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算憂傷,也無比鮮艷。
5月13日北京五棵松體育館美麗綻放之后,唐朝、黑豹和黃家強揮師南下,“光輝歲月”世界巡回演唱會又于6月3日登陸上海大舞臺,就像最英勇的革命者和戰士,和唐朝一起怒吼吧:“太陽,我在這里!太陽,我在這里!”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在范植偉主演的懷舊電影背景中,那些熟悉的旋律,迎面鼓動你潮狀的呼吸。雙目,如湖,青春隨風而逃,只有凝結在記憶中的音樂,是金色的琥珀,記錄多少年少時的悸動、熱烈與瘋狂,還有與之對應的彷徨、黑暗與苦悶?但是,在搖滾樂中,就算憂傷,也要怒放;就算黯然,也要笑得燦爛。因為,今夜,是我們過往歲月的祭日,也是我們恣意狂歡的節日。
如果說崔健開始讓“北京雜種”登上歷史舞臺,那么魔巖黃金時代的中國搖滾,才真正塑造了中國搖滾的世俗形象。那是仿佛唐朝般的大國氣度,飛翔鳥般的高蹈之姿,長發、重金屬,迷幻或者朋克,被主流拋棄的音樂私生子,在搖滾中發泄著他們如火焰般熾熱的青春。
殘酷青春故事
主辦這次演唱會的百勝年代文化傳播(北京)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楊樾也是資深搖滾迷,做廣播、電視和互聯網出身的他珍藏著2萬多張唱片,其中相當多的,是搖滾專輯。他是山東電臺中最早播放歐美搖滾樂的電臺主持人,而唐朝、黑豹和前Beyond樂隊的黃家強,作為中國搖滾樂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和樂隊,也曾經深深地打動過青春期的他。正是這種強烈的搖滾情結讓他萌生了一個念頭:舉辦一次“光輝歲月”世界巡演,在全球26個城市,讓世界各地的搖滾樂迷們和這些曾經感動過他們的聲音一起,緬懷屬于自己的光輝歲月。
當夜,上海大舞臺。大量的聽覺刺激,揮舞的雙手和熒光棒,青春的力量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比較特別的一點,煽情的,除了音樂,還有影像。充滿著七八十年代氣味的殘酷青春故事,愛與悔恨,沖動的懲罰,配合恰到好處的悲傷搖滾,確實輕易地就將我們拉回到那個懵懂、瘋狂的青春年代。共鳴,是隨著排山倒海的音樂,隨著黑豹的《怕你為自己流淚》或者唐朝的《月夢》一起飄入我們走神的思緒。
“這不是MV或者短視頻,就是一部商業電影”,楊樾對記者說,“我們一開始只是想為演唱會制作一些視頻背景,但是我們又想和一般的演唱會有所不同。有人說,我們寫腳本吧。腳本寫出來一看,特別好。我們想,既然要拍,為什么不索性就拍一部電影呢?用這樣一個多少有些殘酷的故事來隱喻我們的青春,我們曾經走過的年少輕狂。就這么著,我們在籌備演唱會的同時也套拍了這部電影,名叫《光輝歲月之又見理想》,會單獨在內地公映。我們有專門的投資方投資電影,與投資演唱會的投資方不重合。演唱會我們看到的,只是從中選取的幾段精華。當然,有一些MV化的段落,我們還是為演唱會專門補拍了,以適應演唱會的需求。”
多少搖滾青年像片中范植偉所飾演的男主角一樣,在現實生活中碰得頭破血流?90年代的中國不需要刺頭,更準確地說是不允許有刺頭。這是一群與主流格格不入的先鋒,在城市的邊緣,孤獨而漫無目的地奔跑,像一頭迷路的羚羊,頭上有角,遍體鱗傷。
現實不被允許的,就讓夢去完成。如今,這種夢,也成為搖滾樂演出市場相當紅火的一個契機。楊樾說:“在唱片業整體不景氣、新人出不來的大背景下,演出市場——特別是搖滾樂市場——已經成為了一個新的音樂盈利模式。你可以說它懷舊,不能否認這些作品感動過一代人,成為了一代人的青春記憶,有這樣的市場需求,那為什么它們就不能成為一個產業呢?”
回不去了,
只好在夢里
1995年5月11日,唐朝貝斯手張炬因為車禍不幸離世,這讓唐朝樂隊的第一張專輯《夢回唐朝》更加成為傳奇,也使唐朝樂隊之后的發展變得舉步維艱。1997年,天蝎文化推出了紀念雙CD《再見張炬》,結果卻惡評如潮,有一本偏愛搖滾的音樂雜志只給了兩顆星,顯然是期待過高不免失望的產物。當然,當時錄《再見張炬》時的丁武并非處于音樂的最佳狀態,但是它至少代表了一種沉痛——一個生命的逝去,一個時代被洶涌而來的時間所淹沒,只有開元盛世令人神往。《夢回唐朝》中的丁武如海嘯,如張飛橫槍立馬萬夫莫敵,而《再見張炬》中再次演繹《月夢》,丁武仿佛解甲歸田的將軍,百戰不死,卻傷痕累累。
記得,在文案中,寫著一句蒼老的話:“愛每一個愛你的人。”
當時過境遷,社會變得寬容時,盜版橫行,網絡下載,已經讓唱片業走向死亡。放眼當下,唱片銷量銳減,盜版下載猖獗,唱片工業的光環早已不再,宋柯希望結束實體唱片的工作,以版權交易來尋找一條出路當然是明智之舉,但倘若人人這樣想,誰會是下一個周杰倫?誰又能重塑《夢回唐朝》專輯和魔巖唱片時期搖滾樂的輝煌?
2010年全年,音樂創造的財富是279個億,相比電影的100億左右人民幣的票房而言就可以知道,音樂是塊多大的蛋糕,其中蘊含了怎樣的商機。如果沒有盜版,這個市場又將創造多大的財富?是否可以讓音樂人走出困境?在現在的市場狀況下,恐怕都是美好的愿望而已。
出路在何方?
回到唐朝?回不去了,只好在夢里。
長亭外,古道邊,烽火揚州路,光輝歲月,當年的送別迎來今日的重聚。請一定不要忘了曾經的這些搖滾英雄們,所有曾經或者現在,讓我們心潮澎湃熱淚盈眶的人們,感謝你們,我的手里空空沒有寶石,但有熱血滿腔,與你們同行,灑至蒼山洱海。
曾經青春的我們,還能不能和丁武一起合唱:“拋開一切走進天堂,拋開一切走進天堂……”
打擊盜版,音樂才有希望
新民周刊:這次你是怎么會參加“光輝歲月”演唱會的世界巡演的?
丁武:是主辦方找的我們,我們覺得時間上正好有檔期,我想也是一好事,就答應了。
表面上看做一場演唱會挺簡單,其實很復雜,定了要辦演唱會,那就得和地方政府談,文化部報批,還有什么公安、保安、地鐵、天氣的情況,好多事都得考慮周到,演唱會才能獲得成功。演出的時候,每支樂隊演唱的時間得卡得很緊,否則最后就可能超時。
“光輝歲月”世界巡演,現在北京一場、上海一場,以后還會有幾個城市,就像打根據地一樣,希望能越做越好。
新民周刊:去年你參加的“怒放”演唱會今年又將卷土重來,今年是否會參與其中?去年的“怒放”大獲成功,但是也有人批評說這只是一場商業操作的拼盤,你怎么看?
丁武:如果有時間還是會來參與。至于評論,我想任何東西出來以后必然有人品頭論足的。大家還是應該客觀一點分析整個市場整個大環境,然后做一個對照,你就知道,現在的音樂人走得有多艱難!有人雞蛋里挑骨頭就沒什么意思了。現在的事情就是這樣,“怒放”出來以后,很多人站在那兒罵,還有些人在那瞎寫,我猜那些人是不是從來不聽搖滾?這種現象特不健康!
就我而言,我經歷了那么多事,我的心態是平和的。任何事都不是完美的,必然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怎么說都得有個過程吧?總得總結一下成功失敗的經驗吧?然后才能在下一次的演出中做得更好。
商業不商業這個問題,我覺得就“怒放”演唱會而言,我的看法是:還可以,不算商業。真的商業是超女快男,讓那些更流行的港臺明星來演那才是商業。“怒放”基本上還是比較純粹的搖滾演出。這次演唱會給走過搖滾發展史的那一些音樂人,出過專輯、有一定影響力的搖滾音樂人,還有那些曾經退出過樂隊又重新回來的搖滾音樂人一個平臺一個機會(其中很多的音響和燈光師都是玩搖滾玩樂隊的),讓大家看到,我們是一個集體,大家都沒有放棄這個事情,這事本身就挺美好。我覺得用商業的手法來引導市場也無可厚非,音樂不商業就行。
新民周刊:談到商業,其實張培仁到北京做魔巖唱片,也是用臺灣滾石的商業包裝策略來制作搖滾唱片。
丁武:對,唐朝第一張專輯比較成功確實是因為張培仁用臺灣滾石唱片20年左右的經驗操作的結果,他們對唱片的制作和營銷確實比較到位。那時候,報紙、雜志、電視臺,我天天去做訪問,去推廣我們的專輯。推廣到位之后,就打開了一扇窗戶,聽眾才能了解你們的音樂,操作的手法是商業的。
但是他們沒有考慮到中國內地這么猖狂的盜版市場,唱片公司投資很大,可是沒有收回投資。沒有收回,下回你怎么投資啊?所以魔巖就成了不太成功的一個案例。之后所有的唱片公司都效仿不起來了。
沒有唱片公司,沒有財團作為一個支點來支撐音樂人的創作,做音樂是不可能不現實的。后來又出現網絡盜版,所以在中國,沒有知識產權制度的健全,音樂人還是都喝西北風。得吃飯啊,所以有的人就降低標準迎合市場了,偏向娛樂了。或者我就這樣,也不管你,我就喝西北風。我就覺得中國的音樂市場沒有形成良性循環,成了惡性循環!從聽眾的角度他們會覺得,現在的音樂怎么都這樣啊?你現在必須得尊重知識產權,否則唱片業就完蛋,沒戲了。
除非國家出臺相關嚴厲的監督機制,就像酒駕一樣,嚴厲懲治,否則唱片公司的投資回收不了,那它就沒有錢投資,當然現在的音樂越來越差了。包括一些年輕的音樂人、小樂隊,沒辦法出唱片,或者出了唱片但是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音樂效果。音樂有一個標準在那里,你達不到這樣的水準就說明你的音樂有問題,但這不是音樂人的問題。
新民周刊:你覺得對于知識產權方面國家還是得出臺相關的政策?
丁武:國家沒有相關的法律監管怎么辦?我在這呼吁一下又有什么用?酒駕以前為什么屢禁不止?現在有了法律,情況為什么就大大改觀?這不很說明問題嗎?這種事情就得用硬手段,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