語讓錢玉容斷了最后一絲幻想。
5月28日,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此案。庭審開始時,伍躍明還趾高氣揚,當錢玉容將刻錄好的光盤交給法庭當庭播放后,伍躍明傻了眼,隨即又狡辯道:“光盤的來源十分可疑,我懷疑是偽造的!請求法庭進行查證!”錢玉容當即向法庭聲明:“此光盤的來源是合法的,是我家保姆呆在臥室夾層上拍下的,請求法庭傳馬湘榮到庭作證!”
為了報答錢玉容的恩情,此刻正在證人室等待著的馬湘榮大著膽子走上了證人席,她當庭向法官陳述了自己隱身臥室夾層,拍攝伍躍明與劉瓊鬼混的經過。
由于證據確鑿,法院認定伍躍明具有較大過錯,遂做出判決離婚,在120萬元的夫妻共同財產中,錢玉容分得90萬元,伍躍明分得30萬元。
雖然自己受了一些苦,但最終讓恩人贏了官司,馬湘榮內心非常高興。對于錢玉容曾經給她的承諾,馬湘榮并未介意,她只想在這個家好好地干下去。
然而,一天中午,與錢玉容離婚好幾個月的伍躍明突然回來了。緊接著,錢玉容也回來了。看到錢玉容滿面喜色,馬湘榮糊涂了。
原來,伍躍明因離婚失去財產,勢利的劉瓊便離開了他。人財兩空的伍躍明無路可走,向錢玉容提出復婚。不能生育的錢玉容見丈夫后悔了,也就同意了。幾天后,兩人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了復婚手續。重新回家的伍躍明對馬湘榮耿耿于懷,時不時地對她冷嘲熱諷。
9月的一天,馬湘榮的小靈通響了,丈夫張君才要她到工地去一趟,說有要緊的事找她。馬湘榮興沖沖地趕到工地,丈夫一見面就朝她打了幾記耳光,邊打邊吼:“我叫你去偷漢,打死你!”
原來,為了報復馬湘榮,伍躍明找到張君才,誣指馬湘榮想勾引他,由于自己沒有答應她的要求,她就反咬一口幫妻子到法庭去污蔑自己。上次十多天時間里張君才都沒有找到馬湘榮,而且小靈通關機,那時張君才就滿懷狐疑,現在男雇主又找上門來,他便信以為真。
馬湘榮向丈夫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可張君才根本不相信她。
當天馬湘榮滿懷委屈地向錢玉容哭訴,誰知錢玉容卻輕描淡寫地說:“哪有兩口子不鬧矛盾的?你先別理你丈夫,看他能把你怎么樣!”
然而馬湘榮沒有想到,2010年3月的一天,她卻接到丈夫要求與她離婚的傳票。因張君才態度堅決,2010年6月中旬,法院判決二人離婚,兒子張小宇由張君才撫養。
婚離了,兒子被張君才帶走了,伍躍明趕走她的意圖也越來越明顯,錢玉容為了與丈夫和諧相處,也不再維護她了。一連串的打擊讓馬湘榮病倒了。
拒絕履約起糾紛,污點證人怒上法庭
更不幸的是,馬湘榮又被查出患了肝硬化腹水,必須住院治療。在此期間,舉目無親的馬湘榮多次打電話給錢玉容,希望能借些錢給她治病,可錢玉容始終沒有露面。沒錢住院的馬湘榮不顧醫生的極力勸阻,忍痛出了院,然后來到錢玉容的家,希望她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能幫自己一把。誰知錢玉容見到她后急忙塞給她1000元錢說:“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在我這里干了,你的病也不適合在我家干,你走吧!”馬湘榮沒有接受這筆錢,強忍著眼淚離開了。
走投無路的馬湘榮萬念俱灰,吞下大量安眠藥后昏倒在路旁。
幸虧有好心人及時相救,馬湘榮才被搶救過來。聞訊趕來的父親老淚縱橫:“湘榮啊,天大的事你可以想辦法解決,怎么能走這條絕路呢!你死了,你的兒子怎么辦啊?”聽到父親說起兒子,馬湘榮開始后悔自己的輕率之舉。這時,她突然想起錢玉容當初的承諾。
幾天后,脫離險境的馬湘榮在父親的陪同下來到錢玉容的家。當滿腔悲憤的馬湘榮將那份保證書復印件遞給錢玉容要求兌現承諾時,沒想到錢玉容竟將它撕得粉碎,還大罵道:“想不到你還挺有心計的啊,你對我不思報答,還想用這個東西來訛詐我啊!”
眼見胳膊扭不過大腿,父親只好拉著馬湘榮離開了錢玉容的家,去尋求法律的幫助。
9月27日,馬湘榮一紙訴狀將錢玉容告上法庭。10月29日,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此案。
馬湘榮及其委托律師認為,被告為了獲取丈夫出軌的證據,達到離婚時多分財產的目的,以書寫保證書的形式,委托馬湘榮搜集丈夫出軌證據。該保證書是一份典型的委托合同。馬湘榮履行了合同,錢玉容卻拒絕履約,這是一種違約行為。錢玉容應當按保證書約定的內容支付馬湘榮該得的報酬9萬元。
對此,錢玉容也針鋒相對地辯論道:“那份保證書雖然是我寫的,但事后馬湘榮并沒有向我主張自己的權利,應視為她放棄了此筆報酬。而當自己與前夫復婚后,情勢已經發生了變化,馬湘榮提出支付這筆錢是非常不恰當的。此外,作證是每一位公民應盡的義務而不是權利,加上取證行為是馬湘榮自愿的,她以此為由向我追索取證報酬的行為違反了法律原則。因此,原告起訴我是毫無道理的!”
法院經審理認為,《合同法》第四百零五條規定:“受托人完成委托事務的,委托人應當向其支付報酬。因不可歸責于受托人的事由,委托合同解除或者委托事務不能完成的,委托人應當向受托人支付相應的報酬。當事人另有約定的,按照其約定。”
本案中,錢玉容以書面保證的方式委托馬湘榮為其取證,該書面保證應視為一份委托合同,具有法律效力。根據權利義務對等原則,馬湘榮履行了合同約定的義務,就得依法享受合同約定的權利。同時,由于馬湘榮的取證行為導致了錢玉容在夫妻共同財產分割上受益,依據公平原則,在馬湘榮面臨子離夫散、重病在身需要救治的情況下,錢玉容更應當積極履行合同義務。
2010年12月6日,法院作出一審判決:由被告錢玉容一次性補償原告馬湘榮9萬元。
(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文中人名均為化名。)
點評:
本案中,保姆的取證行為讓女雇主在離婚分割財產的過程中得以受益,但女主人的受益不僅僅是權利,同時也應對權利的獲得盡一定義務。因此,作為權利受益的一方,在保姆子散夫離、重病在身的情況下,錢玉容對保姆有按約補償的義務。
權利與義務是對等的,享受了權利,同時要履行義務;履行了義務,同時也應該享受權利。這是法律原則的強制性規定,本案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責編/陶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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