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凌
摘要:中國工筆花鳥畫經歷了數百年的沉寂后,在改革開放后的當代中國,借鑒吸納西方繪畫技法,在繼承的基礎上創新出了鮮活的生命力。本文從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繪畫技法的繼承與創新展開論述,對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繪畫技法做出學理的分析。
關鍵詞: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繪畫技法;繼承;創新
中國工筆花鳥畫于兩宋時期達到繪畫的高峰,在繼之而后的元、明、清直至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期一直未減其衰微之勢。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的中國打開了久閉的國門,西方繪畫的藝術觀念及繪畫技巧也隨之進入中國的當代畫壇,直接或間接影響著中國當代畫家的創作,使中國傳統工筆花鳥畫技法在繼承的基礎上兼容并蓄,打破了工筆花鳥畫拘囿已久的困境,并實現了對以“工”為特征的古典及近現代工筆花鳥畫技法的超越。下面筆者將從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技法的繼承與創新兩方面來對其作詳盡地解析。
一、當代中國工筆花鳥畫賦彩著色技法的繼承與創新
從理論上說,中國繪畫創作中的著色賦彩是有著絕對的主體自由空間的,但是在中國傳統工筆花鳥畫實際創作中,對于色彩的運用卻并未能夠真正達到這種絕對的主體自由度。其實,從宋代以來直至近代,畫家們基本都是據自然物象的本色來著色賦彩的,直到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創作才在著色方式上大膽借鑒吸納了西方繪畫中點彩派即新印象派技法,在對中國工筆畫有所繼承的基礎上又創造性地突破了傳統著色的拘囿,將著色的重心放在以境賦色、以情賦色上,注重講究整幅畫面的色調及意境氛圍的營造,從而使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重新彰顯出鮮活的生命力。
從繪畫源流與繪畫理論上來講,西方點彩派繪畫源于十九世紀末的法國印象派繪畫,這個流派主張作畫時顏色的調和不在調色板上,而是直接用不同的色點來排列組合作畫,這樣,在相應的距離之外,就能夠在觀眾的視網膜上形成明亮的色彩效果,比如梵高畫的向日葵。
西方點彩派的這種繪畫技法傳入中國后,極大地影響了中國傳統的繪畫技法。中國畫壇上,將中國傳統工筆花鳥畫與西方點彩派繪畫技巧成功地融匯運用在一起的是沈陽大學師范學院的李蒸蒸。他的作品《綠色·寧靜》以其全新的繪畫表現技法在一九九九年全國第二屆工筆畫大展上榮獲惟一的金獎。這幅畫雖然仍然是以傳統工筆花鳥畫的題材為創作素材,但其運用的繪畫手法則是全新的。在其畫中,線性的造型超越了傳統之線,從畫面上更看不出傳統的分染、罩染等技法。該畫整幅畫面都是以側峰工筆皴線,繪出物象的體與面后,再以點彩筆法著色,整幅畫面注重色彩的冷暖、虛實關系,并很強調色彩的力度,從而成功地在傳統工筆花鳥畫中融入了油畫的特征與質感。從整體來看,李蒸蒸這幅名為《綠色·寧靜》的工筆畫作品,凝重厚重,畫面色彩變化豐富,整幅畫都很符合西方油畫的透視規律,從畫面意境來看,則注重表現自然物體與繪畫主體的情感抒發。因此,該作品的創作技法完全突破了傳統工筆花鳥畫相對僵化、概念化、程式化的繪畫弊端,從表現題材到創作技法上都有了很好地成功地創新,為當代中國工筆花鳥畫創作在繼承基礎上發展創新做出了很好地嘗試。
二、中國工筆花鳥畫肌理制作技法運用的繼承與創新
上世紀九十年代以降,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在藝術觀念與審美趣味追求方面的變化,使繪畫在創作材料與創作技法方面比較普遍地追求對特殊肌理制作的效果運用。這種肌理制作技法在中國傳統工筆花鳥繪畫中的運用,極大地豐富了傳統工筆花鳥畫藝術賞心悅目、狀物抒情的表現手段,從而使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具備了完全意義上的審美價值。
中國傳統工筆花鳥畫的表現技法講究勾勒、分染、罩染等技巧的運用,而肌理制作技法在現代工筆畫中的運用則突破了傳統技法的表現范疇,充分大膽運用各種作畫特技、使用各種繪畫材料來達到肌理制作的特殊效果。
一般來說,工筆花鳥畫創作中經常用到的肌理制作技法有以下一些方式:油水混用法、貼箔法、洗刷法、拓印法、噴彈法、沉淀法、灑鹽法、積水積色法、絹后制作法、用蠟法、揉紙法等等,而且隨著時代與繪畫技法的不斷發展,相信會創造出更多的工筆畫肌理制作技法與方略。
在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的創作中,畫家們經常將傳統技法與現代的肌理制作方法一起運用,作畫時,他們一般都以富有彈性和力度的傳統筆墨技法來勾葉、描花,在畫面中的某個局部或者甚至于整個畫面,則運用不同的肌理制作技法,從而使繪畫產生出不同的對比與變化的藝術效果。這種將傳統技法與現代創新結合在一起的繪畫方略,不僅極大地豐富了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藝術的語言表現技法,而且還成功地賦予這兩種傳統與創新技法相結合的構成整體以某種精神性內涵。
當然,肌理制作技法的運用并不只是為了增加畫面的鮮亮程度,而是以表現繪畫主題、表達畫面意境作為其主要出發點的。我們都知道,中國工筆花鳥畫意境美的形態是多姿多彩的,再好的一種單一的肌理制作效果,也不可能將所有的繪畫內容與境界完全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來,而傳統單一的繪畫技法對于多種形態的美的表現則更是具有一定的拘囿性,因此,無論就哪一種單一的繪畫技法來說,都會使中國工筆花鳥畫的發展創新就受到局限。
因此,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成功地將傳統技法與現代的多種肌理制作法一起運用,并使其融為一個繪畫整體中,來表現主題創作的意向性意境,從而使繪畫意境表現的深度更加渾遠悠長。例如對于深秋殘荷繪畫意境的創作營造,用揉紙法的肌理制作效果與秋荷殘敗的質感是極為相似的,因此,在作畫中恰當地運用肌理制作效果,對于殘荷殘缺之美的意境表現必定會取得恰到妙處的藝術效果。如果想要表現畫面多層次的虛實蒼茫而又含蓄的藝術效果,那么洗刷法的運用則會有助于繪畫創作主體抵達其審美意向中的意境表達。
總之,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中的肌理制作技法的運用,已經成為一種超越傳統技法的創新性繪畫語言,其對傳統工筆花鳥畫繪畫語言技法的彌補,更好地有利于當代工筆畫畫家創作出更富時代特征的繪畫作品,從而使中國工筆花鳥繪畫藝術突破傳統的拘囿與困境,重新獲得具有時代性的鮮活表現力與創造力。
三、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彩墨技法運用的繼承與創新
在中國的繪畫藝術長廊中,徐悲鴻的出現是繪畫藝術發展的必然。他學貫中西的繪畫之學,深深影響了中國數代畫家的繪畫作品。徐悲鴻在他的《中國畫改良論》一文中對于中國的繪畫藝術改革有著這樣的表述:“中國畫學之頹敗,至今日已極矣。凡世界文明禮無退化。獨中國畫在今日,……民族之不振可慨也夫”。徐悲鴻的感嘆,如中國人的一聲吶喊,發出了中國繪畫藝術的衰落悲聲。因此,徐悲鴻是很注重對于西方繪畫藝術的借鑒與吸納的。將西方繪畫藝術中的某些繪畫技法與中國傳統繪畫融合在一起進行中國畫藝術的創新理念,就是受徐悲鴻的影響,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畫壇產生了很大的反響。中國畫壇,一批人物寫意畫的畫家,在自己的創作實踐中,打破了傳統人物寫意畫的繪畫規范,于繪畫中大膽地嘗試彩墨并用的方法,即將中國傳統繪畫用色的中國畫顏料、水粉顏料以及丙稀顏料與墨混用,成功地探索了中國人物寫意畫的創新技法。
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的繪畫技法,就巧妙地借鑒了人物寫意彩墨畫的探索成果,在工筆花鳥畫的繪畫中開始運用彩墨人物的繪畫技法,來嘗試、探索彩墨工筆花鳥繪畫的方略,同時還在繪畫中采用寫意的筆法,從而使當代的工筆花鳥畫有了一定的寫意韻味。
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藝術中,對于彩墨技法運用相當成功的畫家當首推胡澤濤先生。我們以他的作品為例,來解析彩墨技法的運用對于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藝術在繼承基礎上創新的意義。
彩墨技法,主要就是對于彩和墨的綜合運用,并在恰當的運用中,使彼此契合地融為一個整體,相得益彰,以成功地表現出畫面意境為其主旨。胡澤濤先生擅長以沼澤、丹頂鶴、蘆塘等作為創作素材,他的作品《清秋意韻》,就是以深秋荷塘的意境為表現對象,畫面上,幾只丹頂鶴或覓食或理羽,神態各異,若隱若顯于荷塘之間。畫中,對于丹頂鶴的描繪,是用體面結合的表現手法,再加以參差變化中的荷葉,使整幅畫面都具有了鮮活的動態感。畫家在表現荷葉時,先運用皴的筆法皴出荷葉的結構,然后再著色塊的繪畫方法,整幅畫面色調清冷,整體協調,達到了既寫意又寫實、既有西方繪畫的風格、又有中國工筆畫的韻味的藝術審美效果,不失為工筆花鳥畫彩墨技法運用的成功之作。
由此可見,這種中國工筆花鳥繪畫藝術與西方的繪畫元素成功融合的彩墨技法,無疑為中國當代的工筆花鳥畫藝術提供了一種新的審美取向以及新的技法創新意識,是中國繪畫藝術開放性形態的最好體現。
結論:
通過上面對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技法在繼承之上創新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工筆畫的“工”對于當代的中國工筆畫來說已經不是很恰當的稱謂了。我們完全可以將中國當代的工筆畫藝術視為中國當下畫壇中很具革新意識的繪畫群體,其很好地完成了中國工筆繪畫藝術中以“工”為特征的古典繪畫的繼承,并成功地超越了近現代工筆花鳥畫藝術所抵達的高度,從而實現了中國繪畫藝術中多種創新意識與創新技法的交融,構架了中國與世界繪畫藝術交流的橋梁。
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的存在,在中國當代繪畫格局中的意義,在于其為人們展示了更加多樣的繪畫觀念、繪畫技法以及審美情趣,展示出了更為自由的繪畫表現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