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張三才剛相識的時候,就對他說了個笑話。我說古代有一副對聯很難對,上聯是“三才天地人”,下聯是“四詩風雅頌”,有人好不容易才對上了。因為詩經中的“雅”分為“大雅”和“小雅”,所以前面用了“四”,后面仍然只有“風雅頌”三個字。我說你這個名字太好了,“天地人”全部都在里面。但我只知道三才是馬邊縣政協主席,不知道他還是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近日,他簽名贈我一本散文新作《垂釣之樂不在魚》,我方知三才已經出版3本散文集了。
作為在川西南邊城長期生活和工作的基層干部,三才具有靜下心來讀書的涵養,具有“處處留心皆學問”的敏銳視角,因此他的散文有一種鮮明的個性特征,散發著樸實清新的氣息。
第一輯“書林漫步”有好幾篇散文記敘了三才愛書如命的心路歷程。他是見書就買,見書就讀。《酸酸甜甜說“抄書”》說的是他自己在部隊當兵時,無意中發現一本厚厚的用信箋紙裝訂的手抄本《第二次握手》,在“文革”那個特殊的年代,初次看到這樣的“愛情小說”,三才簡直是愛不釋手。買又無處買,又極想據為己有,咋辦呢?于是乎,他從自己每月僅7元的津貼中咬牙拿出1元錢,上街買了3本信箋,每天晚上連隊熄燈號吹過之后,便放下蚊帳,打起手電,一字一句、一篇一篇地手抄,竟然把這本二十萬字左右的小說抄完。三才還經常到偏僻的舊書小店、舊書小攤“淘書”,居然淘到了好多心儀已久的書籍,如《山鄉巨變》《歐陽海之歌》等。當他東翻西找終于找到盼望已久的好書之時,那種驚喜在頃刻之間讓人心頭一振,讓人產生一種“夢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興奮和愉悅。隨著“淘書樂”的延續,三才的書屋也在不斷擴張,他的書柜十幾年來,由一個、兩個、三五個,擴大到現在的整整八個。“高大的書柜三面靠墻而立,內藏的二千余冊書籍,或紅或綠、或藍或黃、或紫或白,所有的書脊面向于你,有如閱兵場上訓練有素、等待檢閱的儀仗隊士兵,他們整齊劃一地排列于書柜中,隨時恭候你的檢閱,讓你一旦走進便有一種‘胸中自有雄兵百萬’的將軍感覺”。三才如此癡迷于書,在當今這個浮躁的時代更顯得難能可貴,他把這些感受寫成一篇篇散文,讓你慢慢去閱讀,慢慢去分享,你自然就會受到強烈的感染,不知不覺之中可能就會加入到“癡迷讀書”的行列。
假如你認為三才只是鄉土文學作家,那就錯了。《垂釣之樂不在魚》第六輯是“旅歐散記”,記敘了他在歐洲的所見所聞。文筆優美自然不必說了,那種觀察事物的仔細程度讓你不得不佩服。《佛羅倫薩話名人》寫了作者參觀但丁故居的見聞。但丁是“中世紀的最后一位詩人,同時也是新時代的第一位詩人”(恩格斯語)。但丁的《神曲》家喻戶曉,但他的《新生》并非眾所周知。三才簡約地介紹了《新生》的創作背景,他從但丁故居的墻壁上零零散散掛著的幾幅油畫中讀出了但丁與貝特麗絲動人的愛情故事。這些油畫描繪的僅僅是但丁初戀的開始,貝特麗絲最終沒有嫁給但丁,在但丁第二次見到她時,她已經嫁給了一位伯爵,不久就去世了。但丁懷著這種“柏拉圖式的愛情”,用淚水和悲哀寫下了一首首商籟體詩,然后用散文將這些珍珠串接起來,這就是我們看到的《新生》。但丁不僅在《新生》中謳歌了這位天使般的女郎,還在《神曲》中把貝特麗絲作為“神智”的象征,引領他游歷天堂,為貝特麗絲樹起了一座非人工所能建造的紀念碑。你讀了三才對但丁《新生》的描述,就會明白他對意大利這位偉大詩人有多么深刻的理解。雖然著筆不多,卻讓人黯然神傷。《旅歐散記》還寫到了許多歷史文化名人,視野十分開闊。作者總是擇其要點,抒發自己的獨特感受。讀了這一篇篇散文,我想,三才心中裝的,已不僅僅是馬邊彝族地區的風土人情,還有異國他鄉的奇城勝景,趣聞軼事,讓你感嘆三才的散文世界竟然如此的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