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之冬”來了?

吳海

歲末的莫斯科迎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寒潮”。

自俄羅斯杜馬選舉以來，俄國內不斷出現抗議活動。12月10日，莫斯科爆發了自蘇聯解體以來規模最大的民眾示威活動，抗議杜馬選舉舞弊。據報道，約2.5萬人當天在莫斯科的“沼澤”廣場和革命廣場舉行集會，要求重新選舉，并“奉勸”俄羅斯總理普京和總統梅德韋杰夫：“伙計，該走人了。”

而作為回應，俄現政權的支持者也于12日在莫斯科舉行了一場大規模的集會支持普京和統一俄羅斯黨。此外，由于俄羅斯政府懷疑有人在背后支持反對派，煽動示威活動，俄美關系正面臨新的嚴峻考驗。

“俄羅斯之冬”

對于俄國內連日來持續出現的抗議活動，美國共和黨參議員約翰·麥凱恩在社交網絡上給普京留言調侃道：“親愛的普京，阿拉伯之春正在你家附近上演。”而美聯社則干脆稱之為“俄羅斯之冬”。

由于質疑俄羅斯杜馬存在諸多造假現象，俄羅斯網民上周在Facebook、推特等社交網站上積極進行大“串聯”，成功籌劃了上周六的大示威。除莫斯科外，當天俄羅斯全境有超過50個城市爆發示威活動，從西部的圣彼得堡，到東部的西伯利亞，幾乎各大城市都有人數不等的示威活動出現。

如此聲勢浩大的反政府示威，讓很多人想起了“顏色革命”，而事實上不少示威民眾或者組織者也在有意無意地制造這一概念。在“沼澤”廣場上示威的人群中，有不少人一邊高喊“普京下臺”的口號，一邊戴著白絲帶、拿著白色康乃馨，并把“白色”稱之為抗議的象征。

“這次俄羅斯的示威活動是俄國內長期不滿情緒在杜馬選舉違規后激發的。”華東師范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學者鄭潤宇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指出，示威的主體——中產階層對俄目前的政治現狀并不滿意，這在杜馬投票中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

他說，“很多對政治不感興趣的俄羅斯人，這次積極出來投票。因為長期以來，俄羅斯政府的很多許諾并沒有兌現，民眾很失望。普京上臺后的政績雖然有目共睹，但民生方面做得并不盡如人意，幾乎所有涉及到民生的重要改革基本上都沒有深入推行。而慢慢成長起來的青年人對此非常不滿。”

4日杜馬選舉后，由于大量舞弊現象被曝光，俄羅斯社會出現了民眾政治參與熱情高漲的趨向，民眾不滿選舉結果，并希望政府能夠重視他們的訴求。這也使得反對派能夠借此機會，利用互聯網在短期內迅速組織大規模的反政府示威活動。

據報道，在莫斯科的抗議活動中，示威民眾通過了一項決議，主要內容就是要求取消國家杜馬選舉結果、撤掉中央選舉委員會主席丘羅夫的職務、重新舉行選舉等。沒有進入俄羅斯杜馬的亞博盧黨主席米特羅欣要求追究所有在選舉中舞弊人的刑責，而代表公正俄羅斯黨發表演說的波諾馬廖夫也表示，反對派不是“反對什么”，而是“爭取誠實的選舉和民主”。

俄新社指出，集會者的目標不是更換政府，而是希望政府傾聽他們的聲音。此次示威民眾和軍警雙方都非常克制，其間未發生重大意外。甚至集會的一位組織者對保障活動安全的莫斯科警察表示“感謝”，稱他們“在活動期間表現得像民主國家的警察”。

為了不至于激起更多反彈，俄羅斯最高領導層對待抗議民眾的態度也比較平緩。俄總統梅德韋杰夫之前就承諾對杜馬選舉進行調查，對于10日的抗議示威活動，他在Facebook的個人主頁上也作出回應。他承認俄羅斯公民有言論自由和集會自由，只是“不同意集會的口號和聲明”。

而普京也曾明確表示，在守法前提下民眾有權示威。莫斯科大規模示威活動發生后，據英國《衛報》報道，普京的發言人帕斯科夫（Dmitry Peskov）也公開表示尊重示威者的訴求，并“將繼續傾聽他們的聲音”。

俄美口水戰

在安撫民眾的同時，普京對于美國及其扶持的反對派的態度卻極其強硬。他認為，美國政府煽動了反政府示威，而任何外國政府干涉俄羅斯內政都是不允許的。他同時強調，俄羅斯要捍衛主權，必須對那些聽命于美國人、試圖對俄國內政治進程施加影響的人加大懲罰力度。

美國國務卿希拉里５日在德國波恩參加阿富汗問題國際會議期間，明確表態俄國家杜馬選舉不民主并存在舞弊行為。她強調，俄羅斯人有權要求對篡改選票的行為進行調查。此后，希拉里又在不同場合重復了這一立場。白宮發言人杰伊·卡尼5日也強調，美國對俄羅斯杜馬選舉表示“嚴重關切”，呼吁對舞弊展開“充分調查”。

希拉里的隔空喊話，激怒了普京。8日，他指責希拉里在沒有實際資料為依據的情況下，向俄國內某些“活動家”釋放了運作抗議活動的信號。普京稱，正是在美國國務院的支持下，俄羅斯反對派開始積極組織示威，他誓言要保衛俄羅斯主權免受外部干涉。

美方也并不否認與俄社會團體的聯系。卡尼8日承認，美國正在尋求深化與俄民間社會和組織的接觸，以促進所謂的“普世價值”。他告訴西方媒體：“我們一直支持民主，所以，對我們公開說出支持民主不應大驚小怪。”而在9日，卡尼甚至對外公布，美國已經為俄羅斯本屆國家杜馬選舉花費了900萬美元。

據媒體分析，面對習慣于向西方叫板的普京的強勢回歸，美英等國極為不安。同時，美國明年大選，白宮希望借助于指斥俄杜馬選舉，以期在外交上有所加分。

俄羅斯國內主流輿論對美國“染指”俄內政自然相當不滿，并積極指控“干涉”之實。俄羅斯Lifenews網站8日披露了俄羅斯非政府組織“聲音”的領導人什巴諾娃與美國國際發展機構之間的一段信函內容。信中顯示，該機構接受美國的資金支持，他們作為獨立觀察員監督俄羅斯國家杜馬大選，在大選投票后，他們就接到美國的直接指示，宣布此次選舉存在不公平和舞弊行為。

有評論指出，在美國采取一系列不友善舉動后，俄羅斯意識到，美國支持俄反對派舉行抗議活動可能造成國內局勢動蕩，因此不能做任何退讓。而對于美俄之間的相互抨擊，有外媒稱，一場新的冷戰似乎正在重現。

普京無憂？

不過鄭潤宇仍對美俄關系的發展保持樂觀：“美國政府并不會太多涉及影響國家利益卻不能得到好處的事情。”他認為，俄羅斯作為一個大國，美國不會執意支持反對派從而得罪普京政府。

在鄭潤宇看來，普京的地位仍然比較穩固。盡管這次杜馬選舉及最近的示威活動，可能會對他的支持率造成一些影響，“但是俄羅斯國內能挑戰克里姆林宮的反對勢力其實是不存在的。因為在普京的8年總統任期內，這些勢力實際上已經被掃蕩一空了。進入杜馬的其他三個黨在核心問題上和統一俄羅斯是一致的，并沒有太大分歧。”所以他認為，“在目前狀況下，能夠挑戰普京權威的基本上沒有其他人選，只是他的支持率不會像以前那么高。”

統俄黨中央委員會主席團第一副書記伊薩耶夫也在示威活動發生后認為，反對派目前只是在“反對”上一致，但并不能在“贊成”上齊心：“集會的大多數參與者沒有被挑撥離間的行為和進行革命的呼吁所蒙蔽，他們對這些呼吁持否定態度。”他強調，“必須與所有社會階層進行對話。”而事實上普京在此之前也透露了改革的愿望，他在6日承諾，會在明年3月總統選舉后改組政府。

“從好的方面講，如果普京能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做出一些重大的改革或者重要的轉變，也許對俄羅斯未來的發展是好事。”鄭潤宇表示，從制度層面來看，俄羅斯民主法律框架相對來說比較完善，“所以它完全有條件在比較平和的狀態下進行有效的改革，實現各方面健康發展。”

正如分析人士指出，對于普京而言，對內提出一些具有新意的改革計劃，并對反對派的政治出路進行適當安排；對外則依舊保持一貫的強硬姿態，就可以阻止“俄羅斯之冬”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