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時代的大師,雖然有人愿意接受拜訪,有人不愿意,但這僅僅是性格上的不同,絕無人格上的病態分離。成名后的畢加索雖然熱衷于接待各種來訪者,但討厭人們稱他為大師,“我討厭人們管我叫什么‘大師,我一聽到這個稱呼,就恨不得要說:‘什么狗屁大師!”歌德是個樂于接受人們的拜訪和敬意的人,他一生都處在榮譽和致敬人群的漩渦中,這些人物里有魏瑪的大公,也有像艾克曼這樣的鄉下小人物。而與他同時代的另一位大師席勒卻不太喜歡拋頭露面,尤其痛恨那種空洞的尊敬和陳腐的崇拜。席勒尤其討厭陌生人拜訪,有人要一早來訪,他會不知所措地推遲至午后,到了約定時間,他照樣怕自己會感到糟心甚至生病,在這種場合,他總是顯得很焦躁甚至粗魯。“我親眼見過一位素昧平生的外科大夫沒有經過傳達就闖進門來拜訪他,他那副暴躁的神色使那個可憐的家伙驚慌失措,抱頭鼠竄。”歌德說。
就粉絲而言,詩人徐志摩堪稱一位古典式粉絲。徐是一個樂于拜見大師的人,有一年他乘船西去,特意擬就了一份大師名單,包括羅曼·羅蘭、丹農雪烏、泰戈爾,準備逐個拜訪。沒想到名單上的人均不見,于是他手持居住在倫敦的狄更生的手札,前去拜見老哈代。他是懷著一種什么樣的目的去拜見大師的呢?“山,我們愛爬高的,人,我們為什么不愿意接近大的?”接近大師,對他是一種心靈的需要。哈代住在倫敦的鄉下,海邊一座帶花園的房子。他們談詩,談韻,還談到了中國文字。臨別時,徐志摩問大師:“我遠道而來,你可否送我一件小紀念品?”哈代在自家花園里采了兩朵花送給了徐志摩:“你暫時插在衣襟上吧,你現在趕六點鐘的車剛好,恕我不陪你了,再會。”然后轉身遛狗去了。
(學言摘自新浪網朵漁的博客,豐子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