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

邱金萍

我做面的手藝那可是正宗祖傳的喲。打小我就天資聰慧、具有察言觀色的天賦，特討爺爺喜歡，于是爺爺就將本來傳男不傳女的手藝傳給我啦。如今爺爺離我而去，我為將其手藝發揚光大，于是結合現代人的追求，新開了這家面館。

我這面館，適合各式各樣人的“口味”。此面館非彼面館，忘了介紹我的面館是做面孔的，而不是吃面的。希奇了吧，跟你們說，我的生意可好了。我不說了嘛，打小我就聰明。我做面孔會根據他們的需求、融入我明察秋毫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他們的特質，加上我精益求精的手藝，做出的面孔深受人們喜愛。

來這的人嘛形形色色，他們各取所需，我都詳細記載著呢，因為要經常回訪他們，看看面孔還合適不？需要新的面孔不？服務嘛，就得到位呀，要不我生意為什么這么好。我可不是瞎掰，你看看我的記錄本，就知道生意有多紅火。

這一位，是市級領導，當時他毫不遲疑地說：“跟你說實話，其實我本身是眼睛往上看的人，就是那種所謂高高在上的人，我真的是無心為民辦實事，我就一心想往上走。但為了不讓群眾看出我不是真正為民而是很有官癮及野心勃勃的人，且又要體現和群眾是心貼心的，是人民的真正公仆，所以要你給我做個平易近人的面孔。這樣的面孔暗地里有利于我更上一層樓，可以掩蓋我內心那自私的、向上爬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瞧這個，他來的那會兒，外面正陽光明媚，可當他一進店里，天空立刻陰云密布。他直言不諱地說：“本人的的確確是那種虛偽陰險的人，但為了在職場上‘速混個一官半職，你給我做個道貌岸然的面孔，如此在公司能更好地和各路高手‘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在適當的機會、配合恰到好處的陰謀，任誰都想不到是道貌岸然、忠厚老實的我所為，如此便能順理成章爬上高級管理層位置。哈哈！到時候就真如別人祝福語所言：‘升官發財，升了官就等于發了財。”

看這位，他對我提出要做個攜帶型面孔。我想一般人都是戴上新面孔就撤，他卻拿著新面孔走，這是為哪般呀？他毫不掩飾地說：“我是××明星，屬于眾人追捧的，要去外地參加××會，為完成任務在那好好逍遙法外幾天，說錯了，是逍遙自在幾天，所以想讓你做個風流倜儻、軒昂瀟灑型的面孔。這樣一來就算我在外面胡作非為，他們狗崽隊也沒辦法追蹤，也就沒得來八卦了吧。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好好玩樂幾天啦。你切記給我把面孔做精細些，得讓女人見我都愛喲。”

瞅這人，我遠距離就知道是個油頭滑腦的奸商，因為被他散發出的銅臭味給嗆著了。果然不出所料，他自我介紹說是旅游區××店老板，他說：“我就是一心一意想著賺錢，無論何方來客，我都想‘一網打盡，竭盡全力賺每一筆錢。你給看看，把我這尖酸刻薄的面改換成是哪兒的人看我，我就是哪兒的人，要慈眉善目，如此好招攬顧客，我可以充分利用這張面孔、見誰都忽悠是家鄉人，我想我的生意會更加興隆的。”

喏，看這個女子，當時一見面感覺蠻漂亮的，但怎么覺得有股很有心機的味道。或許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才來我的面館。她直截了當對我說：“我就是要把嫁入豪門當成我畢生的事業去做，我知道豪門男子都喜歡純潔、心地善良、無心機的女子。你給我做個清純、懵懂、視金錢如糞土的面孔。有了這張面孔，加上我的‘用功，我就不信搞不定那個頂級富豪。你得給我抓緊，很多女子暗中使勁呢，我得快馬加鞭才行。”

……

怎么樣，我這生意紅火吧，我也不一一列舉了，大家身邊就有我給做過面孔的人，只是你們沒發現而已，因為我手藝高超呀。

【原載2011年5月20日《諷刺

與幽默·眾生相》】

題圖 ／ 變臉 ／ 阿爾弗雷德·羅

德里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