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動溫潤風

是風驚起了蓮，抑或蓮動掠起了風?澳門這靜謐與躁動相映的世界，是如何地以她的魅力撼動我的心扉?!三月的澳門之行，所經歷的丟失與失而復得，讓我有如自煉獄里淬過一般的感受，在遭遇暴風驟雨之后，新綠的枝頭泛著真誠、感動的水滴……

第一次到澳門，我——一個年輕的內地女子，為這個充滿異域色彩和迷離神秘的地方感到向往和局促。但仔細一觀察，澳門人是平和和禮儀的，尤其是充滿著溫潤空氣的白晝，澳門更以一種馨香的氣息吸引著穿街過巷的游客。于是，我在張望和欣賞中踽踽而行。自下榻的酒店出來，我一路西行，多么奇怪的地名街巷：羅里基博士大馬路、加思欄馬路、圣德倫街、沙格斯大馬路、約翰四世大馬路、議事亭前地……澳門除了大的賭場是高樓大廈之外，大多樓房都不高。但建筑是很有特色的，不說著名的大三巴遺址，港務局大樓、阿婆井前地、圣老楞佐教堂、圣若瑟修院及圣堂、崗頂劇院、議事亭前地、民政總署大樓、圣奧古斯定教堂、圣安多尼教堂、東望洋炮臺、玫瑰堂等，都可見哥特式、羅馬式、中式、葡式風格的建筑。這個號稱“教堂比梵蒂岡多，賭場也超過蒙特卡洛”的城市，街市走的諸多土著葡人和華人，我竟有點分不出我所處的地方是東方還是西方。好在漢語是通行的，廣東白話也是流行的，少數的葡萄牙語和英語是特殊的人群的對話。我是那樣好奇地東張西望，對于大多店面不大的商場，我留意起它的溫馨、典雅和特色。

我進了一家中檔的服裝店，呈“同”字擺開的服裝款式新穎，價格合理。店員是幾個化著好看的妝，穿著入時但不招搖的年輕女子。她們沒有內地店員囔囔的叫聲，那種幾乎低到你僅能聽到的聲音，用英文和廣東話交換著招呼你。我細一看，她們低垂的睫毛，青黛的眼影，微翹的唇線，婷婷的站姿，不由得讓我多看了幾眼。我撿了又撿花色各異的各種女式服裝，對鏡試身屢試不爽。當我把一大堆挑選好的服裝拿到柜臺準備結賬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緊挎在身的挎包，不知什么時候拉鏈被拉開了。經常出門的我，一激靈警惕了起來，與此同時一身冷汗也沁了出來：不好，有人打開我的挎包!我沒有喊出聲，但驚訝的臉色無疑也嚇到了柜臺的收銀小姐，沒等我回過神來，她說：快看看錢包!我慌呀，先是發現手機沒了，繼而發現那個放著各種證件、銀行卡，以及護照身份證的粉色包包不見了。——天呀!要是只丟了手機錢包還好，可這護照、身份證丟了，我怎么回得去呢?沒有護照是出不了境的!汗出來了，人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是好，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小姐，不要急。趕快報案去!”——報案?這可不是中國內地!不知怎么搞的，我頭頓時感覺大了起來，一想到的就是“熟人”兩字。“熟人”這是內地辦事的潛規則；還有就是你先報案吧，這年頭小偷可是多呢，拿不準什么時候能逮到。在女店員的指引下，我一踽一趔地來到了不遠處的警局。警局在一條窄宅的小巷，門面不大，門口卻站著颯爽英姿、全身武裝的女警員，她見我神色慌張便先張口問我什么事。我說：“報失——我丟了護照、錢包……”我不知道我還說了一些什么，她輕拍了我的肩膀，輕輕地說：“別急!”同時帶我上了臺階，里面立即有人迎了上來。接待我的是一位男警員，他讓我坐下喘口氣，慢慢再說。一杯溫熱的水在我顫抖的手中情不自禁地搖晃了起來，我一邊說他一邊記，他上電腦查詢我的護照身份，我陸陸續續地填了《丟證情況說明》、《丟失證件申明》等文書。此時已是下班時間到了，我偷偷瞥了一眼掛鐘：五點四十分。怎么辦?他什么也沒說，徑直向里面走去，我觀察他是上里間向他們的警長匯報情況去了。無奈、懊喪以及和著細雨吹進來的風，讓我頓時有一種忡忡的失落感，眼前的風景似乎沒有先前那么的詩意盎然!還好，酒店已押了足夠的房租定金，挎包的小袋還有兩千元的人民幣，不然，說不定今晚就要露宿街頭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甚至埋怨起他們溫文爾雅、循規蹈矩的辦事風格。但有什么辦法，腦袋里還是那個“有熟人好辦事”的念頭，可眼下舉目無親，一想到這，不禁潸然淚下。警員是什么時候來到我的眼前的，我渾然不知。直到他用夾生的普通話說：“小姐，你帶我們到你走過的地方看一遍。”我這才從失望的懊喪中回過神來，可這天也太晚了!

這一次與他同行的還有另外一個警員，與他一樣的年輕，一樣的細微和殷勤。我是怎么走的，在哪里作了什么停留，一路上他們不停地問，我不停地邊走邊說。來的時候走那邊?那個地方停留買了什么東西?他們讓我重新回憶了一遍，這么的不厭其煩是我沒有想到的。最后我告訴他們很有可能是在一家服裝店被偷的，在那里我買了幾件衣服，也是在付錢時發現挎包的鏈鏈被拉開過。于是，他們讓我來到了那家服裝店。出示了證件之后，警員要求店員配合調查，需要調服裝店的錄像鏡頭現場查調。而服裝店只這一臺電腦，調鏡頭意味著收銀就要暫停改為人工，勢必影響生意，店員不能做主。我也覺得過意不去，想告訴警員也許那樣也不會有什么結果，沒料他們一陣電話打到警局，讓警局調來了能拿主意的店家主人，十幾分鐘的鏡頭審閱就這樣開始了。一個一個鏡頭地推過去——我轉了幾遭，看了不下十件衣服，拿拿比比，我發現這些店員始終微笑致意，這是我先前沒有那么強烈感覺到的。在鏡頭里，我發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顯得有點粗魯和夸張，臉猛然一陣臊紅。這時在右邊的拐角處，有一個內地模樣的后生形跡有點怪異，他跟在我的身后，似乎還與后面進來的另一位男生有某種示意。我說很可能是他，但鏡頭始終沒有我想要的偷竊的舉止，但有一個角落是柜子擋住的死角，會不會就在那里下手。我這么說著，期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們否定了我的看法，說：不能憑猜測。折騰了半個小時，得到的竟是這樣一個結論，懊喪繼續填滿了我的胸腔。是的，猜測不足為證，這是執法、守法的澳門!但我的護照證件恐怕就因這“法”無從尋起，我一點信心也沒有。走出店門，見我一副沮喪的樣子，他們又十分耐心地告訴我要帶我到出入境事務廳和中國領事館去。我說，天都黑了那么久，哪會有人接待?!沒料他們很肯定地說：“已經聯系好他們了，有人在等。”什么時候聯系的，他們不是跟找在一起嗎?哪有空隙!但這個時候我什么也不去想了，畢竟它讓我死灰的心坎又騰起了希望的火星——移民局登記，領事館補辦，最快兩天就會有結果。走完了兩個地方，已經是夜里八點多鐘，我自己覺得又饑又乏，然而，望著他們匆匆歸去的疲憊的身影，我感動的淚水再一次閃爍在澳門的夜色里……澳門，你這撲朔迷離又讓人備覺溫熱的人和土地!

就這樣等吧。沒事，我乘坐著的士司機載著我到澳門的氹仔、媽閣、大三巴等風景區散心去了。的士司機知道我丟失了錢包護照等，他依舊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告訴我：“澳門是沒有賊的，大多是你們不小心丟的!”見我一臉不解，他又說：“現在丌放了，來的人多就雜了。不過一般他們是不會要你的證件的，要是當天你在丟失的附近垃圾桶找找，說不定就可以找回來。”他沒說是誰偷的，在他的啟發下我盤旋了幾圈昨天走過的路，是沒有什么希望。要丟也在當天丟了，當天丟當然就當天讓人撿走了，我上哪里找這撿包人?等吧，我重買了一個手機，告訴了警局我的號碼，以便什么時候有人撿到送還警局能給我個信息。漫漫地等待到了第三天的上午，當我重返領事館準備詢問一次性護照的辦理情況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的心一下揪了起來：我的這個澳門手機沒人知道我的號碼，來電一定是警局!我又緊張又喜悅，以至于好久接不上手機。“哈噦，林小姐嗎?你的錢包找回來了。”我又喜又急地趕回了警局，——對，就是這粉紅色的包包，里面有我的手機、護照、銀行卡等，無疑現金和手機是被拿走了，余下的都在。這對我來說已是喜出望外，感謝之余我問是誰找到的，還是那個瘦高個警員告訴我，是國際銀行送過來的，有人在路旁灌木叢中發現了這個錢包，打開一看發現里面有一張國際銀行的單子，他們把包包送到了國際銀行，銀行又送到了警局。所以，才有這失而復得的這么一幕。我打電話告訴了領事館、移民局，我謝謝了警察局，我終于可以回國了!

其實，丟失在任何人那里總是一件常有的事，不過像這樣的丟而復失、境外之失的經歷，對每一個人來說，部不是太多的。更何況這是一次異鄉之失，所處的是無親無朋之地，丟失的東西可能使你寸步難移，所以體驗才那么的深。但驚恐之余我真是幸運，幸運來到一個文明之地，幸運又讓我在離開澳門的時候載我回拱北關口的那一位司機，恰好就是前天載我兜風安慰我說澳門沒有小偷的那一位。他見我興高采烈的樣子，也一樣地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七子之歌》來：“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不懂粵語但也跟著哼了起來：“我知道你了母親

是風驚起了蓮，抑或蓮動掠起了風?我只記得：澳門——你有蓮的情結，蓮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