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天,一書友在我家看書,當他發(fā)現這本《回憶臺靜農》(陳子善編,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年8月第1版)時,感到很驚奇,他問是哪里買的,還說他的幾個朋友都一直在找這本書。其實我乃無意得之也。因為此前買過一本《臺靜農散文選》(陳子善編,人民日報出版社1990年9月第1版),那天在新華書店的特價書市看到這本書就隨手買下。我有很多書都是這樣買來的,例如《直齋書錄解題》《中國書畫全書》等,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本書的“代序”是陳子善和王為松的對話,題曰:“先生之風,山高水長。”較為全面地介紹了臺先生,特別是臺先生晚年在臺灣的生活和文學成就。陳子善說:“完全可以想見,從臺大校園到溫州巷的歇腳庵,只有煮酒談藝、品茗著書的文人雅事,在作者飽蘸深情的筆墨中見不到任何惶恐于如何經商下海的牢騷感嘆,也沒有所謂耐不住寂寞的浮躁不安,這里有的是臺先生那‘盡管拿去’的灑脫與慷慨,有的是弟子們沉湎書香的回味與追思。因此我編這本書,就是想通過對臺靜農先生生平事跡的追思緬懷,將他身上所體現的純正文化人的高尚品質與情操發(fā)揚光大?!?/p>
在這本書中,我們看到有李霽野、牟潤孫、鄭騫、啟功、徐中玉、林辰、舒蕪、林文月、董橋等人的紀念文章,還附錄了臺先生的佚文十九篇。臺先生的“學問、襟抱、道德、文章,猶令后學敬仰”。值得一說的是,書中收錄了臺先生部分書畫篆刻作品的彩圖,特別是香港水禾田拍攝的那一幅寫字圖,令人震憾。全神貫注,千鈞一發(fā)。張大千說:“三百年來,能得倪書神髓者,靜農一人而已。”
林文月在《臺先生和他的書房》中說: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拜訪,是五年前母親去世的初冬,從學校返家的途中,忽然很想去看臺先生,便也沒有事先打電話,就徑自把車子開往溫州的巷子內。臺先生正一個人在薄暮的書房飲酒消遣。桌上除了書籍、硯臺等物外,又有一小碟他最愛吃的花生米。在書桌的對面從定以后,他給我斟一杯白蘭地。我授課后,有些疲憊,便極自然地撿著碟中的花生米下酒。那時,臺先生也剛失去一位多年知交。我沒有多說話,靜靜聆聽他回憶他和亡友在大陸及臺北的一些瑣細往事,仿佛還記得他把桌面的花生皮撥開,畫出北平故居的圖形給我看。冬陽吝嗇,天很快就暗下來,臺先生把桌燈點亮,又同我談了一些話。后來,我說要回家,他也沒有留我,卻走下玄關送我到門口,并看我發(fā)動引擎開車子走,我慢速開出溫州街巷口,右轉彎到和平東路與新生南路的交叉處,正趕上紅燈,便煞車等候信號燈指示,一時無所事事,淚水竟控制不住地突然沿著雙頰流下來,那種心情應該是感傷的,卻反而覺得非常非常溫暖。”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