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瘋過鬧過,但從她身上,我們看到了生命的熾熱與光華。
斯科特#8226;菲茨杰拉德是美國“爵士年代”的代表作家之一,2009年,據其小說改編的電影《返老還童》獲奧斯卡13項提名;2010年,好萊塢開拍的《漂亮冤家》又談到他和妻子傳奇的一生。
能如此長久地吸引眼球,除了他的才華,也要歸功于他妻子澤爾達這個超級作女。她“作”得不同凡響,甚至有人稱,是她的“作”成就了丈夫。還有人評價她:“是這種欲望的能量、對自由的向往,令她鶴立于凡塵。”
狂野少女不言愁
1900年7月,澤爾達出生在美國南方阿拉巴馬州首府蒙哥馬利。
澤爾達出身名門,爺爺是參議員,父親是州法院法官,從小對她寵愛有加。
她4歲時,就跑到法院審判庭,藏在審判桌下,趁父親起立宣讀判決書之時,將一只小海龜放在父親的椅子上,等他肅穆地落座,又驚恐地大叫一聲跳起來,把莊嚴的審判變成滑稽鬧劇。
澤爾達高傲、反叛、耿介、火辣。14歲時,她偶遇一位“浪漫而憂郁”的詩人,她竟把父親的金表偷出來,送給這位落魄青年,并在學校課堂上,眼含熱淚朗誦了詩人悲愴的詩作,把古板的老師菲爾德感動得涕泗橫流。
中學畢業時,菲爾德老師評價她:澤爾達是不可思議的孩子,她身上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光華,也隱藏著令人費解的詭秘……
18歲的澤爾達脫俗地驚艷。那時,有個空軍基地在她家不遠處。軍營里那些年輕的飛行員,對澤爾達的迷戀,簡直到了惟命是從的地步。澤爾達常指示他們,在自家屋頂上一次次盤旋,做各種空中特技表演,巨大的轟鳴聲攪得鄰居們忍無可忍,憤怒地跑到軍營告狀。而那些表面嚴肅的首長,也無不為這人間尤物傾倒,對小伙子們違反規程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
空軍少尉菲茨杰拉德,就在這一年認識了澤爾達。
1896年9月,菲茨杰拉德出生在美國圣保羅市,就讀于普林斯頓大學,在校期間為校刊、劇社寫稿,后因身體原因中途退學。
入伍后,他在軍營里已開始了小說創作。他出身家道中落的商人家庭,從小接受美式貴族教育,渾身洋溢著詩人般的憂郁浪漫。他的語言帶著詩化的華彩,作品充滿浪漫想象。這一切正好切合澤爾達的口味。
一次鄉村俱樂部的舞會上,英俊的菲茨杰拉德撇下首長,撥開簇擁在澤爾達周圍的空軍戰友、風流倜儻的大學生,和她搭話,羞澀地自我介紹。
空軍少校克斯萊爾回憶說:真不可思議!一向溫文爾雅的菲茨杰拉德像瘋了一樣。他踩了貝德尼中校的腳三下,撕破了瑞克中士的襯衣,還擠掉了一位女大學生的高跟鞋。天知道,這都是因為遇見了比他瘋狂百倍的澤爾達!
菲茨杰拉德邀澤爾達跳一曲,澤爾達愉快地接受了。他們優雅地旋轉,不失時機地交談,表情愉快又放松。孤傲的澤爾達終于找到了知音,他們很快墜入情網。
瘋狂戀曲參半生
菲茨杰拉德求婚了。
想娶我?可以!你能出人頭地嗎?你能腰纏萬貫嗎?我喜歡聲名赫赫,喜歡一擲千金。名利皆無,免談!澤爾達的回答很干脆。
當頭一棒讓年輕人痛不欲生。父親多年來經營慘淡,一個當兵的除了可憐的津貼,沒其他進項。想得到神秘的金發少女,只有一條路可走:發揮專長,寫一部暢銷小說。
菲茨杰拉德退伍了,全神貫注創作第一部長篇小說《天堂的這一邊》。他像賭徒,把對未來的希冀,都壓在這部小說上。
小說完成半年后終獲出版,一炮走紅,書中男主角成為美國青年的偶像。24歲的菲茨杰拉德成為一顆耀眼新星,豐厚稿酬把他的腰包幾乎撐破。
1920年4月,他和她在紐約結婚。
至此不得不說,后來被稱為爵士時代“編年史家”、“桂冠詩人”的菲茨杰拉德,他的成名缺不了愛情力量的鼓動。
“斯科特心中只有兩件事———寫作與愛情。澤爾達具有非凡的魔力,可以遙控他的一舉一動。”紐約出版商胡塞回憶說:“有一次,我們正討論《了不起的蓋茨比》的出版,突然澤爾達打來電話,讓斯科特馬上回去,驅車400英里去紐黑文釣魚!斯科特拔腿就走,很怕錯過與澤爾達玩樂的機會。”
菲茨杰拉德的成功,拓展了澤爾達的生活空間。他們結識名流,出入豪門,足跡踏遍整個歐洲,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他們常在眾目睽睽之下,跳進廣場的噴泉戲水,在出租車頂蓬上大呼大叫地兜風,在酒店里歇斯底里地吵鬧被警察驅逐,半夜在街道上極速飆車。
有一次,他們駕著吉普車,去郊外兜風。道路崎嶇不平,他們并不減速,這刺激正對口味。不過很快車子就栽到路邊池塘里,兩人暢快地游了一遭,拎著水淋淋的衣服相擁而去———他們不在乎錢,只要能買到刺激。這樣的生活使他們年花銷在3萬美元以上,折合到現在,得以百萬計。
婚后不久,菲茨杰拉德夫婦搬到法國居住,澤爾達的怪脾氣日漸升溫。1930年,她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癥。“一個瘋狂時代行將結束,迎接她的也許是無盡的痛苦和懊悔。”《大西洋電訊》評論說。
是非褒貶隨風去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1931年2月7日,在波爾斯頓一家療養院,澤爾達接受了媒體采訪。她身穿紫色裘皮大衣,戴著圓帽,在明媚冬日下顯得雍容高貴,一點也看不出患病。她平靜地對媒體說:“事實上,我從來不想抑制自己。”也許,這話道出了爵士時代一個瘋狂女子的內心。
澤爾達不是一個簡單的物質女郎,她一向自認為才華不在丈夫之下。27歲時,她開始嘗試芭蕾舞,盡管跳得很不錯,但她實在開始得太晚了,注定沒有出路。她又開始繪畫,據說她的畫色彩艷麗、夸張,充滿幻想。但這也不能使她迅速成名,于是她取材于她和丈夫的生活,寫了一部長篇小說,瞞著丈夫交給出版商發表。
直到1932年,澤爾達一生的心血之作———自傳體小說《為我留下那首華爾茲》終于出版,卻沒激起幾絲漣漪。在丈夫巨大的羽翼遮蔽下,她似乎只能作為“噼啪女郎”存在。
此后,她常光顧鄉村俱樂部、夜總會,一杯一杯地品著香檳,默默注視著舞池里的紅男綠女,回味那些失去的好年華,品味滿腹才華卻難抒發的落寞。
她的病情加重,菲茨杰拉德只好把她送到北卡來羅納州治療。金童玉女時代結束了,然而婚姻仍在延續,他們用信件交流。
1940年,菲茨杰拉德心臟病突發,死于洛杉磯,年僅44歲。
丈夫去世后,瘋狂帶來的種種痛楚使澤爾達不無悔意。但一切都已過去,“所有生命都是一個毀滅的過程”。又過了八年,在一場大火中,絕代佳人化作一縷煙霧隨風而去。
他們合葬在一起。“我們繼續奮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斷地向后推,直到回到往昔歲月。”這是《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最后一句話,也是他們的墓志銘。是的,也許他們回到了往昔歲月。
一個物質的、被寵壞的女孩,她的瘋狂、自私毀滅了丈夫———天才的作家。這是長期以來,人們對澤爾達的評價。然而重新審視歷史,有人發現,澤爾達一定程度上造就了作家。沒有她的激發,他永遠不會成功,也許連作品也發表不了。
例如,《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版于1925年,這部書奠定了菲茨杰拉德的地位。其時,正是他與澤爾達瘋狂愛戀、縱情享樂的時期。由于他被她帶動,投身時代的燈紅酒綠,才感覺到時代對浪漫的渴求、奢華背后的空虛,并在作品中反映出來。
當初澤爾達干脆的拒絕,則成就了菲茨杰拉德的成名作,與澤爾達熔巖般的愛情生活,又促成了他的巔峰之作。他的兩部最重要的長篇,以及很多短篇小說都有濃厚的自傳色彩。愛情生活是他創作不竭的源泉。小說中那些紅男綠女,那些享受愛、財富和成功,又不得不為揮霍付出代價的人,正是他和澤爾達的寫照。
值得一提的是,菲茨杰拉德創造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女性形象。她們新潮、獨立,有魅力,有勇氣,為追求幸福不惜代價。事實上,這些特質正是澤爾達具備的。
并且,如今客觀看來,整個愛情故事中,最具悲劇氣息的人物是澤爾達。她始終處于極度矛盾的痛苦中。一方面,她對丈夫愛得發狂,甘心跟隨他;另一方面,她的才華被丈夫湮沒,精神又受丈夫控制。得不到社會認可,才華也無法被世人知曉,澤爾達唯一能體驗到的,是在酗酒中自己的不斷墮落。
然而,澤爾達去世十多年后,她的唯一一部小說再版,終于贏來一片贊譽,被認為是描繪了一代女性的美國夢,具有女性獨立自由精神,也是爵士時代精神氣質的真實寫照。
(編輯趙瑩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