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庸:沒有愛情的婚姻肯定要出錯

梁小琳

幸福婚姻的秘訣，就是找到一個你真正喜歡的人結婚。

朱德庸的工作室在臺北很漂亮的敦化南路上，筆直寬闊的綠蔭綿延了幾公里。人車寂靜的平常夜晚或周六周日，他常常和太太沿著林蔭慢慢散步到路的盡頭，再坐下來喝杯咖啡，談談世界上又發生了哪些特別的事。陪伴他們一年四季不斷走著的，是一直在長大的兒子和那些樹。

擁有如此幸?；橐龅闹斓掠?，卻用“幸災樂禍”的心態刻畫男女愛情和婚姻生活。在新作《大家都有病》中，他仍舊對婚姻極盡嘲諷。他的畫中，走進婚姻的男女開始一輩子的折磨，有的還患上人格分裂癥。

這樣的牛糞很少見了

朱德庸說：“不管到哪里，沒有她在，我就覺得只是半個人?！边@個“她”，就是他的太太馮曼倫，一位美麗優雅的女性。

1985年，25歲的朱德庸在部隊服役時，每晚用手電筒照明創作而成的《雙響炮》發表在《中國時報》上，一時紅透寶島臺灣。3年后，他遇見了自己的“粉紅女郎”——馮曼倫。

彼時的馮曼倫，是臺灣《聯合報》繽紛版的主編。為了向朱德庸約稿，她約朱德庸吃飯。朱德庸本想拒絕，但話筒里的聲音實在好聽，他便隨口應承下來，說有時間就去。

到了約定的那天，朱德庸看著毒辣辣的太陽，賴在屋里不想出門。朱爸爸說：“答應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敝斓掠狗籽?，無奈地出門。為了拖延時間，他不坐車而是走著向約會地點挺進。他想象著，自己走到那兒別人也差不多吃完了，打個招呼就離開，也算自己沒有食言。

到了餐廳，馮曼倫正背對著他坐著。他看到她的背影，有一種似曾在夢中見過的奇怪感覺。她側過臉來跟旁邊的人講話，他看到她大概三分之一的臉，輪廓分明，極具個性。于是朱德庸的一見鐘情就這樣頗有戲劇性地爆發了。

至于馮曼倫，她最先喜歡朱德庸的一點就是“死不正經”，換成另一種說法就是：他有一顆孩子般天真的心和一雙成人般銳利的眼。

相遇那一年，他28歲，她已經34歲。認識了3天，他們就打算生活在一起。馮曼倫帶著朱德庸去晉見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一番客套之后，母親將女兒拉到臥室，直言相告：“我和你爸爸覺得，你跟他在一起，根本就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迸畠旱幕卮鹨埠苤苯樱骸芭＜S就牛糞吧，關鍵是現在，這樣的牛糞也很少見了?！?/p>

商量結婚的事，兩人看法一致：不拍結婚照，也不準備買結婚戒指?！暗C結婚規定要有戒指。禮拜一要公證，禮拜天晚上我們才去找戒指，銀樓都打烊了，只有一家很小的還開著。他說就買300元K金的，我說太便宜了吧，他說那買兩個給你。所以我們就買了三個戒指，哈哈?！?/p>

婚姻十足“瓊瑤”式

朱德庸漫畫里的愛情與婚姻，如“澀女郎”、“麻辣雙響炮”，不僅不浪漫，甚至比現實還要鮮血淋漓。而現實生活中，朱德庸的愛情與婚姻，卻十足“瓊瑤”式：一見鐘情、為她打理頭發、說不完的情話，諸多元素浪漫得超現實。

馮曼倫形容這種狀態：“就像兩個找了對方一輩子的小孩，終于碰在一起，于是每天顧著玩!”遇到朱德庸后，他的孩子氣激發了她性格中潛藏的浪漫不羈，那時候兩人就常因“今天天氣好”相偕翹課。

在朱德庸的眼里，妻子馮曼倫是個特別智慧的女人?！疤拖袷俏业娜瓝艚叹?，她永遠會把我調到最好的狀態?！?/p>

曾經有一段時間，朱德庸忽然非常想去做個飛機駕駛員。馮曼倫沒有特別多的說教，她只說了一句話：“這個島上飛機駕駛員很多，但真正的漫畫家將來只有一個，那就是你?！?/p>

朱德庸有輕微的識字障礙，“本來，我是非常自卑的。直到太太跟我說，新加坡的李光耀有這個問題，美國好萊塢明星湯姆·克魯斯也有這個問題，我才稍稍心理平衡?！?/p>

馮曼倫說：“我曾問過他想不想要小孩？他的回答是‘我想一想，我的解讀就是：不排斥?！钡莾鹤觿觿映錾螅斓掠雇耆珱]有做父親的喜悅，他蜷縮在墻角整整三天，反復地說：“我不喜歡兒子，我不要兒子，我不會帶孩子……”馮曼倫當即大包大攬地說：“沒關系，我會，我來養好了。”

只有朱德庸自己知道，他不是討厭小孩，而是害怕從兒子身上看到自己——童年的朱德庸極端自閉、自卑。甚至每天動動去上學，他都覺得兒子會被老師批評，被同學欺負。朱德庸說，在目睹兒子成長的過程中，他兒時的記憶“從大腦的閣樓深處一點一點地被清掃出來，兒子就是我的心理醫生，是他治好了我的心理疾病”。

大家都有病，提倡慢生活

在朱德庸的最新漫畫書《大家都有病》中，現代人眾病纏身：喜歡跳樓病、狂買病、沒成就感病以及焦慮癥、恐慌癥、人格分裂癥、強迫癥、自卑癥、狂躁癥和憂郁癥……朱德庸說，十年前，這些病癥一度在他身上都有。

那時，他的漫畫事業正處在人氣巔峰，早上七八點進工作室，晚上十一二點回家，電話不斷，畫畫不斷，最后忙到夜里失眠，要靠看爛片入睡。直到有一天，站在12樓工作室的復印機前，朱德庸忽然有想跳窗的沖動，“所有人都需要你的東西，每個人都來找你，看起來你好像很成功，好像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但是有一天，你的生命突然問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于是，他在新書里說：誰能讓世界的旋轉慢下來，誰就擁有整個世界。

“我說的‘慢不是慢動作。對我來說，‘慢其實是一個心態，就是我不再被很多事情追著跑，我成為很多事情的主宰，決定自己的目標和生活方式?！?/p>

“中國人的沒有自我，在愛情和婚姻上都顯現出來。中國人的愛情之所以錯，就是因為不是依據自己的意愿選擇結婚對象。我們今天談戀愛，先把各自的條件擺上臺面，男的說我有房子、車子、存款……女的說我是清白的，我長得很漂亮……然后就叫來爸爸媽媽、親朋好友圍觀。這種愛情當然會出錯。如果婚姻錯了，你千萬不要將錯就錯，但我希望你一開始就不要錯。不是以兩個人的愛情為基礎的婚姻肯定是要出錯的，因為所有臺面上的東西都可能消失?！?/p>

關于如何維持幸福的婚姻，朱德庸說：“這個秘訣很簡單，在二十幾年前我就已經做了，就是找到一個你真正喜歡的人結婚。我太太在事業上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能夠遇到她，當然是很幸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