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是否“全民所有”

宋志堅

如今稱為國有企業的，以前有兩個名稱：全民所有制企業和國營企業。前者是以“所有權”界定的，這企業歸全民所有；后者則以“經營權”界定，這企業由國家經營。

因為“全民所有”，創造的利潤都得上繳，企業與企業之間差別不算太大，企業的干部與工人之間的差別也不算太大，那時是吃“大鍋飯”的。有一首順口溜說：“黨是我的媽，廠是我的家，沒錢向黨要，缺啥家里拿。”很能體現此類“大鍋飯”之弊。

所謂“國家經營”，是由具體的人去經營的，這是“國家”（更合適的名稱應當是政府）派出的人，都有行政級別，縣屬的、省屬的、中央直屬的，級別各不相同。工資是按行政級別定的，與企業效益沒有多大的關系。

這樣的企業，干多干少一個樣，干好干壞一個樣，干與不干一個樣，全靠人的自覺而缺乏利益的驅動，于是遂有上個世紀的“企業改革”。

國有企業這個名稱，是企業改革之后出現的。至今尚存的國有企業，經歷過包括分級承包、松綁放權、股票上市、裁員下崗、資產重組、抓大放小、戰略轉型等等改革，再加上國有資源首先滿足國有企業，國民以實際上的負利率存款，也得保證國有企業的低息貸款，國有企業的效益自然大大提高，尤其是那些中央直屬的國有企業，超強超大，夠威夠力。有人從此類國企的年報中鉤沉出高管和員工的薪酬：“中海油高管、員工的平均年薪分別達四百六十萬五千元和三十八萬六千七百元，為央企翹楚。中煤、華電和國電等員工人均年薪約十萬元。”在這條信息中，值得關注的是“平均”二字；尤其值得關注的是：高管的“平均年薪”是四百六十萬五千元，你說高管中的“最高管”年薪該有多少？

從“經營權”的角度說，國有企業也是“國營”的，那些“高管”依舊是國家（政府）派出去的，都有行政級別，或者都可以用一定的行政級別去套，不同的只是他們的“年薪”，早已不是“一定的行政級別”能夠“套”得了的。有行政級別的黨政機關干部難免心理不平衡，但這好辦，你沒聽說，這些年來，人家一直都在悄悄地、不斷地、大塊地加著工資嗎？

從“所有權”的角度說，國家既是全民之國家，國家所有就是全民所有。國有企業與全民企業應該沒有太大的差別。如今看來，這種認識很不到位。改革之后，“大鍋飯”的弊端是革除了，人家捧上了“金飯碗”，但這“金飯碗”是人家的。且不說與全民幾乎無關，就是與股民也沒有多大的關聯——此類國有企業效益好得不得了之時，可曾有幾家為“民”（無論是全民還是股民）分過紅利？此類國有企業為“高管”和“員工”敲定年薪之時，可曾有幾次向“民”（無論是全民還是股民）征求意見？

土地也是國有資源，所以又叫“國土資源”。按照原先那種很不到位的認識，這種“國土資源”，當是國人皆有一分的，現在似乎已被不知不覺地“調整”了。在你花了或許是一輩子的血汗錢買的住宅以及墓穴中，就包含了土地的費用，住宅與墓穴的價格不斷飛漲，與土地的價格不斷飛漲有相當的關聯。你買的還只是“使用權”，到了一定的期限，還得再為此付款。

我想不明白，同樣是國有資源，為何有人可以因“賣”（或曰“經營”）而暴發，有人卻只能以高價去“買”？同樣在這片土地上，為何有人可置豪華住宅與豪華陵園，有人卻要擔心生無立錐之處，死無葬身之地？

利益已經調整，觀念必須更新。想不明白的，慢慢地去想吧！

【原載2011年第7期《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