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警察的謊言

2008年12月6日，現年61歲的美國前橄欖球超級明星、著名影視演員辛普森因涉嫌在拉斯維加斯某酒店持槍搶劫等罪行而被判處33年有期徒刑，9年內不得保釋。經歷了13年，人們終于感到了一種

“惡人終有所報”的舒適。

其實即使是在13年以前，也很少有人相信兇手另有其人，至少美國自人是這么認為。但伊藤法官在“世紀審判”中又宣告辛普森無罪，為了讓人們相信這在美國的確是一個“正確而妥適的判決”，《合理的懷疑》一書對審判與真相，執法之人為了執法而犯法，證據分析與判斷，種族、性別因素的影響評估等問題進行了分析，以圖“幫助讀者了解，為什么美國的刑事審判制度會得出與他們所相信的事實大不相同的結果”。

關于辛普森案中的種族問題，研究著述可謂汗牛充棟，其中的

“美國式司法”更成為了辛普森案大受關注的原因之一。2008年白人陪審團的結論更是將種族司法的討論推上了各大媒體的頭條。而本文的主人公便正是充滿了種族主義情節、甚至放言“最好將所有黑鬼堆起來燒死”的警察富爾曼及其同事們。

富爾曼的種族主義是謊言的開始。其實辛普森案的檢察官克拉克明知富爾曼會給他們帶來不小的麻煩，他“看過富爾曼的心理報告，并且有一個地方助理檢察官告訴過她有關富爾曼的種族主義心態”，但她還是不得不決定讓富爾曼出庭。因為富爾曼正是翻過圍墻進入辛普森家找到了帶血手套等重要證據的三個警察之一。“如果他沒被傳喚出庭的話，辯方可能就會反對將手套當做證據，因為根據美國的證據規則，扣押物保管的連續性已經遭到破壞。”于是，克拉克和富爾曼默契地達成了解決其種族問題的唯—方案：說謊。克拉克“以為他傳喚富爾曼出庭還是可以擺脫可能的麻煩，因為當警察說謊的時候，檢察官總會有辦法處理掉。并且，陪審團傾向于相信能說善道的‘純正美國血統’的警員的證詞，即使他們的確是在說謊。”只可借以黑人為主的陪審團沒有選擇相信富爾曼。

謊言的特點是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終結，辛普森案中警察的第二個謊言是關于搜查。當富爾曼、范耐特和蘭格三個警察進入辛普森住所進行搜查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搜查令。根據美國憲法的正當程序原則，這次搜查得到的證據都是“毒樹之果”，當然不能用來證明辛普森有罪。“然而，前往辛普森住處的三位警察以及派遣他們去執行任務的上司，都異口同聲地作證說他們只想將死訊告知一位亡婦的前夫，并談談怎么安置兩個孩子，而并不是要找辛普森可能涉案的證據。”如果這個謊言成立的話，他們接下來進行的搜索和獲得的證據就有可能是合法的。

當然沒有人會相信富爾曼等三位是什么“貼心警察”，包括主審的法官，因為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一個資深的刑警還沒想到辛普森有可能是兇手，并且到他家中去調查的話，他們可能早就被炒魷魚了0”然而，沒有哪個法官會有勇氣直接認定警方在辛普森案中說謊，他們大都裝作“既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謊言”。原因也正是正當程序原則：如果他們“判定原先搜查辛普森住宅是違憲的行為，那么所有在其住宅找到的相關證據都不能采用”，這些證據包括了“帶有血跡的手套、在房間內找到的襪子和在車道上發現的血跡”，不但如此，搜查令也是基于初步搜查所獲導證據而取得的，初步搜查違憲搜查令當然也就無效，于是又有大量的證據會被排除。這對檢察官的打擊將是致命的。法官甚至不敢去想美國民眾將會有怎樣的反應。

富爾曼在辛普森案中沒有說真話，但這絕不是他第—次在法庭上說謊，他也絕不是唯一一個在法庭上說謊的警察。事實上，美國警察作偽證“長久以來就是個公開的秘密，執法的警員作偽證相當稀松平常”。不但如此，在美國主管教導的警員還會向新警員傳授掩飾非法搜索的格式謊言：“你可以說，你看到好像有一場毒品交易正在進行：你看到被告腰帶的部位有東西鼓鼓的：或者有個你還沒查出是誰的黑人男子通知你，那個地方在進行毒品交易。”

1962年美國最高法院在“麥普訴俄亥俄州案”中，認定取得方式違憲的證據應當在審判中予以排除。在此之前，非法搜查的證據雖然非法但還是可以使用的，在此之后，普遍存在且無法避免的非法搜查必然意味著大量地放縱犯罪。所以，雖然這些格式證詞在美國的刑事法院里年復一年地被使用，每年都有“幾百甚至幾千個案件里的警方證詞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法官還是不得不接受這些顯而易見的偽證，因為一旦有誰戳穿了這個謊言，就會有太多的罪犯迪遙法外，從而動搖美國司法基本的公正正生。

美國警察偽證泛濫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作偽證的案件通常很難加以證實”，因為有—堵“靜默的藍墻”(blue Wall of silence)保護著所有的說謊者。“靜默的藍墻”是一條美國警察不可明說的規則，它“禁止警員作出對另一警員不利的證詞，也就是警員必須支持他們的同事，即使知道他的同事在說謊”。富爾曼曾在警車中對一個新手說：“你要不就當我的伙伴，要不就滾出車子，我們兩個同生共死!你替我撒謊最多就是停職六個月，不會因為我而被炒魷魚，也不會因為我被起訴。但是你只要為我停職六個月，以后我也會這么幫你。如果你不肯，那就給我滾出去。”這也許說明了“靜默的藍墻”為什么牢不可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那些說謊的警察和縱容警察說謊的檢察官都很少受到懲罰，那些法官佯裝相信，正在說謊的警察也從來不會受到追究。”可以設想，有一天你正常地走在大路上，突然有一個警察從你腳下拾起一包毒品，從此以后，所有警察、檢察官和法官都站在同一個角度、包裝著同一個謊言，為的只是證明你是一個毒販，這將是一個多么可怕的事情。而事實上，這種故事正在美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