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撥通路藍的電話,問:“你能原諒我嗎?”她很用力地罵了句“神經病”,就將電話掛斷了。
美蓮打我電話,聲音滄桑,問:“你能原諒我嗎?”我想罵神經病,卻罵不出口,然后,電話也掛斷了。
月光變成地上霜
連續下了十幾天的雨,今天突然轉出一輪晴日來,我隱在咖啡廳的角落里,看著陽光如碎金般散落在地板上。
如果是和路藍來,我一定會選落地玻璃窗旁邊的位置——因為那里有明媚的陽光。對一個正處于秋寒季節的城市來講,坐在陽光里,已經是種絕妙的享受。
可是今天我不能坐窗邊。原因其實很簡單:來赴我約會的,不是路藍,而是美蓮。
路藍是我的妻,而美蓮,是我的“曖昧”。每個男人的生命里都會有兩朵玫瑰,一朵白的,一朵紅的。很不幸,路藍成了我的妻,所以她不是床前“明月光”,而是地上的霜——看上去純凈,卻讓人覺得冷。
淺啜著咖啡,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想著美蓮的豐滿和妖嬈,我的體內便有一股燥熱。真不知道她今天玩什么浪漫,非要來這里喝咖啡。要照我的想法,直接訂房間更好,還不用擔心碰到熟人。
諾基亞手機和我的妻
美蓮還沒有到。
坐在斜對面的那對男女卻開始吵架。女的聲音越來越高,有那么幾句話便鉆進我耳朵里:“……還是有夫之婦,你就那么賤,非要湊上去做人家見不得光的情夫?”
吵至激烈處,女人一把抓起男人擱在臺面上的手機往地上狠命一摜:“我讓你和她卿卿我我!”手機落到地板上,連續翻了幾個跟斗然后就滑行到我腳下。也是閑極無聊,我居然充好人俯下身子去替他撿起手機。
是諾基亞,有藍色熒光的那種,曾經風靡一時,路藍也喜歡這款機子,尤其這藍屏。
路藍!我看到了路藍!不過,不是真人,是在相片上!那個落在我腳下的諾基亞手機的背面有一張大頭貼,一對男女在鏡頭前側著臉嘟起嘴唇像接吻魚一樣親嘴!而那個女的,正是我的妻!
我呆住了,保持著一個俯身的姿勢,傻傻地將別人的手機緊握在手里。有人在我身邊說“謝謝”并向我伸出手,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要討回他的手機。
抬起頭,我憤怒地看著眼前這個長頭發的男人,拼命克制,才阻止了自己向他揮出拳頭的沖動。他自然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也無心觀察我莫名的敵意,只是從我手中拿走手機。
也在此時,我的“曖昧”出現在我的面前,嗲著聲音說:“親愛的,我來了!”
我暴怒,一改斯文,罵了句粗話,抓起車鑰匙拂袖而去。
我給路藍打電話:“你幾點下班?我來接你,一起吃晚飯?”
她遲疑了一下:“估計不行呢!我在趕這個季度的報表……”不等她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一頂綠帽子從想象變成現實
那張大頭貼,那一對嘟著嘴接吻的男女,一直在我眼前晃動。我將車停得遠遠的,然后徒步來到路藍工作的大廈對面,躲了起來。
我果然看到了那個長發男子——這并不難找,因為他懷里那束大大的紅玫瑰很搶眼。然后,我就看到了我那聲稱要加班的妻,抱著文件夾從大廈里走了出來。長發男子馬上迎上前去,將玫瑰遞給了她,然后兩人有說有笑地朝海鮮酒家的方向走去……
一頂綠帽子從想象變成現實,我本該暴怒,但一種更深的悲哀漫上心頭。
怪不得,她堅持要出來工作……還以為她力求獨立,卻原來,是為了方便和情人約會……
路藍一定沒有想到,那虛偽的外衣,早在一次意外里被我洞穿。所以,她仍一如既往地裝著溫良賢淑,一如既往對我噓寒問暖。
冷眼看她,我不由得暗嘆這貌似單純的女子,城府竟是如此之深。我每次和美蓮幽會回來,面對她都會有小小的不安;而她,竟似全無愧意,從頭到尾竟能滴水不漏。
她這樣隱瞞,原因不外如下:可以繼續拿著我的錢養著她的情人,等到想要名正言順雙宿雙棲時,亦可殺我個措手不及,在離婚時分我一半財產。她聰明,我亦不笨。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轉移自己名下的產業,力求將“損失”減至最低。
我和路藍,都那么沉得住氣。沉不住氣的,反倒是美蓮。她嘲笑我:“難為你那么大度,那么大一頂綠帽子扣頭上,你都能忍受?要換成我,我立馬和她離婚!”
我心里一沉:“你怎么知道?!”大頭貼的事,我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美蓮。
她一怔,然后說:“其實我在商場里碰到過你老婆幾次,她和那個長頭發的男人手挽手……傻瓜都能看出他們有一腿……我不想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了會不開心。不過,上回在咖啡廳,你暴怒而去,我一轉頭看到那個男人,就猜測你應該是知道了,否則不會那么生氣?!?/p>
我摸著她柔軟的發,嘆氣。這么好的打擊路藍的機會,美蓮竟會因為怕我傷心而放棄,實屬難得。
白玫瑰謝了紅玫瑰開了
離婚是路藍提出來的。那天她下班回來,看到的情形是:自己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在自家的床上演繹少兒不宜的畫面。
我是故意要羞辱她的。可是,看到她那張在瞬間失去血色的臉,我的心也有了隱隱的痛:她的悲痛不像是演出來的——或許,她對我仍有愛意?就像我,盡管身體出了軌,但在心里面,仍將最重要的位置留給了她。
不過現在說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讓我意外的是,路藍啥都沒要,只拿走了自己的衣物和她自己存下來的幾萬塊錢。只是,在簽署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她看到共同財產分割清單的那一刻,嘴角多了一個冷笑。她當然知道,我的身家財產絕不止于此;她當然也想到了,我事先做了財產轉移。
如果說之前她看我的眼神里含的是恨與怨的話,那么,在這個冷笑之后,她看我的眼神,便只剩下漠然了。因為她洞悉,這不是意外,而是預謀。
白玫瑰謝了,紅玫瑰便開了。美蓮成了我的第二任妻子。
她的開銷似乎很大,隔三差五地要錢,但也沒怎么添置衣服、首飾。我漸漸起了疑心。
美蓮再找我要錢時,我便半真半假地質問:“你拿那么多錢都用哪去了?不要告訴我,你也像路藍那樣,在外頭養了個小白臉!”
美蓮的反應頗為奇怪,她板起臉說:“誰都沒有養小白臉,這只是兩個女人的較量。”兩個女人?她和路藍?我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她又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不要總以為別人要謀奪你的財產,我只要你記?。何易龅囊磺?,都是因為愛你。”
有個男人賣給我一個秘密
此后,美蓮便幾乎不再找我拿錢了。
卻有個男人跑到公司來找我要錢,他說要賣給我一個秘密。他那么篤定地坐在我對面,說:“我們見過,在咖啡廳?!蔽耶斎徽J出了這張帶給我屈辱的臉。
那雙曾經作深情款款狀的眼睛如今閃著狡詐的光,他說:“美蓮不再給我錢,我也沒有必要再替她保守秘密。我告訴你,你的前妻根本不認識我,也根本沒有什么外遇。這一切,都是美蓮設置的圈套?!?/p>
他拿出幾張相片擱到我面前,是路藍在對著鏡子涂唇膏……是她的習慣性動作,涂完唇膏抿一下嘴,然后再嘟起嘴唇檢查一遍?!澳阒溃秒娔X合成一張相片是件很容易的事……那天在咖啡館里的吵架、摔手機,都是演給你看的,目的就是要你看到手機背后的大頭貼?!?/p>
“那,你接路藍下班、一起去吃飯,又怎么解釋?她總不可能隨便跟個陌生人去吃飯吧?”
他笑得得意:“這其實很簡單。我只是以路人的身份求她幫個忙,告訴她,我想向酒樓里的那個MM示愛,但又怕被當面拒絕,求她幫我將花拿進去給那個MM……你離開咖啡廳時美蓮一直跟在你背后,她看到你往路藍工作的地方去,就打電話叫我再去演出戲的……”
幾個月前在咖啡廳里忍著的那一拳,此刻終于落在了這個可惡的男人臉上。打完之后我叫來保安,讓他們將這個人渣丟出去。
街心公園,能看到路藍的家。我撥通她的電話,問:“你能原諒我嗎?”她很用力地罵了句“神經病”,就將電話掛斷了。
美蓮打我電話,聲音滄桑,問:“你能原諒我嗎?”我想罵神經病,卻罵不出口,然后,電話也掛斷了。
誰家的音響在反復吟唱:“一朵花兒開就有一朵花兒愛,漫山的鮮花都是你的最愛……”我弓著身子,無意識地用樹枝在腳下的雪地上寫著:一朵花兒開,就有一朵花兒敗。旁邊有個小妹妹提醒我:“不是‘敗,是‘愛呢!”
“不,是敗,一朵花開了,另一朵就敗了……”我將頭埋在膝蓋里,雪花落在我背上,大地白茫茫一片好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