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馴獸有感

尼溪

看獅虎表演，一面驚嘆人的馴化本領，一面佩服人的遠慮深謀。化敵為奴，遠比斗殺合算。一刀一槍之事，爽快是爽快，可一死了之，頂多也就美餐一頓；但是一經馴服，一則能創收爭利，再則能使征服役使之欲得到滿足；至于美餐一頓，只是推遲些時日而已。一旦到其衰老體殘不能再創收爭利之時，照樣食肉、寢皮、熬骨。

只是這馴化是需些功夫和難度的。可人卻偏偏不怕——豈止是不怕，簡直是喜歡、樂意這種功夫和難度的。

幾千年的文明史，難道不就是一部馴化征服的歷史嗎。想想從謀劃、捕捉、馴化到役使，其過程真可謂驚心動魄。

據我猜想，首先應是暗察，掌握各種禽獸的起居、行蹤、飲食、交配、生育等習性，以擬出馴捕的措施。接著就該是親近了。人是太懂得“欲得之必先近之親之，欲奴之必先友之，欲近之親之必先順之予之”的道理的。裝腔獻媚、虛情假意、小恩小惠又是人慣用的手段。直至使那些可憐的禽們、獸們不得不消去戒備之心、斂去兇惡之表、放棄搏殺之技，滿心歡喜、滿臉堆笑地接近親近甚至是依賴直至感到缺你不行的地步。這時說捕、逮、捉等詞，實在是有些冤枉人了，差不多就是自愿自投，你要不讓他往圈子里鉆還真就不行了。

馴程至此，就要算大功告成了。至于要其鉆火圈、踩翹板、騎車、拿大頂或講人話等，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人的臉部肌皮特靈活，說變就變、說翻就翻，昨日親今日仇，上午友下午敵，變換都在一句話一眨眼間完成。你以為我缺爹叫缺娘養啊？花那么多的時間那么大的精力我為了啥呢？你不按我的意圖行事，不聽我的棍棒指使，關你、打你、餓你是輕，弄急了，殺一只給你看看，讓你舔舔同伴的血是什么滋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當然了，殺是萬不得已的。為了減少成本，人創出了軟硬兼施之法。在孤立打擊一小撮頑固分子的同時，也在袋里裝些食物，對那些軟骨頭的意志薄弱者，不時施點、舍點；對那些表現積極、俯首帖耳、順從緊跟的，還格外開恩，給予表彰，讓他們戴花披彩。榮辱分明、厚薄顯見，以達到榮者舍身、中者跟進、后者思改的效果。

可憐的禽獸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