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武漢地區(qū)民間美術——剪紙、木版年畫之特色

■湯曉華

民間美術是我們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是人民淳風之美的結(jié)晶，其中蘊含著民族的心理素質(zhì)，反映著質(zhì)樸的審美觀念。但不同的風俗習慣，地域特征和不同的文化積淀就形成了各地所獨有的藝術風格，武漢因所處的地域條件和悠久的歷史，并具有深厚的楚文化積淀，使武漢的民間美術具有濃烈的地方特色，構(gòu)成了豐富多彩的民間藝術天地。

民間美術是一種“母性”藝術，是民族文化的根之所在。民間美術在文化上的價值，主要是在精神上所表達出來的純真感情它既體現(xiàn)著人民大眾所追求的理想，也凝聚成相應的形式。譬如民間美術中大量表現(xiàn)出的“福、祿、壽、喜、財”，以及吉慶、平安、如意、和合等，在今天的群眾心理是更加強化了。它所體現(xiàn)的是人間的“真、善、美”。民間美術的功能和目的是為了滿足自身的生存生活的真實需要而創(chuàng)造，旨在追求美滿的生活，抒發(fā)美好的理想，表達內(nèi)心的向往與祈愿。民間美術的美來自于生活的真，這種真具體化為情的表現(xiàn)形式。情是創(chuàng)造的動力、美的形式源泉。

張道一先生在論述民間美術時曾指出：“民間美術是我們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是人民淳風之美的結(jié)晶，其中蘊含著民族的心理素質(zhì)，反映著質(zhì)樸的審美觀念。民間美術是一切美術的基礎。民間美術既是藝術之源，又是藝術之流。它的過去是珍貴的民族藝術遺產(chǎn)，它的現(xiàn)在是豐富多彩的群眾生活，是民族藝術的活的傳統(tǒng)。它以自發(fā)性而產(chǎn)生，以自娛性而存在，以真情質(zhì)樸的淳美深厚而見長。”

兩千多年前，湖北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楚國的活動中心，孕育了包括編鐘漆器，絲織藝術在內(nèi)的璀璨奪目的楚文化，成為中華民族的驕傲，湖北民間美術受其影響，保留著想象浪漫、情感奔放、造型奇異的顯著特點。

木版年畫從宋至清，全國各省幾乎都有作坊出品，湖北木版年畫雖不及天津楊柳青、蘇州桃花塢、山東濰坊、廣東佛山的產(chǎn)品那樣聞名遐邇，但其歷史地位及影響不可忽視，無論繪畫，刻工，印刷還是題材形式都具有很高的技藝水平。微縮家具奪天工，剪紙內(nèi)畫皆精美，武漢城市發(fā)展的歷史與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是民間藝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頭活水。歷史悠久、傳承有序的武漢民間美術不僅有一批優(yōu)秀傳人被命名為民間藝術家，而且有了各自的絕活和代表作品。在各級政府文化部門的扶植與組織下，他們紛紛走出國門，作為武漢市民間美術的代表，為中外文化交流作出了積極的貢獻。

一、設計與文化

（一）文化心理特征

文化是多樣的，文化是無處不在的。人們共同的觀念和習俗構(gòu)成了文化。文化影響某一人群總體的行為、價值觀和行為準則。文化心理是在一種文化環(huán)境下人的集體意識和行為。

文化心理有一些社會性特征。1、文化不是個體的特征，而是群體的特征。雖然在這個群體中存在個體行為上的種種差異，但是群體的某些共同特征表現(xiàn)為文化。2、文化具有相對的獨立性和穩(wěn)定性。一旦文化形態(tài)形成，便具有相對的獨立性和穩(wěn)定性。3、文化是發(fā)展的。文化通過自身的揚棄、批判、繼承、融合而緩慢地發(fā)展、變化。因此，人類社會生活的許多特征是由文化影響造成的。如道家的“天人合一”的思想。古往今來的中國藝術家主張師法自然以至師心，便是道家思想的力量。明式家具歷來被眾多文人士大夫、權(quán)貴等人所喜好，究其原因不外乎有兩點，一為明式家具的造型簡潔、挺拔、圓潤俊秀。二為明式家具充滿大自然韻味，能夠體現(xiàn)大自然的本質(zhì)美。如果稱儒家思想為明式家具外在形態(tài)的話，那么道家思想則是明式家具的內(nèi)在精神氣韻。正是這兩點的相互滲透、互補，才形成了明式家具的風格形態(tài)。因此，特定時期特定地點形成了武漢人特有的文化心理，而這反過來恰恰促成了武漢特有的民間美術特色的形成。

（二）設計與文化的關系

文化是一個大概念，設計心理學對文化的理解只能在特定的范圍內(nèi)，以便考察設計與文化的關系。設計具有一些基本特征：

1.地域特征。美國設計的大氣、日本設計的精巧、德國設計的嚴謹、意大利設計的浪漫、丹麥設計的自然，不同的文化底蘊造就了不同的設計風格，不同的生活方式孕育了不同的解決方案。

武漢市，以長江、漢水分開來的三個城鎮(zhèn)，武昌、漢陽、漢口，每一個城鎮(zhèn)的規(guī)模就相當于外省的一個省會。三鎮(zhèn)合一，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渡漢水跨長江，整個城區(qū)鋪開來在江漢平原上浩大恢宏。三城之中，武昌、漢陽歷史悠久，三國時期就已經(jīng)很有名了。漢口歷史最短，但也始建于明朝中期，清中葉形成長江中下游商業(yè)重鎮(zhèn)。“江漢匯通”，不僅是一個自然地理概念，更是人文意義上的匯聚通達、匯通銜遠；武漢的地域文化特點決定了武漢人的行為方式，思維模式的特點。武漢的地域文化構(gòu)成十分復雜，明朝時的漢口是當時天下聞名的商業(yè)重鎮(zhèn)，匯集了南來北往的客商。大量的人口開始涌入漢口。武漢的城市得到最初的發(fā)展。人是文化的重要載體，是文化起源的最大要素，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不同的人文地理環(huán)境孕育了人類不同的生活方式，也孕育了不同的設計文化。地域文化的獨特之處在于，由于不同地域自然地理環(huán)境特點和社會文化環(huán)境的普遍差異，各地域的文化呈現(xiàn)出極大的多樣性和豐富性。因此，使武漢的設計既具有了南方的柔媚，又有北方的粗獷。

“百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風”，不同的風俗習慣使取材于各地物產(chǎn)的民間美術顯現(xiàn)出濃烈的鄉(xiāng)土氣息和地方特色，構(gòu)成了豐富多彩的民間藝術天地。

紅色喜慶、鮮亮明快、充滿活力

2.文化特征。武漢獨特的地理區(qū)位，深厚的文化底蘊，使它的地域文化在世代傳承、潛移的過程中，廣吸博納，融百家之長而形成“江漢匯通、楚風漢韻、兼容并包”的漢派文化特色。“楚風漢韻”，既展示先秦文明對武漢文化的影響和積淀，也揭示出漢唐遺風乃至辛亥精神的雄強奮發(fā)、敢為人先的遺承和光大；“兼容并包”，道出地理生態(tài)與人文傳承共同孕育的文化個性：開襟博納、開放暢達、開明睿智。作為“九省總匯之通衢”的武漢，可謂群賢畢至、才俊薈萃。武漢人文歷史的建構(gòu)與武漢發(fā)展的現(xiàn)實是緊密相關的。

楚文化藝術涉及面極廣，內(nèi)涵極其豐富。從出土的楚文物來看，突出地反映造型、紋飾、色彩方面。這給了后人許多啟示。湖北地處楚文化的腹地，其民間美術深受楚文化影響。楚人有崇鳳尚赤的習俗，故湖北民間美術品中，不論是木雕、石雕，還是刺繡、剪紙，處處都有鳳凰的影子：有的若錦雞，有的似山雀，有的似雄鷹，有的像孔雀。姿態(tài)瀟灑活潑。如下圖：

二、武漢民間美術

得江湖孕育和滋養(yǎng)的武漢，自古就是文化昌盛、名家輩出之地。早在3500年前的殷商時期，我們的先民就在盤龍城開啟了城市文明之門，熔煉黃河文明與長江文明于一爐，創(chuàng)造了向心于中原又獨具地方特色的輝煌的青銅文化。春秋時期，子期、伯牙在月湖之畔“高山流水覓知音”，傳為千古佳話。唐朝，黃鶴樓成為武漢的文化標志之一，歷代文人墨客在這里寫下了燦若星河的詩篇。明末清初，商貿(mào)繁盛的漢口一躍成為“四大名鎮(zhèn)”之一。近代，漢口開埠后，張之洞在武漢開風氣之先，辦實業(yè)，興教育，使武漢后來居上，成為工商發(fā)達、文化興盛的大都會，南北文化交匯、中西文明交融，使武漢的文化站在一個較高的起點。深厚的文化積淀也造就了大批文化名人。藝人不斷遷入，雕花剪紙日趨繁榮。1935年“漢口雕花剪紙職業(yè)工會”成立，群眾性的剪紙創(chuàng)作活動蓬勃發(fā)展。且創(chuàng)作了大量人民喜聞樂見的藝術作品。形成了許多有地方特色的民間美術品種。如：漢銹、武漢剪紙、武漢泥塑、面塑、蔑扎風箏、黃陂木版年畫等。特別是在剪紙和木版年畫方面成績更加突出。如下圖：

（一）武漢剪紙

剪紙是中國最為流行的民間藝術之一，湖北雕花剪紙則從南北朝始，經(jīng)過了漫長的歲月，流傳至今。武漢剪紙從工藝制作特點來說應是湖北武漢刻紙或湖北武漢雕花剪紙。它源遠流長，孕育于精彩絕倫的楚文化沃土，承“鏤金作勝”、“剪彩為人”之古荊民俗造就了眾多剪紙藝人，他們以刀剪代筆，剪刻并施，創(chuàng)造了湖北武漢雕花剪紙藝術。

武漢剪紙作品刀隨人意、形出于刀，運轉(zhuǎn)自如，不露鋒芒；形態(tài)生動，神情逼真，代表了漢派剪紙的風格。武漢的雕花藝人蔣在譜，是鄂地雕花剪紙藝人中的佼佼者，也是鄂地剪紙承上啟下的人物。他從藝五十余年，功底深厚，技藝嫻熟，作品多次出國參展，并遠銷海外，深受外國友人的喜愛。上世紀70年代，武漢先后出現(xiàn)了盛國勝、何紅一、沈松柏、劉士標、駱清霞等一批剪紙高手，剪紙工藝遍及三鎮(zhèn)。

武漢剪紙（包括新洲剪紙）有歷史淵源，使用剪刀、雕刀講究，紙質(zhì)細膩，剪、雕刻的藝術效果能登大雅之堂，老百姓喜歡。它在繼承傳統(tǒng)工藝基礎上又結(jié)合各個不同時代（時期）的習俗，欣賞習慣等均有不同的出新，并在不斷前進和繁榮之中。武漢剪紙有以下鮮明的特點：造型上十分生動奇異，地域特色鮮明，俊秀、纖細雋永。如下圖：

線條流暢、細致精巧

（二）黃陂木版年畫

黑色深沉、玄奧，具有神秘感、渾厚感

我國民間的木版年畫起源很早，張貼年畫成為新歲之首的重要活動之一。既寓吉祥之意，也是裝飾生活環(huán)境。北宋時期，每到春節(jié)臨近。卞京城里到處印賣門神、財神、紙馬之類。中國民間年畫的分布十分廣泛，各地年畫隨各有特色，同時又相互影響、滲透、交融。有著共同特征，反映了中國民眾的繪畫思想和審美觀念，展示了中國的社會生活和民俗文化，而并非僅僅是一種繪畫形式。

武漢歷史上作為湖北木版年畫的重要生產(chǎn)，轉(zhuǎn)銷地。大約始于咸豐年間。黃陂木蘭山是湖北省有名的宗教勝境，數(shù)百年來，除沿襲宗教祭祀活動外。其間商品交易，民俗文化活動成了傳統(tǒng)的木蘭山廟會，木版年畫分布于區(qū)北長軒嶺鎮(zhèn)張都橋村、周家畈、紅耕村、羅漢街傅家大灣、易家灣、寧家店、楊保益灣一帶30多個自然灣村，方圓約10平方公里區(qū)域。印刷作坊由2-3人到數(shù)10人不等，也有一灣數(shù)家作坊。木板年畫工藝最早由長嶺鎮(zhèn)彭家畈村民于明洪武年間從江西過籍時帶來。起于永樂12年（1414年）至今有590多年的歷史，13世傳至周漢章（清乾隆年間）時最為興旺，在當?shù)匾粠?8灣中最為盛行，產(chǎn)品行銷全國各地，并遠銷日本、朝鮮、東南亞各國。

黃陂木板年畫為民間畫匠、雕刻匠、印刷匠純手工工藝制品，作品產(chǎn)生于一匠多藝制作或多匠操作而成的簡易家庭作坊。主要表現(xiàn)形式有門畫、中堂畫、連環(huán)畫、吊屏畫、屏風畫、單幅畫，有黑白、三彩、五彩套色不等色彩：多采用黑色、這與楚人喜巫的愛好有關。如下圖，內(nèi)容主要反映歷年、民間故事、山川風貌、神仙佛像等。代表作：《秦瓊、尉遲恭門神像》、《木蘭山萬古長新勝境圖》、《二十四孝圖》、《黎元洪攻打漢陽》、《大清國地圖》、《福、祿、壽喜圖》等。黃陂木版年畫制作簡單、快捷，因其價廉物美而深受人民群眾喜愛，但目前尚存的民間木板年畫的繪畫、雕刻、印刷藝人都年事已高，其生產(chǎn)技藝瀕臨失傳，希望盡快得到傳承。

武漢地區(qū)的剪紙、木版年畫有著遼闊的生存發(fā)展的土地，有著鮮明的地域特征，更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它既有著自己的過去和現(xiàn)在，又有著充滿希望的未來，作為源，它將如無盡的寶庫一般，成為其它藝術發(fā)展成長的土壤；作為流，它在生活的創(chuàng)造中將會繼續(xù)勃發(fā)出獨有的生命力，成為大千藝術世界的一部分。

[1]李硯祖.造物之美[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

[2]趙江洪.設計心理學[M].北京：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