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歷史編纂元小說運用自身的技巧把文學和歷史兩大文類結合起來,從而形成一種特殊的文學,后現代的作家,約翰·福爾斯在《法國中尉的女人》中運用了一系列的歷史編纂元小說技巧解構了傳統歷史學家所認為的“歷史——文學”的對立,也充分地展現了《法國中尉的女人》這本小說的后現代性。
關鍵詞:歷史編纂元小說;《法國中尉的女人》;技巧;后現代性
歷史編纂元小說是元小說的其中一類。它運用自身的技巧把文學和歷史兩大文類結合起來,從而形成一種特殊的文學。作為一個后現代的作家,約翰·福爾斯在《法國中尉的女人》中運用了一系列的歷史編纂元小說技巧,例如,“時光隧道”和“作者闖入”。這樣的技巧解構了傳統歷史學家所認為的“歷史——文學”的對立,也充分地展現了《法國中尉的女人》這本小說的后現代性。
整本小說中,每一章都是由名人杰作的節選引出正文的開頭,有達爾文的,有丁尼生的,哈代的,還有馬修·阿諾德等人的。這些來自維多利亞時代的節選會把讀者帶入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氛圍當中去。除了這些名作節選之外,敘述者還給讀者展現了一幅維多利亞時代精美的畫卷。例如,1867年的時尚是“大紅大綠”的衣裝,還有“帽子邊有白鷺羽毛”,人們對女裙襯架和大女帽開始感到厭惡。Ⅲ查爾斯和他同時代的人對時間的態度是“人世間的時間是無限緩慢的”。人們在1876年對康芒嶺指責最激烈的是跟“道德敗壞的臭名有關”。這樣詳盡的關于維多利亞時代的敘述讓讀者置身其中去感受故事的背景和環境。但是他的一些敘述又把讀者抓回了20世紀60年代。剛剛細致描寫了1867年的時尚后,敘述者緊跟著寫到“今天看來,我們必定感到那年輕女子衣服的顏色十分刺眼,可是那時因為剛剛發明了苯胺染料,所以衣服都是大紅大綠的”。對比查爾斯關于時間的態度,他又寫到“我們這個世紀里,最糟糕的大概就是覺得時間不夠用”。關于在1867年道德敗壞的康芒嶺,他又隨口提到“只是到了最近,科學化的農業才用粘液瘤這種辦法把那片草地永久地鏟除掉了”。以上提到的這些描述就是一種時空隧道,它可以讓讀者在其中自由來去。敘述者使用這樣的寫作技巧能夠讓讀者對維多利亞時代的時尚風格,自然科學發展狀況和科技水平,還有道德標準有一個粗略的認識。敘述者使用的這種寫作技巧有兩個目的。其一是提醒讀者正在閱讀的僅僅是一本小說,是一本虛構的文本。其二是讓讀者縱觀歷史,粗略了解維多利亞時代的風貌。從歷史概括的角度來說,福爾斯找到了一個解構“歷史”與“文學”這個二元對立的方法,既是“時空隧道”這樣一種寫作技巧。因為讀者可以在文學文本的描述中找到歷史事實而不依賴歷史文本。因為傳統的歷史學家認為“歷史是事實,而文學是虛構”,所以這種寫作技巧也是對傳統歷史學家思想的反叛。
福爾斯還用了另外一種寫作技巧(闖入的作者)來評價維多利亞時代。例如:敘述者在描寫波爾蒂尼夫人的廚房時,把它和“我們”時代的廚房進行了比較,并參與評判“廚房的設備、衛生等條件之差,簡直是不能容忍的”。在第十三章,作者闖入小說并說“你可能以為小說家都事先擬好計劃,然后按計劃寫作,這樣,第一章所預言的未來事件到第十三章時一定會成為現實。其實,小說家著書的原因是各式各樣的:為金錢,為名聲,為父母,為朋友,為寫書評的人,為自己熱愛的人;出于虛榮,出于自豪,出于好奇,出于樂趣”。還有“正如一位希臘人在二千五百多年以前所說,虛構無處不在。我發現這個新現實(或日非現實)更加可信。我想讓你知道,我無法完全駕馭我腦海中的人物”。甚至他很坦然地提到“人物要么是‘真實’的,要么是‘虛構’的呀。倘若你認為我的虛偽的宣傳家,那我只好一笑了之了”。很顯然,作者并不同意在“真實”和“虛幻”之間有明確的界限。人們甚至連自己的過去都不能判斷是真實的。因為“你裝扮它,美化它,或涂抹它,刪改它,修補它……總之是對它虛構”。而且“我們都在逃避真正的現實”。換句話說,一個人的歷史是被自己美化過了的經驗,用于展現在他人眼前。而在他人看來,這經驗或真或假。米歇爾·??抡J為“人們所認為的真理或是毋庸置疑的知識都是基于那個時代的話語之上的”。福爾斯的關于“真實”的觀點與米歇爾·??碌挠挟惽ぶ睢Ec福柯不同的是,福爾斯運用了“闖入的作者”這一寫作技巧在《法國中尉的女人》中來說明“真實”與“虛構”之間沒有明顯界限,也就是說“歷史”與“文學”之間沒有明顯界限。
小說的結局安排是福爾斯對歷史編纂元小說寫作技巧最有效的探索。小說第一個結局出現在第四十四章,查爾斯離開薩拉,與歐內斯蒂娜結婚,平靜地度過余生。第二個結局出現在第六十章,查爾斯勇敢反叛社會的禮教和陳規,歷經磨難之后找到薩拉,有情人終成眷屬。第三個結局出現在第六十一章,查爾斯找到薩拉,但薩拉拒絕了他,查爾斯真正開始體會生活、體會“自由選擇”。新歷史主義認為,歷史所謂的“真實”更多地是來自于其形式上的“逼真性”,而非來自于客觀真實。如果這本小說只選擇三個結局中的其中一個,那么在形式上可以把這個故事看成是一個事實,是真實發生的事,也就是一個歷史事件。以此類推,三個結局同時出現可以在形式上把這個故事看成三個事實,三個歷史事件。但是真實的現實是一次既定的,同樣的情節只能有一個真實的結果,真實的歷史也只能是其中一種選擇。而三選一沒有固定的答案。無論選擇哪一種結局,都要否定掉另外的兩種。三個結局的并行出現暴露了文本的虛構性。因為真實的現實是既定、無法選擇的,而虛構則有無數的可能。哈琴認為,歷史編纂元小說在指出歷史和小說的對立依然存在的同時,強調話語原則對二者的適用。也就是說,歷史和小說雖然有各自的領域和敘事規則,但它們都要遵循共同的話語原則,因為它們都是一種敘事文本。讀者在閱讀歷史編纂元小說時具有兩種意識:既意識到小說的虛構性,同時又意識到小說中的歷史材料是基于真實事件的。福爾斯安排的這三個結局是想說明:歷史和小說一樣,是語言的建構物,也是具有虛構性的。不同的是小說可以光明正大的展示它的虛構性,而歷史不能。
福爾斯在《法國中尉的女人》中用歷史編纂元小說的技巧這種獨特方式質疑了歷史與虛構的區分。試圖重新定義歷史和文學的關系。他運用歷史編纂元小說的技巧徹底否定了文學與歷史的對立,而且充分展示了《法國中尉的女人》的后現代性。它是具有范例作用的后現代主義創作,代表著后現代主義小說發展的方向。福爾斯在一個去中心化的后現代社會中,試圖以一種創作模式來示范所有的創作,并引領小說創作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