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做最后成熟的果子

朱迎兵

兒子已經讀高中了，可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天真、調皮、貪玩，成績很差，我為此苦悶異常。

我的對門住著一位教授，待人和藹，臉上總是浮現著微笑。他剛剛從大學里退休，主要研究教育理論，著述頗豐。

這天，我登門向他請教如何教育孩子。他熱情地接待了我，聽我敘述了兒子的情況后，他沉吟了片刻，對我說了一個故事。

他說他年輕時，曾在一所中學任教。他教的是一個復讀班，班里都是些成績很差的學生，他們有的經歷過數次高考失利，非常自卑，對人生很迷惘。他為此很著急。

他的居所附近有一片果園，他常常到果園邊散步。一個深秋的傍晚，他又散步到那里。昨日還是果實滿園，今天已被果農收摘了。夕陽斜灑在果樹的枝椏和葉片上，安詳而美好。

他正欣賞著美景，忽然在一片較為濃密的樹葉間，發現了一個蘋果。那蘋果掛得并不高，外皮光滑紅潤，果實大而圓，看來是果農采摘時，被樹葉蒙蔽了眼睛，沒有看到。他想摘了蘋果，可是一番猶豫后，決定還是不去動它，他想看看，一個蘋果在沒有人采摘的情況下，到底會掛枝多久。

日子在波瀾不驚中，緩緩地過去。轉眼到了嚴冬，這天他又去看蘋果，卻發現它已不在枝頭，而是靜靜地躺在樹下的枯葉中。在滿地金黃的樹葉里，它圓潤而飽滿，色澤艷麗紅潤。他撿起蘋果，將它帶回家，放到書房里。

一天，他回家，看到女兒正在切那個蘋果。他不禁大怒，女兒委屈地說，看到那個蘋果放了很多天，怕爛了，可惜了。蘋果已被切開，果核是健康的黑褐色，果肉白生生的，散發出濃濃的香氣。他品嘗了一塊，很甜。他沒有給女兒吃，而是收了起來。

下午，他將那切開的蘋果帶到學校。上課了，在教室里，他拿出蘋果，告訴了學生它的來歷，然后他把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每個學生發了一塊，讓學生吃下。學生們吃了后，都說這蘋果是他們吃到的最好吃的蘋果。

待學生安靜后，他朗朗說道：“最后成熟的果子最甜，而且能經歷風霜，最不容易腐爛！”他看到學生空洞的眼眸變得熠熠生輝。

也就是從那天起，我不再為兒子不懂事而煩惱，他或許就是那個最后成熟的蘋果，我的心內斂而沉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