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諾瑪廖娃
這是我小時候的故事。我遇見了一個魔法師。
“請你把我變成一個大人。”
“這是為什么?”魔法師感到很奇怪。
“因為我的腳夠不到自行車踏板。”
“那好吧,”魔法師說,“不過,你得猜個謎:一早醒來就沒個完的是什么?”
“沒個完?那準(zhǔn)是奶奶的嘮叨了!”我說,“什么都有完的時候:高腳盤里的糖果會吃完,電視節(jié)目要演完,就奶奶的嘮叨沒完!早早醒來就沒個完的嘛,不用說,準(zhǔn)是奶奶的嘮叨了!”
“不對,”魔法師說,“你沒猜中呀。你猜吧,你猜中的那一天,我就來實現(xiàn)你的愿望。”
從這一天起,我就天天想呀想,這“一早醒來就沒個完”的是什么呢?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猜出來了。
“空氣,永遠(yuǎn)沒個完!”我大聲地叫出來。
可是魔法師沒有出現(xiàn)。
“雨!”到秋雨綿綿的時節(jié),我大聲猜道。
然而冬天來了,不下雨,下雪了。
“是雪?”我問自己。
可到頭來雪還是化了,化成了水,從地上淌走了。
我每天早上醒來,整幢房子都悄然無聲。我睜開眼,傾聽著。風(fēng)輕輕地吹進(jìn)通風(fēng)小窗,小窗“咯吱咯吱”地響個不停,窗簾微微飄動著……
“魔法師!”我在幽暗中小聲叫魔法師,“一早醒來就沒個完的是風(fēng),對嗎?”
魔法師沒有出現(xiàn)。
我就這樣一天天過著日子,我還是小不點兒,還是個小不點兒。
但是,當(dāng)我上了學(xué),爸爸說:“媽媽太累了,讓她到療養(yǎng)院待些日子。從今天起,家里的事就得你多操些心了,奶奶老了,得有人幫助她。”
媽媽真的到遠(yuǎn)方療養(yǎng)去了。
現(xiàn)在,我得自個兒動手做飯、洗碗、掃地,上學(xué)一天不少,功課一樣不落。
“日子過得這么快,”我想,“還有許多事得趕快做!”
我醒來得很早,等著我去做的事太多了。忽然,我又想起魔法師早些年讓我猜的謎語。我走下臺階,看到遠(yuǎn)處屋頂上升起一輪鮮紅的太陽,這時我說:“一早醒來就沒個完的是——事情!要我們操心的事情!”
話音剛落,魔法師就出現(xiàn)了。他已經(jīng)老了。
“小姑娘,”他說,“你猜中了!從今天起你就算是大人了!”
我請魔法師進(jìn)屋,招待他吃抹了果子醬的油煎餅……
一晃過了許多年,從那以后魔法師再未出現(xiàn)。至今,我心中還留著一個遺憾,那就是:如果一個大人要變成一個小孩,得猜個什么謎呢?
(鄭拓摘自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點亮心燈》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