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文化與中華文明

●譚全剛

●曾昭安

兩行文字通天地；

一副對聯閱古今。

這副對聯從空間和時間上生動形象地描述了中國楹聯的外在之美艷和內涵之精深。 它說明對聯是中國在世界上所獨有的一種文化現象， 也是中國文藝百花園中一種獨特的文學體裁。千百年來，對聯文化涵蓋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和領域，具有時間的長期性、空間的廣闊性和社會的全面性， 為化育和傳承偉大的中華文明， 揚起了一路風帆， 樹起了一塊豐碑，筑起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對聯文化影響我國政治文明

撫今追昔，我們知道，在古代，歷朝帝王和朝臣都有濃厚的對聯情結。 春秋戰國和秦漢時代，對偶詞語散見于易經、詩經、尚書和各種駢賦文體之中， 到了唐代對聯已成為一種獨立的文體在朝野流行， 特別是在律詩中普遍存在，做到了詩聯一體，到了宋代，『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對聯文體比比皆是，到了明代，由于對聯天子朱元璋的提倡和身體力行， 對聯文化成為朝野的普遍現象，在清代，幾乎個個皇帝都熱愛和推崇對聯文學， 他們為北京故宮撰寫匾聯六百多副， 其中乾隆皇帝就為故宮三大殿和三宮六院題寫對聯二百多副。對聯文學成了清代的主流文化。這些宮廷對聯保留至今， 成為古代中華文明一個亮點。

在古代， 許多朝野文士所撰寫的對聯都寓含著一定的政治傾向。例如，晚明吏部文選司郎中顧憲城主張放開言路， 實行改良，遭到權貴反對而被革職，于東林書院講學期間撰寫一副對聯云：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聯語告訴人們， 在東林書院不僅要好好讀書，而且還要關心國家大事，與把持朝政的閹黨作斗爭。

又如， 成都武侯祠諸葛亮殿趙藩這副對聯：

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

不審勢即嚴寬皆誤，后來治蜀要深思。

此聯揭示了反正、寬嚴、和戰、文治與武功等矛盾對立統一的辯證思想， 強調統治者要善于用攻心為上的統治藝術。 毛澤東十分贊賞這副對聯， 在晚年還敦促四川省委領導好好讀讀這副對聯。

在現代， 對聯文體同樣可以描寫社會政治的重大題材， 弘揚主旋律， 歌頌真善美，揭貶假惡，謳歌時代精神。 人民領袖毛澤東，不僅是一位偉大的革命家，而且是一位偉大的詩人和楹聯家， 他對中國楹聯的愛好不亞于對傳統詩詞的愛好， 他一生創作了七十多副對聯， 點評賞析了二十多副對聯，大多是與國家政治相關的作品。他在一九三七年七月為延安市場撰寫的對聯云：

堅持抗戰，堅持團結，堅持進步，邊區是民主的抗日根據地；

反對投降，反對分裂，反對倒退，人民有充分的救國自由權。

聯語從抗日救國的政治高度，激勵和鼓舞全國人民的抗日斗志，是揭露敵人、打擊敵人的銳利武器， 也是聲討抨擊國民黨投降派的檄文，至今讀來仍然令人感奮。

對聯文化給力我國物質文明

對聯文化，作為上層建筑的精神產品，其實用功能對物質文明的建設亦起著推動和造化的作用。在古代，曾有一茶館和酒樓斗聯興業的故事。 開始茶館掌柜請秀才題聯云：『香分花上露； 水吸石中泉。 』一時間顧客盈門，生意興隆。 那酒樓掌柜不服，亦請秀才題聯云：『開壇千君醉；上桌十里香。 』果然招來許多顧客品酒賞聯。 翌日，茶館又懸一聯：『茶可清心； 酒能亂性。 』酒樓掌柜十分氣憤，請秀才回敬一聯：『有志者飲酒； 無聊人喝茶。 』此聯激起茶客不滿，砸了酒樓，后經人勸阻，兩家才和氣經營。

在現代， 對聯功能在農工商貿各條戰線顯現出巨大威力。 例如，鋼廠聯：『鋼花映日； 馬達迎春。』電業聯：『送萬家燈火；鼓四化雄風。 』建筑行業聯：『萬丈高樓平地起； 千幢大廈手中興。 』農業聯：『民以食為天天公地道；農為國之本本固邦寧。』商貿聯： 『開業喜逢盛世； 發財樂慶新春。 』這些對聯以簡煉的語言、生動的形象激勵人們為祖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奉獻智慧和力量。

在當今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突飛猛進的偉大時代，許多廠礦、企業和經濟實體，為了增強文化軟實力， 紛紛征集一些高品位、高質量的對聯作品，作為自身的文化名片，借以促進自身經濟的發展。 例如，一九八九年以來， 貴州懷仁縣為了進一步振興茅臺酒業，曾多次舉辦『茅臺頌』征聯，其中一九八九年一等獎聯云：

三渡豐碑昭日月；

一杯旨酒醉乾坤。

二零零一年以來， 一汽集團也連續舉辦了幾次全國大征聯。其中『解放杯』一等獎對句聯云：

陽光浴地，大眾擎天，裁三段錦，聚五洲花，揮灑九天爛漫；解放開基，紅旗引路，歷幾十年，行萬里路，走出一路輝煌。

二零一零年上海世博會， 圓了中華百年好夢，在一百八十四天里，有七千多萬人觀覽世博園。 上海楹聯學會會同相關單位舉辦了慶世博大征聯，征得對聯四萬多副，從中評選出一百副佳聯裝裱成軸， 在世博園展出，受到一致好評。 其中一等獎(世博軸聯)云：

珠聯玉串此軸真長連結五洲四海；

棋布星羅展圖好大包容萬國千邦。

對聯文化化育我國精神文明

千百年來， 萬千副對聯像朵朵奇葩盛開于中華文明的百花園中， 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 深邃的思想內容和優美的表現形式，進入城市、鄉村、機關、學校、名勝古跡和家庭院落， 贏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和青睞，以其形、聲、義的特殊性自立于世界文化之林。特別是對聯的民族性、群眾性和文學性、思想性，體現出中華民族古今的時代精神和道德情操。例如，明代朝臣楊繼盛的言志聯：『鐵肩擔道義； 辣手著文章。 』后來被中共創始人之一李大釗改寫成『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表現出共產黨人的英雄氣概。明代學者王時敏題聯：『德從寬處積；福向儉中求。』體現了中國人民的高貴品德。明代王船山聯：『清風有意難留我； 明月無心自照人。 』清代《紅樓夢》作者曹雪芹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清代重臣林則徐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都從不同角度描寫了中國人民武著文欽、 自強不息的精神風貌。

現當代的許多仁人志士和專家學者都撰寫了大量精品對聯。例如，孫中山的自勉聯：『愛國愛民，玉樹芝蘭佳子弟； 春風春雨，朱樓畫棟好家居。 』魯迅先生言志聯：『橫眉冷對千夫指； 俯首甘為孺子牛。 』方志敏的述志聯：『云龍博浪三千級； 天馬行空載五華。』周恩來的自勉聯：『與有肝膽人共事； 從無字句處讀書。 』朱德題大渡河瀘定橋聯： 『萬里長征，猶懷瀘關險； 三軍遠戎，嚴防帝國侵。 』字里行間，體現了中國人民禮、義、智、信、勤、誠、忠、勇的道德風尚。特別是毛澤東同志，在半個多世紀里所撰寫的對聯，為傳承和弘揚我國優秀的民族傳統文化，樹立了光輝的榜樣。 他從青年時期起直到晚年，以對聯為金石， 敲開社會之門； 以對聯為武器，打開革命之道；以對聯為音符，譜寫人生之歌； 以對聯為鏡子，映照先哲之光。他的挽母聯：『春風南岸留暉遠； 秋雨韶山灑淚多。 』描述了偉大母愛，表達了赤子孝心。他的治學聯：『貴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 最無益， 只怕一日曝十日寒。 』以深邃的哲理表明治學要有恒心和毅力，突出『貴有恒』的精神和頑強的毅力、堅定的志向。

對聯文化促進我國社會文明

對聯文化具有廣泛的群眾性和實用性， 其實用功能對社會文明的磨合與傳承，具有非凡的親和力和滲透力。 就對聯文體而言， 在中國文學的小說、 散文、戲劇、詩歌各種文體中，都有它的蹤影，就對聯的實用而言，它有多種用途。 諸如春聯、壽聯、婚聯、挽聯、言志聯、題贈聯、名勝聯、諧趣聯、諷喻聯等等，就對聯的載體而言，古今的宮廷、官衙、大小建筑、門庭院落、書齋樓臺、園林閣榭、廟宇寺觀、戲臺會館、旅舍茶館等等，都有它的棲身之所。

在我國古今的社會生活中， 對聯文化無所不包，無所不有。例如春聯，從古至今，年年『千門萬戶曈曈日， 不貼春聯不過年』，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到處是一片春聯的海洋，真可謂：

年年春草綠；

歲歲對聯紅。

九韶新奏振興樂；

五彩細描改革春。

又如壽聯：

三槐堂上稱公壽；

八秩筵前頌耆春。

再如喜慶聯：

旗映五星，五秩騰飛驚世界；

國興百業，百花爛漫艷中華。

紀念辛亥革命聯：

總統登臺，公仆上任；

皇冠落地，黎庶回天。

還有名勝聯：

到此有懷崇始祖；

問誰無愧是龍人。

————炎帝陵聯

名人聯：

大將鑄豐碑，四海九州共仰；

奇勛榮故國，千秋萬代同尊。

————黃克誠銅像。

這些對聯，都以深刻的人文內涵，凸現在中國文學的殿堂， 映襯和傳承著中華的社會文明。對聯與小說、散文、戲曲、詩歌等文學體裁相結合， 能增強這些文學體裁的藝術魅力，對聯與書法相結合，更能以特有的外在造型和內在的漢語韻律， 融入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 以及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 表現中國人民特有的思維方式和審美情趣。對聯文化的這種功能，是其它任何一種文學體裁所不能及的， 這是對聯文化對我國古今社會文明的一大貢獻。

（423300湖南省永興縣政協）

短聯說張良

●曾昭安

留侯祠，于右任撰給張良的一副聯云：

送秦一椎；

辭漢萬鐘。

于先生只選了兩個鏡頭， 就突出了張良的全部精神人格， 他仇恨秦始皇滅了他的韓國，秦始皇的車過其境，他用一大鐵椎擲嬴政。 后來，他助劉邦成就了帝業，劉邦封給他萬戶侯，他辭謝，歸隱山林。 此短聯僅八字，堪稱奇絕。

（422300 湖南洞口縣廣播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