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舷是虛構(gòu)，右舷是事實

老北

1912年4月10日，超豪華巨型客輪——泰坦尼克號從南安普敦港起錨，開始了它的處女航。4月14日，它不幸與冰山相撞，號稱“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慘烈地結(jié)束了它唯一的一次航行，沉入大西洋。從那以后，有關(guān)泰坦尼克號的報道文章、記述書籍以及紀錄片和電影不計其數(shù)。

在詹姆斯·卡梅隆的電影《泰坦尼克號》里，我們看到：災(zāi)難驟然發(fā)生，每個人都處在死亡的邊緣。但是，船上沒有出現(xiàn)過多的驚慌與恐懼，也沒有出現(xiàn)過分的慌亂與傾軋，更沒有出現(xiàn)殘酷的爭搶與侵奪。甲板上表現(xiàn)的一切，是秩序、是坦蕩、是安然、是超越——男人們主動把生的希望留給了老人、婦女和孩子，泰然地等待死的結(jié)局。一位富商把妻子送上救生艇后回到船艙，穿上禮服，紳士般地抽起煙斗；為了愛，男主人公把剛認識幾天的女友推上了承載著“生”的木板，獨自接受“死”的擁抱……在越來越傾斜的左舷，四重奏管弦樂隊演奏著熟悉的樂曲，直到最后一刻，用以安撫那些注定將要消失的靈魂……

如果以上說的是泰坦尼克號左舷發(fā)生的事情，那么以下說的就是泰坦尼克號右舷發(fā)生的事情了。

在那個漆黑的夜晚，在那片冰冷的海域，泰坦尼克號不可避免地沉沒了，無情地帶走了1503人的生命——船上的2208名船員和旅客中，只有705人生還。后來，根據(jù)一些乘客保留下來的記錄進行核算，當時泰坦尼克號的頭等艙有乘客319人，200人幸存，幸存率為63%；二等艙有乘客269人，117人幸存，幸存率為43%；三等艙有乘客699人，172人幸存，幸存率為25%……美國社會學家戴維·波普諾在他的《社會學》一書中證實：“泰坦尼克號頭等艙男乘客的生還率比三等艙中兒童的生還率還稍高一點。”安排上救生艇（設(shè)置在頭等艙和二等艙附近）逃生的順序為：頭等艙先走，二等艙次之，三等艙最后——三等艙的幸存者很多都是跳下海后，才被搭救起來的。

看了左舷，再看右舷，你一定會驚呼：怎么是這樣的呢？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人從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頭等艙住的是有錢人，二等艙大部分是屬于中產(chǎn)階級的職員和商人，三等艙主要是貧窮的愛爾蘭移民。在面臨滅頂之災(zāi)時，所有的人都想盡快地躲避災(zāi)難逃離毀滅，然而，誰也無法撼動以金錢和權(quán)勢為中心的生存法則：有錢人先行，沒錢人殿后，貴賤的排序早就被定好了，是決然不能亂的。幸好，還有一個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可以安慰那些“死魂靈”：乘客中69%的婦女和兒童活了下來，男乘客只有17%得以生還——傳統(tǒng)道德在這里得到了一貫的體現(xiàn)。

泰坦尼克號的左舷是藝術(shù)的虛構(gòu)，人性在廣闊的藍色背景中閃耀著完美的光輝，贏取活著的人們?yōu)橹異砣坏囊晦錅I水；泰坦尼克號的右舷則是真切的現(xiàn)實，人性在死亡一步緊似一步的逼迫中顯露出固有的弱點。左舷的虛構(gòu)與右舷的事實之間竟然存在著如此巨大的反差，令人詫異。但是，溫柔的海浪無法淹沒殘酷的真相，真相終將被晾曬在沙灘上，讓世人共睹。

（岳力摘自《時尚文摘》201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