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組詩)

隱秘的蓮花

我要讓你站在高高的城堡

還要讓你做一個和尚

如如不動信眾萬千

當我穿著男人的鎧甲騎馬而過

你就會深刻地記得

我要聆聽開示

在山中閉關在蓮花旁靜悟

羞愧于塵世的愛欲情仇

你就為我剃度受持齋戒

青絲入土從此清心

我以弟子的謙恭陪你云游直到老去

你將在此生圓滿羽化而升

在另一個沒有汗水沒有淚水的世界

我會乘愿追隨

在億萬朵未開的蓮花中你輕輕

喚醒我

前世的秘密

我怎樣才能把你藏好

藏在深山里

鳥兒們會傳播出去

存在手機里每天握緊

又恐泄露數字的秘密

我要制造什么樣的煙霧才不致暴露你的空降

才能用整整一生結構一出精彩的戲劇

渴望挖一條地道

和鬼子們聲東擊西

我化裝成村姑手臂挽著籃子

把寫好的情報放在饅頭里

如果被抓住我就把紙條嚼爛吞進肚里

我要像江姐即使嚴刑拷打也決不供出未來

就算老虎凳讓我渾身戰栗

當我完成了潛伏的任務

我想聽你說的不是“我愛你”

而是對著山谷說

“寶貝有一天你癡呆了

讓我來陪你”

那片田野

那片田野

我從未去過的田野，祖先愛過

據父親說是我的老家

近來雨水不止，像漁民發亮的海灘

你在老家，睜開眼合上眼

為我一個人種玉米

我突然想起一則廣告：至此，心中再無山水

突然斷電了，你站在舞臺的光圈里

對我說，我不知道怎么來愛你，

用一輩子，一輩子都是你一個人的

我在另一個光圈下對你說，想和你呆在老家

每時每刻都是彼此的

折皺的身體被堅實的土地展開

我們不需要認識別人

只要認識植物、動物、宇宙和自己

此時我只能在風箏上寫下這首詩

用風箏填滿我和

一個人的一輩子

影子

我從來沒有遇上

如此執著的追求者——

在車輪和我的身下

輾轉光陰靜默不語

你陪送我

從愛哭的長寧街

到失魂的獨木橋

所有的秘密讓白日融化

你從不多攬分毫

你要輕輕輕地

凝視我

不給我一絲重量

當我注意你的時候

已經兩鬢染霜

影子

誰能愛我如你

長成墳上的

一棵

夜來香

愛情病人

過去的傷疤沒有愈合

今天 將割出新的傷口

兩個傷痕累累的人

小心翼翼對弈

獎勵紗布藥水和繃帶

不探問病灶不打聽病因

任由牧歌一路填滿耳朵

玩著墾荒的游戲 兩個始祖

給草屋拉上避寒的帷幔

耐心等待冬天過去

摸著彼此光滑的肌膚

贊嘆光榮的愈合

勇敢的攙扶

我們葬在同一個墓地

葬在同一個墓地

那是我的夢想

甚至成為生活的伏筆

墓碑交織

穿越暗道的身體

完美凝固

讓世人沉思

躺在你的身旁

腿纏繞著腿

像孩子咬住乳頭

你的女孩

才會在地下安睡

我的胳膊在你的臂膀下

像天空下的云

長眠里有深度的歡欣

每一寸肌膚，就像

兩片緊閉的貝殼

難以分開

我的眼睛在你的目光里

一千年都是秋水

冰冷的夜晚

思想越過北風

你用雷電喚醒我

我的面頰貼在你的耳旁

勝過草原

上升的驕陽

(選自《詩潮》2011年第９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