倮倮的詩

浪花

——給木知力

假如，啤酒的泡沫是浪花

浪花會不會打濕我們的新衣裳

進而打濕這個爛漫的夜晚

如果我們躺下變成一條船

我們想渡誰去彼岸

假如是一個陌生人

我們跟他說什么好呢

夜晚的枝條上結著吉祥果和鳥鳴

我們結結巴巴，結結巴巴地說

假如我們也是陌生人

我們會把手握得更緊嗎

哦，金黃色的浪花拍打著歡樂的

堤岸我們像浪花一樣歡騰

原諒我，有一個小秘密始終沒有

告訴你

我也是一個陌生人

溫暖

——與余叢共飲

喝著，喝著

就到了微醺的狀態

似坐在古代某座深山中，落葉

簌簌而下，時代的泥沙簌簌而下

身邊的許多事物都冰涼冰涼的

溫暖，我們心里僅存的那一點點

溫暖

就留著溫暖自己吧

我們又碰了一下杯

酒杯的脆響瞬即消失

如那些我們熱愛的事物和品質

人生，轉眼進入不惑之年

開闊的遠方，狹窄的寂靜和憂傷

都不再神秘

有三五朋友陪著喝酒、聊天

擁有的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呵呵，繼續、繼續……

我們頻頻舉杯——

開心得像劫后重生

小劇場

——給黃土路

水蔭路的夜晚像個小劇場

我們是路人甲或者路人乙

窩在大排檔里喝酒

雨快步跑來

我們倆撐起一把雨傘

排檔的老板曾經也是詩人

即興背了一首洛夫先生的《雨想說的》

我們本來也想跟雨說說

但浪子梗著脖子舉著酒杯來打岔

雨和酒順著肚皮一起流進褲襠

我們打了一個冷戰

忘了想說什么

吳虹飛背上長著彩色的翅膀

翅膀上涂著糖和毒藥

但我們始終鬧不明白

糖和毒藥涂在翅膀的哪個部位

她在水蔭路的水霧和夜色中飛來飛去

黃土路喝高了

又一次拍著癟癟的胸脯自我介紹

我叫黃土路

黃色的黃

土匪的土

路霸的路

我大著舌頭

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是－黃－小－路－

你騙不了我

獻給坐在酒店大堂里的

一位陌生女孩

你坐在那里

像一株謙虛的水稻

頭上結滿稻穗

你或許是一位歌者

已完成了歌唱

你或許是一個侍者

剛剛跑完堂

你就那樣坐在那里

靜靜地

像一件瓷器

在這個喧鬧過后的午后

在空空蕩蕩的酒店大堂里

放著寂寥的光

我打著飽嗝從你身邊經過

泛著紅光的臉上

忽然有了憂傷

把自己想像成

一個病重的人

把自己想像成一個病重的人

這樣就可以停下來

撫摸一下傷痕

整理一下心情

清除一些垃圾

卸下壘滿心中的石頭

讓我穿上藍條的病號衫

在潔白的環境里走動走動

讓我清潔地面對世界

多么輕松幾只鳥

飛過山巔

山頂的積雪化為快樂的淚水

天空瓦藍白云祥和

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在我的病床前

來回走動

他們的腳步多么輕啊

（選自《紅豆》２０１１年第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