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星什么也沒察覺,轉了個身,牽著老黑狗就準備順著白眉兒指引的方向繼續追攆。
白眉兒暗暗舒了口氣,想不到誆騙人類那么容易。
突然間,節外生枝的事發生了。
老黑狗黑虎咆哮起來。
從動物的眼光看,人類的嗅覺真是糟糕透了,近在咫尺的氣味也聞不出破綻,空長了一條鼻梁兩只鼻孔。但,這事瞞得過阿蠻星的鼻子,卻瞞不過老黑狗的鼻子。老黑狗雖然老態龍鐘,但畢竟是狗,嗅覺比阿蠻星要靈敏得多。走過那條雨裂溝時,它聞到里頭有股豺的氣味,心里一驚,停了下來,站在雨裂溝前,使勁聳動鼻翼——嘿,里頭果真有股新鮮的豺的氣味,那氣味還凝結成一團呢。不難判斷,那匹逃亡的惡豺此刻正蜷縮在這條雨裂溝的某個角落。汪汪,它朝白眉兒提醒式地叫了兩聲,小子,你別搞錯了,這豺明明就在眼前這條雨裂溝里嘛!
白眉兒仿佛聾了似的,根本不理會老黑狗的提醒,還在阿蠻星面前躥跳著,朝小河溝方向嗚嗚低聲叫著,竭力慫恿主人快離開這里,鉆進小河溝去。
惡豺就在眼前這條雨裂溝里,白眉小子卻執意要把主人引向小河溝,這是在搞什么名堂?老黑狗困惑地眨巴著眼睛,思忖道,是這白眉小子一時疏忽,沒覺察到惡豺已逃進雨裂溝?不不,這不可能,再蠢笨的狗也不可能反應這般遲鈍,連獵物逃跑的大方向也掌握不住。是這白眉小子嗅覺出了毛病?不不,也不可能,這家伙既沒傷風感冒,也沒鼻子堵塞,平時嗅覺比哪條狗都好,這條雨裂溝里冒出來的惡豺的氣味那么濃烈那么新鮮,它黑虎這么大把年紀都一聞就聞出來了,白眉小子絕不可能聞不到的。那白眉小子為啥急不可耐地要把主人引向根本沒有任何豺氣味的小河溝去?這只有一種解釋:白眉小子想包庇躲藏在雨裂溝里的惡豺,有意要把主人引入歧途!
突然間,老黑狗呼吸加快,熱血一個勁兒往腦門上涌,激動得渾身哆嗦。狗和豺自古以來就是敵對的兩大陣營,正直的獵狗是絕不會去同情憐憫一匹豺的,只有豺才會幫豺。換句話說,白眉小子是豺,所以才會包庇豺的。看來,自己的懷疑是對的。它半年前第一眼看到白眉小子,就覺得這家伙氣味不正,眼睛深處有一股豺的邪惡,就疑心它是豺娘養的種。黑虎千方百計排斥它、打擊它,目的就是想要把異己分子清除出去,純潔獵戶寨的狗群。殊料,這白眉小子狡詐無比,偷雞被捉了現行,不僅沒受到懲處,反而搖身一變,從酒鬼苦安子手里轉到阿蠻星門下來了,七弄八弄,竟然成了獵戶寨狗群的明星。
過去,阿蠻星閑坐在火塘邊抽水煙筒時,總要把它黑虎攬進懷里,用布滿繭花的粗糙的手掌撫摸它的脊背,還會逗它玩,將一把鑰匙或一顆玻璃球之類的小玩意兒扔進墻角或床底,讓它嗅著氣味去尋找;當它叼著小玩意兒搖著尾巴回到主人身邊時,主人就會笑著夸獎它兩句,或者賞給它一根骨頭。這種令狗陶醉的情趣自從白眉兒來后,就永遠打了句號。現在,主人手掌撫摸的不再是它黑虎而是白眉兒,主人結實的胸懷和有力的臂彎里也只有白眉兒才有資格鉆進去享受。
有一次,白眉兒不在家,主人坐在火塘邊的馬扎上咕嚕咕嚕抽煙,黑虎突然一陣沖動,想重溫舊夢,想鉆到主人懷里去,再一次享受被撫摸的幸福。可它剛挨近主人,主人就極不耐煩地瞪了它一眼,揮揮手作驅趕狀:“去去,待一邊兒去。”它不相信主人真會攆它,它想主人也許是在跟它鬧著玩呢。它涎著臉硬往主人的兩膝間鉆,主人抬起腳來,在它胸肋上踢了一腳,沉著臉提高聲音喝道:“去,別來煩我。”它無法形容當時自己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只覺得天旋地轉,有一種墜入深淵的失重感。憑良心說,這一腳踢得并不重,輕飄飄、軟綿綿,跟蹭癢差不多,胸肋并沒任何疼痛的感覺,可它卻覺得是在受酷刑。心靈的創傷和疼痛是無法估算的。對一條家犬來說,失去了主人的愛,活著還有多大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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