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良臣
農民工子女的教育問題,近年來總是成為媒體關注的 “熱點”,成為城市人的“話題”。但奇怪的是,不管這些孩子的父母為城市建設干了多少臟活累活,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建了多少高樓大廈,一句話,為城市建設做出了多大貢獻,城市中的有些人,包括教委之類的政府部門,對農民工孩子的教育非但熱情不起來,還總是要區別對待。有時即使因“形勢所迫”,為農民工子女做了一點點人之常情的事情(其實也就僅限教育方面),就要抱怨——仿佛城市就不該給這些可憐的農民工子弟“好臉色”,就不該讓農民工子女在接受義務教育方面也能享受到與城市里的孩子一樣的待遇。真讓人想不通。
近段時間,因北京有多所農民工子弟學校被拆除,農民工孩子接受教育的問題再次引起全國媒體的強烈關注。可以說,在這個話題上,媒體代表了中國社會的良心!
問題是這次似乎與往年不同。從互聯網上可以看到,在這類報道后面,有不少顯然是北京城區的網友也站在北京教委一方,說出了不少看似在理實則不講道理的話來。比如,說什么打工子弟擠了北京本地孩子的學校;強調北京孩子都是獨生子女,而這些農民工子弟往往不是;要這些打工子弟回到他們原來居住地讀書去……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當瀏覽北京網友的這些留言時,我心中起了很大的波瀾。我不能說北京城的一些網友的話就毫無道理,我只是想說,一些不證自明的道理,有的據說素質很高的網友為何就不懂呢?特別是細想之后,覺得我們的社會隱藏著很深的社會矛盾,這種矛盾即使再怎么擠壓,再怎么維穩,再怎么舒緩,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爆發出來。因為政府目前所做的工作,也都不過是緩解,不過是拖延,不過是治標。
更可怕的是,像現在這樣下去,只會在一些孩子心中種下社會不平等的“種子”,而當社會不平等嚴重到一定程度,就會起質的變化,由“不平等”轉化為“仇恨”。
我當然不能說所有受到不平等對待的孩子都會“記恨”,但只要有百分之一,就很可怕。
據媒體報道北京有三萬多打工子弟因自己的學校被拆除而上學出現問題。那么這三萬多孩子的百分之一就是三百多人。有三百多個孩子在心中種下“仇恨”的種子,仇恨北京這座城市乃至仇恨整個社會,這該有多可怕呀。須知,“仇恨入心”是“要發芽”的。這些孩子長大后,如果再生活得不順心,甚至很痛苦,很有可能就會聯想到小時候北京對他的不公、社會對他的不公,然后會做出什么超常的舉動,誰都說不準。
一個楊佳,不就因為騎單車被罰然后又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導致了那場慘案的發生嗎?我們這個社會什么時候才能真正成熟起來,懂得教育的重要,特別是對孩子進行公平公正的教育的重要。
一個小小的日本國,近百年來之所以敢于不把我們這樣一個“超級”鄰國放在眼里,他們的力量來自哪里?說到底,還不是來自教育,并且首先就是來自對他們所有國民所有孩子的教育!我并不研究日本歷史,卻曾從一位朋友口中聽到其多次稱贊日本的教育,而且早在一百多年前,日本天皇就要求要讓他們國家即使是在偏僻鄉下一個窮雇工的小女兒也要上得起學,讀得起書。這真令我肅然起敬。
那還是抗戰時期,我們有首歌曲,曲名《二月里來》,其中有句歌詞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當然是對日本侵略者而言。可這也是一個常識,有普世價值,我們卻不懂。
說到這里,本人很想就農民工子弟上學讀書問題向中國人大常委會提出一條建議,并希望能以立法的形式予以保證:任何一座城市,只要允許大人在那座城市住下來勞動、生活,就一定要接納他們正當學齡的孩子,并保證孩子在那座城市受到正常的不帶歧視的義務教育。
【原載2011年9月5日《中國經濟時報·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