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客
阿爾弗雷德?金賽是美國生物學家及性學家,他被認為是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他是全球第一個向性學發起挑戰的人,發表了著名的《金賽性學報告》,因此被譽為“性學之父”。在編寫“金賽性學報告”時,金賽和助手們調查了各個階層18500多人,為求得全面而科學的結論,他們甚至要親自體驗生活,直到今日人們對這份報告的評價仍然褒貶不一。2011年1月,金賽曾經的攝影師助手克拉倫斯?特里普出版新書,首次揭露了關于這份報告背后不為人知的戀情故事——
試驗對象
1894年6月,阿爾弗雷德?金賽出生在美國新澤西州哈德遜河畔的霍布肯,他的父親是位技術學院教授。金賽是家中的長子,父親對他們的管教非常嚴厲,禁止談論任何與性有關的話題。在那個閉塞年代,這樣的管教司空見慣。
1914年,金賽在波多因大學學習昆蟲研究。兩年后,他以優等生成績完成了生物學和心理學的學習。1919年,在哈佛大學拿到博士頭銜后,金賽前往印第安納大學動物學系任教,成為世界上權威的五倍子蜂專家。在這里,他認識了同樣對昆蟲進化感興趣的女學生克拉拉?麥克米倫。
1921年,金賽與克拉拉結婚了,但他們的新婚之夜過得極其可笑。褪去嬌妻身上的衣服,激情的火焰燃燒著金賽的內心和身體。但沒任何性經驗的他們,完全不得要領。整個新婚燕爾,金賽和妻子都在研究如何做愛。這時金賽才發現,這個少時被家長禁忌的話題,男女由愛而生的肌膚之親,其實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到了1938年,金賽已是研究墨西哥和中美洲黃蜂的主要權威。這時他已有三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因糖尿病的并發癥死于1927年)。同年,他接手了教授婚姻課程,但是許多學生前來向他咨詢性困惑時,他常常答不上來。
金塞想到自己新婚的尷尬情形,感覺性研究是個盲區。在一次討論活動的演講中,他提出希望給即將結婚和已經結婚的學生開設“性教育”和“結婚問題”講座。他的工作得到了全國性問題審議會的好評,并獲得了洛克菲勒基金會提供的研究經費。他和助手們在印第安納大學成立性研究學會。
1945年7月,金賽到洛杉磯大學參加研討會。這次出行,他結識了一個對他的人生包括學術研究來說,至關重要的女人——弗麗達。
弗麗達的丈夫麥康恩是耶魯大學的工程學教授,而她本人也是位研究員。她是個有著藍色眼睛、金色卷發的風情女子。第一次見面,金賽就不由得對她側目,此時他正為性課題當中,那些偷情男女不愿曝出隱私而頭疼。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金賽的腦海中頓時驚現。
弗麗達早已耳聞印第安納大學的生物教授,正在搞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課題研究:性。她既對金賽的勇氣感到敬佩,又充滿了好奇。因為她有個難以啟齒的問題,她的丈夫麥康恩是個性無能,而她卻無法向任何人倒苦水。
當金賽向她走過來時,弗麗達拋開矜持,主動上前招呼,金賽也向弗麗達問好,“女士,您比傳聞中的更加漂亮。”弗麗達嫣然一笑。心理學出身的金賽,十分了解女性的心態,很快,弗麗達就被學識淵博的他迷住了。
談性正濃時,弗麗達的丈夫麥康恩教授走了過來,兩人默契地中斷了談話。保守派的他對金賽的研究很不屑,所以對他態度極為冷淡。道別時,弗麗達向金賽微微一笑,“博士,希望有機會繼續探討您的研究。”
隨后的幾天研討會,礙于麥康恩,兩人沒再交流,但彼此的眼神,卻明確地向對方傳遞出渴望的情感。研討會結束前的盛大酒宴上,高朋滿座,翩翩起舞。金賽看到獨自在天臺的弗麗達憑欄遠望,抑制著欣喜,金賽快步過去抓住弗麗達的手,帶著她往外就走,弗麗達身不由己地跟著他……
穿進叢林,金賽停住腳步,他回頭打量著弗麗達,稀薄的月光從樹林上方透出,她全身如同披著一層絲綢。金賽俯下身就親吻上去,一邊撩起她的裙裾,弗麗達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蒙了,本能地去掙扎拒絕,金賽卻將整個身體壓上,弗麗達抵不過他的激越和莽撞,漸漸地,她放棄抵抗沉醉其中……一切結束后,金賽輕咬著弗麗達的耳垂說,“我還會去找你。”然后,他幫她整理好衣服,兩人相繼回到歡騰的會場。
愛的誘惑
金賽在弗麗達的身上,體會到了男人偷情時那種愉悅、瘋狂的心理。回家后,他馬上將所收獲的信息記錄下來。令他遺憾的是,他沒來得及向弗麗達詢問她當時的感受。
而此時,弗麗達的心中猶如一石驚起千層浪。常年受不到男人滋養的她,忍受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生理缺失。那次的偷歡,使她目眩神迷,鼻息之間充斥著那個陌生男人的氣息。
在煎熬中,弗麗達每天如坐針氈。這天,弗麗達向丈夫撒謊說要回娘家去看看年邁的父母。麥康恩知道妻子是個對工作認真的人,不是萬不得已,不會丟下手頭的研究。所以,弗麗達輕易瞞過了丈夫,坐上了開往印第安納波利斯的列車。
弗麗達的到來,讓金賽感到震驚又有些掩飾不住的欣喜,因為他還對忘記詢問弗麗達的感受而念念不忘。金賽將弗麗達帶到一家偏僻的旅館,兩人迫不急待地擁吻在一起,潮熱彌漫著整個房間……
激情退潮,弗麗達輕聲訴說著對他的思念,床笫間的溫熱還沒散盡,金塞突然遞上一張紙,“寶貝,請把你和我在一起做愛時的感受寫下來。也就是說,你在同與丈夫之外的男人偷情時的心情。這對我很重要。”弗麗達雖然驚訝金賽的要求,但一轉念覺得他這樣也是為了研究。
分手后,弗麗達激動而認真地寫了偷歡的感受,包括兩周來的那些發瘋的思念。
第二天,金賽如約地來到旅館。拿著那份厚達12頁的報告和弗麗達寫的情書,看著弗麗達由于激動而紅撲撲的臉,金賽有些感動。再次云雨后,他迫不及待地翻開弗麗達寫的報告,仔細地揣進口袋里,“明天,我還來看你。”出了門,金賽便將那封情書丟進了垃圾桶。
金賽丟掉那封情書的同時,也忘記了隨口應付弗麗達的那句再去看她的承諾,他去了外地的同性戀酒吧。弗麗達孤單地在旅館中,從日出等到夜幕。她有些擔心,是不是金賽的妻子克拉拉發現了她那封情書?她后悔自己為金賽帶去麻煩。一夜無眠后第二天清晨,冒著被克拉拉撞破的危險,跑去了金賽的試驗室。這才得知金賽去外地調查,兩天后返回。懸著的心放下了,可她不能繼續再等下去了,為了不引起丈夫的懷疑,她必須返回紐黑文。
回到家后,弗麗達抵不住思念,不斷地給金賽寫信。金賽讀著這些來信,開始還有幾分驚喜和得意。時間一久,他甚至有些鄙夷和討厭她的糾纏。直到有天,弗麗達信中講述了她與性無能丈夫的婚姻。金賽眼前一亮,他馬上給弗麗達回信,告訴他下周會去紐黑文。
在焦急和漫長的等待中,弗麗達盼來了金賽。一踏進金賽入住的房間,弗麗達便熱切替他脫去衣衫,深情地親吻著金賽,足足纏綿了兩個小時,彼此疲憊而滿足。
但對金賽來說,這只是前戲,他的重頭戲還沒真正開始。他穿戴整齊,然后坐在桌邊拿起記錄本,像對待每名受訪者一樣,向弗麗達提出她丈夫性無能的問卷調查。弗麗達驚呆了,“上帝,我不是你的受訪對象!”剛剛還溫柔耳語的男人搖身變回嚴板的學者,“不,你必須幫助我作這個問卷調查,這很重要。”弗麗達妥協了,她無法拒絕眼前男人的請求。
那天弗麗達沒有將她和麥康恩性生活的每個細節都講出來,她擔心金賽聽完全部的故事后,會就此不再需要她?
那段時間,弗麗達就像著魔般,只要金賽出差到外地調查,她都會找不同的籍口,離開紐黑文和他幽會。弗麗達是那么珍惜和金賽在一起的時光,但金賽每次只是問她的心理感受,和她丈夫的性無能。一次,弗麗達難過地問,“你難道一丁點都不愛我嗎?只是為了從我這里獲得信息?”金賽看著弗麗達的眼淚,心突然軟了,“不,我當然是愛你的。”弗麗達為他這句話,欣喜若狂。
凄美結局
但是,被愛蒙住雙眼的女人,總是貪婪地渴求更多的愛。金賽從弗麗達那里獲得的信息量開始變少了,她有限的故事已滿足不了他的需求。為了拴住金賽,她開始編各種各樣離奇的性愛故事。金賽慢慢識破了她的意圖,他需要的是真實的科學依據,而不是弗麗達信口開河編的戲文臺詞。
金賽不再在弗麗達身上浪費時間。失去了金賽的信息,弗麗達的精神整天都處于恍惚的狀態,甚至還在電話中要挾金賽,如果再不來見她,她就將他們的私情告訴克拉拉,金賽冷漠地掛掉了電話。
1946年3月的一天,弗麗達再次遭到金賽的拒絕后,被愛火沖昏頭腦的她跑到了印第安納波利斯。這次,弗麗達徑直找到克拉拉,她直言不諱地相告,她愛著金賽,他們已經在一起半年時間了。沒有意料中的狂風驟雨,克拉拉冷靜異常,“我早就知道了。他和你在一起,只是為課題的需要。”
弗麗達認為克拉拉是為打擊她,根本不相信,克拉拉苦笑,“你真不了解他!我告訴你,為了獲取第一手資料,他會讓我和他的男助手們發生關系,他還會和其他女人上床,尋找不同的感覺。”弗麗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天啊,他是個瘋子!”克拉拉說,“他的確是個瘋子,但我深愛著他,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課題研究。”
弗麗達沒有想到居然有這么荒誕的事情,她必須找到金賽,從他那里得到答案。金賽當即點頭,并坦言除了她之外,還有不同的性伙伴,包括娼婦和同性戀者。
看著金賽冷漠的表情,弗麗達崩潰般大哭起來,她企求金賽,“你別離開我,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她以為總有一天,他會被她的真情所感動。看著梨花帶雨的弗麗達,金賽沒拒絕她,他答應弗麗達,也許有天他真的會娶她。其實他只是有個新的想法,利用她去進行更多的試驗。
得到了那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弗麗達像中了金賽下的蠱,她接受著金賽為她安排的一切任務。她熱情洋溢地加入到金賽的課題研究中,她傻瓜般認為,只要她做得比克拉拉更好,就會得到金賽的心。她四下尋找各種人探討性話題,甚至還與一名歌女發生關系。弗麗達將這些無比詳細地記錄在本子上,然后以這些為誘餌約金賽出來與她見面。
金賽對弗麗達的熱情顯然沒過去那么激昂了,雖然他們見面還會做愛,但明顯的,金賽只是在敷衍她,他對她的記錄本遠比她更有興趣。
一次,弗麗達受金賽的指使,為了掌控被強奸的心理,她穿著暴露地誘惑三個男人輪奸了她。在那個冰涼又陰暗的胡同里,受盡凌辱的弗麗達坐在角落中失聲痛哭。誰會想到,曾高高在上、前途無量的大學研究員,如今作賤成這個樣?
但是金賽并不領情,還冷漠地指責她報告寫得一塌糊涂。弗麗達的心墜到冰點,想想自己為金賽這半年來所做的,沒得到一絲同情和嘉獎,更不要說兌現娶她的承諾了。他真的是愛他的課題勝過一切!
就在弗麗達下定決心和金賽一刀兩斷的時候,她意外地發現自己懷孕了。她相信這是金賽的孩子,因為除了和金賽做愛她不會采取保護措施外,任何時候她都會保護自己,哪怕是那些輪奸犯。
她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找到金賽。金賽先是震驚,然后冷漠地說,“你又不止和我一個人上過床。你別忘記了,你還被三個男人輪奸過。”弗麗達望著這個冷漠的男人,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你怎么能這樣無恥!”金賽冷冷地望著她,沒有再說一個字。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弗麗達流產的事情被麥康恩發現了了,其實過去曾那么安分守己呆在試驗室中的妻子,一次次地出走,早引起了麥康恩的懷疑。在他終于搜到的那些藏在保險柜中的性愛日記后也更加確認了事實。
麥康恩憤怒了。他以婚姻受害者的身份,向弗麗達提出了離婚,并讓弗麗達在耶魯大學聲名狼藉,像她這樣下賤的女人就該被釘在十字架上接受凌遲的懲罰。
弗麗達的人生被毀掉了。想著金賽的冷酷無情,丈夫的快意報復,這一切讓弗麗達對人生充滿了絕望。終于,在一個黃昏的夜晚,她像一片雪花,從阿巴拉契亞山脈跳了下去。
弗麗達死了,這年她35歲。金賽得到這個消息后,震撼之余又傷心欲絕。在他手頭大量的訪談資料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弗麗達用自己的身體和尊嚴換來的,只是為了得到他那點可憐的愛和承認。一向冷酷的金賽精神失控了,他每天呆在房間里整理文稿,足不出戶,更害怕和任何女人接觸。
1948年1月,金賽的《男性性行為》出版,成為了當時最暢銷的書。而金賽也成為著名的“性博士”。幾年之后,《女性性行為》也問世。兩本書成就了《金賽性學報告》,讓歷史永遠記住了這個性學史上創史者。最終他向人類證明,性與愛是無法分割的主體。無人知曉,這本揚名于世的報告,凝聚著一個女人對金賽的愛。
1956年8月,金賽死于心臟病。他的骨灰撒在了弗麗達跳崖的地方,那里長眠著一個用生命愛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