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宇

飛機加大巴,經過9個多小時的顛簸,19點15分,終于來到蒼山腳下。
大理,全稱大理白族自治州,地處云南省中部偏西,市境東巡洱海,西及點蒼山脈。這片美麗的土地上,多少神奇的故事令人神往?
遠遠看得到洱海的微波,在夕陽下閃著粼粼的銀色反光。仰望蒼山,云肥停天,鳥瘦鳴空。云,像卡布奇諾的泡沫,緊緊地貼在蒼山的額頭上。這就是傳說中的望夫云嗎?據說蒼山上的云經年不散,莫非冥冥中真的有神明?
望夫云的故事深深地打動了陳凱歌。在這祖國的邊陲,他要用山水實景的方式來講述這個凄美的神話愛情故事——也不怕人們又拿它和張藝謀的“印象系列”比較。
將愛情進行到底
斥資2.5億,差不多是十部普通國產電影的投資,在拍攝過《無極》的大導陳凱歌手上,又會呈現怎樣的場面與故事?
7月6日20點,演出現場之外并不寬敞的馬路上,已是人山人海,停滿了大巴和小車。大理寧靜的夜晚,可能從來都沒有這么熱鬧過吧?一票難求,5000個座位座無虛席,如果你眼睛夠尖的話,你還會看到鄭鈞、葉蓓、陳魯豫這樣遠道而來專程觀看首演的明星級人物,在更多鴨舌帽或大墨鏡底下,誰知道又是誰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微風吹在身上,白天給曬得火辣辣的皮膚有了一絲涼意。蒼山上的白云變得暗淡,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彎明月升起。20點20分,一個男中音旁白拉開了演出的序幕,仔細一聽,這不是導演陳凱歌的聲音么?這一回,不僅劇本一字不拉全出于陳凱歌之手,而且他還親手填了歌詞,還第一次“獻聲”于自己的作品,看來導演對于自己的第一次實景演出,也不敢掉以輕心。親力親為,就是想要獲得最好的演出效果。
以蒼山為背景,建在水面上,聲光電效、專建的彩虹橋和大幕布,融入京劇、歌舞和煙火,70分鐘的演出,陳凱歌真是把能想到的手段幾乎都用上了,目的就是要全方位沖擊觀眾的視聽感官。
表現手段雖然現代,但是故事,卻是當地流傳最廣的民間傳說。“大理當地人從小都會給小孩子講望夫云的故事,這是當地最著名的故事。 ”陳凱歌對記者說,“在我看來,它等于在灌輸一種愛情觀,白族人的愛情觀——忠貞、勇敢,不畏強暴,哪怕是死也要把愛情進行到底。”
蒼山玉局峰上,似銀似雪的云彩啊,那是南詔王膝下美麗、善良的公主的化身。那一年的春天,宿命的春天,春暖花開的時節,公主遇上并且愛上了玉局峰的年輕獵人,可是,悲慘的是,她已被父王許配給了大將軍。怎么辦?兩人選擇了像王功權一樣私奔——躲在蒼山玉局峰的崖洞里。
成何體統?國王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他請羅荃法師用神燈照見了公主和獵人的蹤跡,又興妖作法,降雪蒼山,獵人被打入海底變成海螺,公主抑郁而死。但公主一點精氣不散,怒而飛,化身為云,望夫,點點相思,盡在不言中。
這就是大理人家喻戶曉的愛情傳說。只能怪蒼天戲弄人間,有情人難成眷屬,愛情如夢如煙。
拋開華麗的聲光電效,陳凱歌的《希夷之大理》其核心就是這樣一個故事,只是稍做改動,沒有了和尚,讓大將軍成為搶親對象,而獵人死后,公主也選擇了自殺殉情。框架還一仍其舊:“所以說,我們和張藝謀‘印象系列最大的區別就在于,我們是有故事情節的,我們稱之為‘神話奇幻劇。”《希夷之大理》總制作人、百勝年代文化傳播公司董事長王兵這樣定義自己的實景演出。
“神話奇幻劇”?巨大的雷字閃過頭頂,記者腦海里馬上閃現的是《無極》的影像,于是問他:“如果是‘神話奇幻劇的話,陳導,您之前的《無極》也遭遇了不少的批評,您對這一次的導演仍充滿信心?”
陳凱歌停頓了一下,略加思索,雖然措辭很謹慎,但是表情顯得很沉著,也很有自信:“一個是電影,一個是實景劇,還有些不同。我只能說,我們是非常用心地做了這樣的演出,籌備了非常長的時間,相信會給觀眾帶來新的感受。”
不過,從《希夷之大理》的“希夷”二字中,我們還是看到了陳導一貫的野心。這兩個字,出自《道德經》:“‘希夷二字,意思是說,聲音太大了你反而聽不到,形象太大了你反而看不到。我們說,人的情感實際上就像‘希夷一樣,它似乎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實際上它存在,所以我覺得‘希夷是很有意思的。但是我們的主題還是‘望夫云。”
怎么聽著那么玄妙?又要“無極而有極,有極而太極”?哲學問題咱們不討論,好看才是王道!
生命的回望,也是全新的嘗試
6日下午在彩排現場,陳凱歌,藍色的T恤,戴一副大墨鏡,在烈日下指揮若定。
他對云南有著特殊的感情,“文革”時期,他曾在云南插隊落戶:“雖然我不是在大理,住在西雙版納。但是我對云南確實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不然我也不會接下這樣的項目,因為實在太遠了。”
那是怎樣的一段青蔥歲月?在西雙版納的景洪,知青陳凱歌被分配到農場最邊遠的生產隊。到那兒,除了走路,只有搭乘運貨的拖拉機。清晨出發,下午可以到達。吃的是玉米加大米,沒有肉。常常煮一鍋鹽水,撒一點切碎的韭菜,盛在碗里,有一滴油浮著,叫做“玻璃湯”。所謂的美食就是把從北京帶來的固體醬油拌在米飯里。實在餓慌了,只好去偷雞。在林中勞動極為辛苦,到處是螞蝗,精神生活極度貧乏,身邊有的唯一的書是《毛選》……
每次到大理,對陳凱歌來說,也許都是一次生命的回望吧。即使路途遙遠,他也覺得值得。從北京到大理沒有飛機直達,從昆明轉車,路上總要折騰一天時間。陳凱歌和夫人陳紅一起,車馬勞頓,也是難免,這一點從陳紅的臉色上也看得出來,默默地站在丈夫的身后的陳紅,素顏,眼角眉梢,多少顯得有點憔悴,沒有走紅毯時的光鮮亮麗。記者請陳紅說兩句的時候,她也只是連連擺手,退回去。
就是這樣,在大理,夫唱婦隨。
在這里斷斷續續住了兩年多,兩年多的時間,陳凱歌在大理打造出的這樣一部實景演出會得到挑剔觀眾的好評嗎?
火在水上燃燒、人物在空間中穿越、舞臺在移動,一個巨大的眼球在舞臺中央緩緩升起……除了最后的情節有些《十面埋伏》怎么死都死不了的雷人感之外,整體上,感官上,確實給人很強烈的沖擊力。還有不得不提的音樂方面,日本配樂大師久石讓、劉歡、李健、欒樹(前黑豹樂隊主唱)等等音樂人的加盟,使得該劇在音樂方面也是眾星云集。
陳凱歌感慨地說:“這次的演出,不僅要管劇情和演員,還要考慮整體的視覺效果,都是一次全新的嘗試。”
破壞大理生態?
最近,網上有關于《希夷之大理》破壞大理生態環境的批評流傳甚廣,引發很多討論,有《無極》劇組破壞香格里拉生態在前,《希夷之大理》莫非真的要重蹈覆轍?
該劇主辦方特意把記者帶到一個水庫前,告訴記者這就是大理雙眼之稱的南北兩水庫之一的南水庫。水面也還算干凈,只是周邊是一片荒地,長滿了荒草。總制作人王兵對記者說:“北水庫的情況比這里更荒涼,而且因為旁邊醫院排下的污水直接排入水庫中,造成的污染比我們現在整治之后的嚴重得多。”
現在的劇場看臺建立在大理北水庫的東側壩埂上,舞臺區域則建立在水庫的水面之上。項目開工建設后,對四面壩體均進行了重筑和加固工作。在舞臺區域,整個水體仍然實現自然循環,據說建設中對水庫庫底進行了清污工作,對水質進行了凈化。
老問題已不是問題。但在大理青山綠水之間,陳凱歌的《希夷之大理》每天上演,恐怕多多少少都會產生一些新問題,擺正觀眾和居民之間的關系始終是考驗主辦方的一個難題。
——因為雙贏,更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