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榮榮
最近一段時期以來,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社會事件,具有了“水滸”化的特征。雖然說水滸的故事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但基本可以相信,很少有人愿意“水滸”的社會形態(tài)得到繼承。然而事與愿違,這社會上的很多事件,正在被越來越“水滸”化了。
遠者如發(fā)生在上海的北京人楊佳襲警案,近者如引起人們密切關注的兩件殺人案:前一件是藥家鑫八刀“彈琴”殺人,后一件是夏俊峰殺城管。類似的血腥事件,凡是閱讀過《水滸》的人,都已經(jīng)不會感到新鮮吧?因為類似的暴力血腥,在《水滸》里面,都是很稀松平常的習慣動作,拿刀殺人,就如拿筷子吃飯一樣不當回事。因為國人崇尚暴力哲學,所以李逵這樣的劊子手,也是某些人心目中的英雄。
更引人深思的是,藥家鑫惡性殺人,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偏偏有些很沒勁兒的學者替他辯護,說是“激情殺人”,應該網(wǎng)開一面。小販夏俊峰殺城管,看上去更像是防衛(wèi)過當?shù)摹凹で闅⑷恕保凹で闅⑷恕钡某珜д邆儯瑓s突然啞口了。在社會上,同情夏俊峰“激情殺人”的輿論,也包括了很多的著名人士。只是,不管藥家鑫和夏俊峰是不是屬于“激情殺人”,他們的“水滸”化暴力傾向卻是一致的。
當然了,如果你以為這種“水滸”化的暴力事件,只屬于少部分人的偶然“激情”,顯然是你太善良了。據(jù)報道,茅臺酒的產(chǎn)地茅臺鎮(zhèn)政府,為了打造所謂的白酒一條街,公然搶劫了一條街上的商鋪店家。這種搶劫方法,似乎比之水滸的梁山,有過之而無不及。
古語說,“少不看《水滸》”,是因為害怕《水滸》這部作品喚醒國人心中的水滸情結。茅臺鎮(zhèn)的作為,雖然是“水滸”化的個別例子,但“水滸”文化的暴力情結,卻具有相當大的輻射力。收費公路是比茅臺鎮(zhèn)更有代表性的水滸情結文化。這種水滸情結的文化輻射力,就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如要從此過,留下買路錢”的古已有之的傳統(tǒng)文化的現(xiàn)代版普及。而且,類似的文學,在《隋唐演義》等作品中同樣早為人熟知。中國有世界上最長的收費公路,這種收費公路的理論依據(jù),就是來自于水滸情結的文化輻射。說到世界之最,我們似乎更在乎“世界上最長的收費公路”這個特征,而對其反面的“世界上最長的不收費公路”這個“世界之最”,絲毫不感興趣。
同樣,暴力拆遷的暴力行為,也是水滸文化的某種特征的一脈相傳。甚至連某些人做個貪官,也是以“向西門慶看齊”為目標的,比如以前出現(xiàn)過的性愛局長,又如最近被判刑的“許三多”,都是“以追求身邊情婦的數(shù)量為最高理念”的低等動物本能型的西門慶式的貪官。性丑聞雖然是全世界男人的通病,但性丑聞如“韓信將兵多多益善”的數(shù)量為基礎的,卻無疑是中國特色,或者說是西門慶特色。
如果說,茅臺鎮(zhèn)和收費公路以及暴力拆遷的水滸情結是由政府行為來表現(xiàn)的話,那么有毒食品的水滸情結,則是通過民眾來互相傳遞的。這種有毒食品的水滸情結,表現(xiàn)到了極端,就是孫二娘的十字坡“人肉饅頭”店。母夜叉的“人肉饅頭”店,只不過是把三聚氰胺、地溝油、害人藥品及其他有毒添加物等等經(jīng)商手段夸張了點而已。
在中國歷史上,曾經(jīng)有一段時期,為了防止水滸情結的蔓延,多次把《水滸》列為禁書,錯誤地估計,只要民眾看不到《水滸》這部書,“水滸”化的情結就可以被預防了。事實上,類似的低智商型的幼稚執(zhí)政思路,從來也沒有成功地解決過水滸情結引發(fā)的社會問題。《水滸》不應該成為禁書,因為《水滸》是部經(jīng)書,它告訴了你解決中國社會水滸文化的應有的執(zhí)政思路。換句話說,社會上出現(xiàn)水滸情結的原因,不是因為有了《水滸》這部書,而是因為皇上他老人家沒有讀懂《水滸》這部書;不是《水滸》喚醒了人們的“水滸”化情結,而是因為《水滸》這部書,深刻地“看圖說話”般地反映了中國社會廣泛存在的水滸情結的群眾基礎。
【選自《鳳凰博報》】
題圖 / 使用暴力 / 翟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