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心緒頗不寧靜,戶外,月華如水,捧讀蘇軾的《記承天寺夜游》,于煩躁中回歸寧靜,遂作此文以記所讀所感。
孤獨而倔強的心靈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能寫出這樣豪放詩句的心靈,可能注定是孤獨的。蘇洵說大兒子仗義直言,從不掩飾自己正義的觀點,猶如戰(zhàn)車前面的橫木,故名之軾。蘇軾確有抱負(fù),有主見,絕不肯隨意附和別人。正是這種堅持己見、不隨波逐流的人格品性,使他一生三次遭貶。
但高尚的人格,過人的才華使他絕不像一般凡夫俗子那樣一味沉緬于個人的得失中悲傷憔悴,而是在暢游自然、盡讀詩書中放飛那多才善感的心。“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看似平淡的語言,卻讓人感受到東坡那光輝溫暖又惆悵失落的情懷。蘇軾在政治上有遠(yuǎn)大的抱負(fù),但是卻被一貶再貶,流落黃州,在內(nèi)心深處,他又何嘗愿做一個“閑人”呢?賞月“閑人”的自得只不過是被貶“閑人”的自慰罷了。但蘇軾絕不愿意為了獲得權(quán)貴的賞識而丟棄自己的信仰追求,于是只能在無奈與孤獨中享受自然,抒寫心靈,讓孤傲的心靈在文字中尋求借托。
給心靈抹上色彩
落日把余暉狠狠地灑在了大地上,夜太漫長凝結(jié)成了霜,夢在遠(yuǎn)方化成一縷香,隨風(fēng)飄散你的模樣,月色朦朧的夜晚,蘇軾瀟灑飄逸,帶我走進(jìn)他多彩的文苑。
詩人蘇軾是北宋時期的大文豪,我們曾閱讀過他的作品——《水調(diào)歌頭》。只要我們從他的詩里細(xì)細(xì)斟酌,我們便能讀出其中的韻味,我們可以讀出他的大氣風(fēng)度,品出他的瀟灑豪放,悟出他的雄心壯志。在《記承天寺夜游》這首詩中,流露出他遭貶時的心情,但他并沒有自我崩潰,而給心情涂上了顏色,用閑適的情懷,寥寥數(shù)語,把自己沉浸在這迷惘而又舒適的月色中。
是的,不同的心情就有不同的感受。在詩的開頭便寫了“月色入戶”,慘淡的月光掠過窗戶,朦朧的月色再也不是皎潔,而是無奈,開始的月光便襯托了詩人的心情。后來,他懷著另一種心情,便“欣然起行”了,閑適的心情縈繞在他的心中,不愉快的事便隨著庭下的積水煙消波靜。伴著紅塵知已,暢吐心中揮之不去的愁云,舉杯痛飲至天破曉,這豈能是一字“閑”能代替得了的?
心情,取決于人對生活的態(tài)度,是對周圍環(huán)境的一種感受。心情靚麗時,所有一切都感到是美好的,涌現(xiàn)出說不盡的樂趣;心情低落時,似一片枯黃墜落的樹葉,毫無斗志,即便看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過眼煙云。不如在面對逆境時候,用閑適的心情代替惆悵,用婉轉(zhuǎn)的笑聲代替哭聲,心想著苦難并不是永恒的,自己一定會度過難關(guān),這樣,擁有一個好心情,既瀟灑又坦然,應(yīng)付任何事也更會得心應(yīng)手。
給心情涂上顏色,讓生命多一份憧憬,少一份惆悵,把困難當(dāng)作一次人生的障礙,突破障礙越多,人生便越有價值。
給心情涂上顏色,充滿七彩的喜怒哀樂,不要讓心情停留在一個空間,要浸泡在柔婉的音樂里,讓柔軟的春風(fēng)拂過,帶領(lǐng)我們的心情跨過生命永恒的國度……
永恒而晶瑩的夢
蘇軾似乎對月光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常常以擬人化的手法,把月光寫得很富有人情味。例如《水調(diào)歌頭》中寫月光“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猶如臨別執(zhí)手的愛侶,欲去叮嚀,頻頻回首,顯得何等繾綣情深;又如《洞仙歌》:“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這偷看人間私情密約的月光,仿佛含著幾分神秘而羞澀的微笑,使人感到如此調(diào)皮而可愛。
至于《卜算子》中“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所描繪的,那掛在梧桐上的一鉤秋月,夜空中的縹緲孤鴻,已經(jīng)與獨往獨來的“幽人”即詩人自己融為一體了。我們不妨說,孤鴻就是詩人的身影,而月光就是詩人的靈魂。這首詩與《記承天寺夜游》作于同一時期,也寫月夜的心境和感受,不過情懷顯得更為凄苦和蒼涼了。
蘇軾小時候博通經(jīng)史,才氣俊發(fā),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中進(jìn)士,深受歐陽修賞識,初到開封做官,個性張揚,寫出大量策論,主張革新政治。恰逢1069年,宋神宗任用王安石變法,革除舊制,主張新法。可惜,蘇軾和王安石政見不合,難容于朝廷。后來某御史說他訕謗朝廷,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其逮捕入獄,也就是有名的烏臺詩案,后經(jīng)查實,雖為誣陷,但蘇軾遭受長時間的折磨,身心頗為憔悴。蘇軾受此遭遇,按常理說,應(yīng)對朝廷推行的新法痛恨有加,而這個似乎怪異的蘇軾,后來卻又在保守派圍攻變法時,上書請求保留某些新政,這樣先遭革新派打擊,后為保守派痛恨,再遭貶謫,一生坎坷,煢煢孑立,仰望明月,漫游于自己的精神家園,可惜無人能解。猶如譚嗣同“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樣,非常人所能,莫非古來圣賢皆寂寞?
蘇軾是寂寞的,寂寞之心無人解,而蒼穹的月光似乎懂得這位遷客的寂寞無聊,主動來與他作伴,有意來慰藉這位失意的詩人。于是在承天寺中作者欣然起行,尋張懷民。
張懷民,何許人也?河北清河人,名夢得,亦于元豐六年(1083年)貶謫到黃州,屈居主簿之類小官,但他心地坦然,不把遷謫放在心上,處逆境而無悲戚之容,是一位有過人的自制力和性格倔強的人。也無怪乎蘇軾要引他為同調(diào)和知己了。于是相與步于中庭,月光下漫步,是多么富有詩意!
不同于寧靜的憑欄眺月,也不同于狂放的飲酒賞月,他們用倔強的生命意識在清冷的琴弦上拔出些許歡快的音符,彌散星空,余音至今。他們將恬靜的心境和詩意的感受化為從容的步履,那一夜,那一刻,他們不發(fā)一言,詩人在漫步中領(lǐng)略月光的美好,在漫步中思索人生的哲理,鄙棄了人世的喧擾,在靜寂中追求心靈的寧靜和純潔。用美妙的月光書法,書寫了中國知識分子千百年來那獨特的人格追求——正直與責(zé)任。
澄澈透明的蘇子啊,千百年來,你那澄澈透明的夢激勵著無數(shù)中華優(yōu)秀兒女在挫折與苦難中不懈追求!
作者單位:江蘇省濱海縣第一初級中學(xué)(224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