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區的臉色(五首)

楊樹，原名楊曉華。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會員。作品散見《詩刊》、《詩選刊》、《星星詩刊》、《詩歌月刊》、《詩潮》、《綠風》、《詩探索》等一百多家報刊。獲過中國魯黎詩歌獎、延邊“金達萊”政府文藝獎、第八屆“石花杯”延邊文學獎等多種獎項。著有詩集《爬滿心樹的青藤》、《季風》、《渤海的月亮》、《雁鳴湖之戀》、《詩探索》（合集）、散文集《留不住斜陽》等。作品入選多種選本。

小鎮夜雨

那長長的街道在晚間

又被洗刷了一遍

雨后的小鎮，是白天的翻版

在睡眼朦朧的路燈下

是一張昏黃的老照片

雨水洗掉了小鎮喧鬧的前身

和被反復洗刷的事物

歷史注定會重演的

好比臉上流下的淚水

已把上一次的激情掩埋

這個小鎮是一件精致的中國瓷器

可惜卻盛滿了夜雨

盛滿了一夜的絮語和一路的奔波

它寂寞地黑著臉，想著我

我是它明亮的心事

我在臺燈下靜靜地聽著

這小鎮滴滴答答的心跳

這抽抽啼啼的夜雨終于停了

像停住了小鎮綿密的鼾聲

我不知道這一路的跋涉將歇在何處

可我總覺得，它沒有走遠

它留下了濕漉漉的氣味

留下了清新和卷土重來的借口

山區的臉色

幽靜的清晨躲在霧中

依稀露出山區的臉色

一條小溪從我腳底

搖搖晃晃走過漱洗著

唱了一夜的嗓子

山區的清晨

靜得有些神秘只有

看不見的鳥兒在互問早安

就像是掛滿了叮叮當當的哨子

風總是懶散地在山后

歇著腳草叢中探出一些

不知名的花腮邊的淚

隨著夜色退下

山區的臉色

像一汪少女的眼睛

在那純真的眼中

愛情經常會不期而至

我真怕一轉身之間

那寡欲的臉會沾上俗色

天邊一幅變幻不定的浮云

只能是大山偶爾遮雨的頭巾

黃昏之后

天空已低到山的領口

群山就像一峰峰駱駝

密密匝匝穿過

黃昏的尾部

人像鳥一樣歸巢了

山里靜了

幾顆星星掉進溪水

諦聽著大地汩汩的鼾聲

月色垂下閃亮的梯子

接小溪里的星星回家

星星守口如瓶只眨著眼

到天亮也不肯說出人間的秘密

背影

身后的寂寞由秋一力擔當

身前的默契鋪就一路金黃

成熟的日子閃開一條筆直的路

相扶相攜從春走到秋

那黃葉的盡頭

也許就是情感的出口

不必轉身

你就能走到天涯

黃色的天下有一排排黃色的夢

松軟的黃葉

堆積成秋天的陪嫁

封存為遠行的細軟

在風中飄零的幾只樹葉

化成蝴蝶這前生的伴侶

在林間走成

這一生不需回頭的背影

夢的顏色

大雁羞澀地把叫聲

藏到了草叢

湖水暗下來，靜靜地反思

一天的波動和不安

你反芻的天光

如一湖幽藍的夢

蓋在身上的中國綢緞

像我憂郁的眼睛

隔湖望去

那忽明忽滅的燈光

像瞌睡的眼

更像她摸不透的心思

她閃爍不定的話語

一如這抓不住的顏色

每一片藍，都含在我眼里

每一滴水，都浮起她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