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藍



童年不快 長大“博愛”
新民周刊:對于這次事件,你的父母知道嗎?
李陽:好像不太清楚。(問遠在辦公室那頭簽報銷單的李寧)爸媽知道這件事兒嗎?
(李寧:“知道。但我否認了。爸爸從衛視中文臺看到了。”)哎喲喂(嘆氣)。父親算廣播電視界的老功臣了。估計有朋友告訴他,但他癱瘓了,最多看看電視。
(李寧:“沒敢跟我媽說。”)對,我媽有點兒神經受不了。
新民周刊:父母對你怎么樣?
李陽:父母對我比較粗暴的。重要一點還是,我的父母不會教育。我父親也是不懂得“賞識教育”,從小打擊性教育。我現在連“爸爸、媽媽”兩個詞都叫不出來。我得下很大的決心,才會出來半個“媽”字。她脾氣非常怪。我都希望我爸重新找一個。太怪了。死不改悔。我妹妹也是(很怪),離了一次婚,就不想再結了。我們倆都很怪。
新民周刊:對家庭兩個字怎么看?
李陽:有時想,我為什么需要一個家庭?我會耗費很多精力,無奈。男女應該呆在一起很舒服,不用裝,但很照顧對方情感。男的是不是會關心人,女的是不是很賢惠,這跟家庭教育、跟媽媽關系太重要了。
新民周刊:你是不是把對家庭的感情,轉移到你的學員中去了?
李陽:對,全天下孩子都是自己的,這樣才能普度眾生。愛誰不喜歡誰,太狹隘,一定會帶來巨大的痛苦,博愛很重要。
就算我的三個女兒,有兩個查出來不是我的血統,不是我的DNA,那又有什么關系?我特反感男人說,孩子不是我的。那又怎樣?根本無所謂。爭奪財產的時候,親生孩子照樣更狠。
所以,血統血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給孩子怎樣的習慣。我從我太太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也是功利主義(笑)。美國教育真好,品德很好,永遠為對方著想。
新民周刊:你有沒有覺得,隔離了自己對家庭的情感?
李陽:情感是不需要被尊重的,情感有時是脫韁的野馬,不一定都是對的。感受雖然真實,但有對錯之分。其實,有多少太太和丈夫會遇到更喜歡的人,如果追求這真實,這國家就完蛋了,還怎么混哪。
你到底愛不愛我
新民周刊:你以前說不愛KIM,現在呢?
李陽:以前是不愛。現在我崇拜她,崇拜她的那些優點。我現在不知道什么叫愛?愛是性的吸引?我覺得,我跟誰組建家庭都可以,哪怕街上隨便找個人。
新民周刊:你覺得她愛你嗎?
李陽:嗯。一會兒哭一會兒鬧的。但這種愛挺恐怖的。哎呀,也不能太要求別人寬容了。
新民周刊:這種愛讓你感覺不舒服?
李陽:對啊,愛我就不要抱怨,當年不愛你是事實啊。現在可以說是愛了,愿意付出,為對方著想,規劃家庭的未來。
新民周刊:你一直強調夫妻要志同道合,你和KIM呢?
李陽:大方面是不錯。她一個人帶三個孩子,確實太難,但帶得很好。天天跟三個孩子在一起,沒有成年人交流。朋友聚會都是出雙入對,她就覺得自己不完整。期望沒有得到滿足。而我不但不滿足,而且沒有重視。
新民周刊:你覺得這種狀態可以改變嗎?
李陽:決心下過不止一次。希望這種極端的事件以后,能夠讓我和她產生一定的改變。
新民周刊:你們兩個都比較火爆?
李陽:是。都跟壓力大有關。我每天都打電話關心她,這是中國式的;她說,“我想早上醒來的時候,醒在你的懷抱里。”不可能。如果沒有孩子,我相信我們會做得非常好。她很受學生歡迎,工作能力強。但老三只有兩歲半,所以她絕望了。她說,我們不要老三多好。
新民周刊:你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
李陽:我們感情應該說是很深的(語氣加重)。否則不會打打鬧鬧這么多年。但是需要智慧。
新民周刊:如果可以,你希望她做出哪些改進?
李陽:脾氣好一點,說話溫柔一點。三分聽話七分聽音嘛。她發火會很粗暴、丑惡那種,本身又是那個樣子,你看(微博)照片了對吧。發火像魔鬼一樣。她太多抱怨。人要祥和一點,佛教說的。
新民周刊:你信佛嗎?
李陽:佛教很多觀點是好的,人要祥和一點,不要那么多斗爭。她信天主教沒信好,愛要恒久忍耐。誰愿意在一個火藥味的家庭呆著。
新民周刊:如果你需要改進,那會是什么?
李陽:可以的話,希望公司發展之后,能夠像一個正常人生活。能夠給孩子們慶祝生日,出席學校活動,花更多時間跟妻子在一起。我們也策劃過好多事兒:單獨去香港一天,去上海“療傷”。
新民周刊:你把最后的決定交給了她?
李陽:我把最后的決定交給了上帝和她。
如果分開……
新民周刊:據我所知,你們沒有做婚前財產公證,對么?有報道說,她當時想(公證),但你拒絕了?
李陽:沒有這回事。2005年,老大都已經兩歲,才匆匆在拉斯維加斯(登記)。10分鐘就辦完了,特快,一會兒一個(笑)。本來我都沒打算辦手續。
新民周刊:你說的“本來”是指?
李陽:被逼無奈辦的。她肯定要逼著跟我辦張結婚證,希望有個保障。我之前離過一次婚,不想再辦結婚證了。
新民周刊:有報道說,如果你們離婚,她會拿到公司股份,從而影響上市?
李陽:這個沒有。按照拉斯維加斯的結婚證,還不知道會怎么處理,需要問律師。但是,她們不會(拿到股份)的。我最多給她一筆錢,讓她住下來就可以了。我們可以自己定的。
不會財產分割,那就要調查資產。我還欠債幾千萬呢,起碼我欠印刷廠兩千多萬。
新民周刊:你對媒體說,你不需要家庭?這些在傳統觀念看來不能接受。
李陽:我必須說出自己真實的東西。我真的是不需要家庭。媒體歸于平靜之后,我也不想再維持這個家庭了。
愛她不代表就要家庭,愛她就給她自由。她想回美國嘛,就幫助她回去。她必須要回去了。她離開自己國家太久了。駕駛執照過期,教師執照作廢,她覺得自己失去很多。
新民周刊:你覺得她失去很多嗎?
李陽:我覺得無所謂。她回去可以找份工作,她也需要工作上的成就感。錢方面,不會讓她很艱苦,方方面面會照顧好。如果需要,會辦簽證派一個助手去美國照顧她。
新民周刊:既然你跟媒體說“我不需要家庭”,豈不是結局會很明朗?
李陽:不明朗。她如果需要我在,才能讓家庭保持精神健康,我就會繼續維持。如果她會快樂幸福一點,我會繼續存在。愛就是成就對方。我現在最擔心她身體崩潰,精神崩潰,怎么辦?三個孩子怎么辦?
愛江山不愛美人
新民周刊:你覺得事業和家庭是矛盾的?
李陽:對我來說是。我離開家,就突然覺得好自由。不用猜對方心理,不會做不想做的事。我也告訴過她,“沒有你,我可以工作得更好”。積怨已久,分分合合。很累人,周邊人也很累。事業不僅帶來快樂,更帶來意義。因為你在幫助“度”很多人。
新民周刊:多久回家一次?
李陽:我一個月只回一兩天。因為要養活這個企業,六七百人。三年前就說拿時間來陪家人,但都沒做到。
每次回來第一天,先“裝”和諧,第二天她想要說問題的時候,我要坐飛機走了。情緒慢慢積累。她們四個生日我都記不住。但是我本人也不過,覺得是浪費。還是說我不太正常。
新民周刊:他們說你受到軟暴力,你覺得是嗎?
李陽:對啊,我覺得是軟暴力。語言暴力。她語言能力非常強,我發一條短信,她能發十條。太厲害了,得理不饒人。
新民周刊:你對她的教育模式還蠻認可的?她是典型的美國教育嗎?
李陽:就是因為認可,才有老二老三出來的。我認為挺典型的。剛開始我覺得她了不起,其實美國家庭都這么教育。比如小孩一旦會走路,就不給抱,這在國外是一個法規來的。
“瘋狂英語”有多瘋?
新民周刊:瘋狂英語有沒有改變你的性格?
李陽:不會,但帶來很多麻煩。因為瘋狂永遠是負面的,瘋狂殺人、瘋狂放火、瘋狂貪污,然后我非要把它變成正面的。這是品牌很難的一個地方。就有人說,“瘋狂英語”瘋狂家暴。如果幾年前,絕對接受不了,現在我很坦然,覺得應該有這個勇氣讓別人說去。
新民周刊:事件發生十天后,你才有回應,你還挺“冷靜”。
李陽:我不是很冷靜,但我要通過智慧把自己變得很冷靜。其實我缺乏智慧、缺乏口才。我小時候是口吃的。然后說話不完整,思想不深刻,經常說錯話,現在還能創造一些名言了。
新民周刊:當時身邊人什么反應?
李陽:身邊人就想辦法對付這個危機,建議我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她發現,我的追隨者所想的,都是如何保護品牌和個人形象。不問是不是有恐懼感,而是說對李陽老師傷害太大了。
新民周刊:你是個工作狂嗎?
李陽:我也不是工作狂,誰愿意是工作狂。是這樣,當人失去工作,就沒有價值。至于享受家庭天倫之樂,第一天和孩子做做飯,我還是有興趣的;第二天,我就沒興趣了。當然,還是需要改造自己。我喜歡從懸崖上往下跳,跳的過程當中漲智慧。翅膀長出來,然后落地。我逼自己往下跳,蹦極。
新民周刊:工作真的這么忙?
李陽:這么多年逃脫不了類似的命運,企業的特點就是以我為核心,我不轉企業就不轉了。大年三十都在工作。 我妹妹也放棄了家庭。孩子在北京,才三歲。她常駐廣州,兩個禮拜回去一次。不過換個角度思考,也鍛煉了能力!
新民周刊:中國不只你一個人企業家,為什么沒有聽說他們同樣的情況?
李陽:中國打老婆的事兒一般不會說出去,最多兩個月不回家。中國很多企業家已經習以為常了。干脆把老婆送到美國去,守活寡,這種情況特別多。
事業危機
新民周刊:我看有些家長很在意“家暴”事件,你怎么看?
李陽:我會告訴家長,負面正面,天天聽到。我會寫一篇長篇文章,蓋棺定論,對事情的全面反思,不會自作聰明來辯解。
成功與否,在于我的英語教學方法到底能不能幫到大家,以及我的家庭教育是否可以“度”千家萬戶。一切在于我的教育模式和產品質量,負面東西會帶來暫時影響,核心還是我自己的改進。
新民周刊:如何看待網絡那些負面評論?
李陽:它能讓我更好地改進自己。有句話寫得很好,“批評你的人都是對的,無論他們說什么。”批評中有很多真理,永遠感謝批評你的人。
這些負面根本算不上,劉少奇死的時候七尺長發,鄧小平被打成反革命,這是徹底地顛倒黑白,他們都能夠活下來。我喜歡對比,挺好的。對比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必須找到你自己的方法,解脫。
新民周刊:你很上進?
李陽:我只在乎,自己的情商、智商,能不能改進,即使是在監獄。這才是不變的東西。我有很多榜樣,曼德拉被監禁27年。如果是我,出獄就把監獄給炸了,絞死那些迫害我的人。所以我不能成為他(笑)。他邀請毆打過他的獄卒參加總統就職典禮。
新民周刊:你對外宣稱,剛開始很生氣,當發覺自己可以推進家暴立法,便決定配合。常理來看,邏輯上不太通順,你覺得呢?
李陽:我覺得通的。一下子高尚了嘛,從“小我”變“大我”了。小我永遠是生氣的自私的,肌肉是練出來的,角色要轉變嘛。這是一個習慣性動作。負面,總不能泡三個月啊。這是真實的一部分。
新民周刊:不覺得這種解釋生硬嗎?
李陽:因為它已經發生了,你必須給自己找到高尚的理由。有評論員不認可,我的人生是我的人生。沒關系。評論員,只是影響到一部分弱智家長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