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先文(湖南文理學院 經管學院,湖南 常德 415000)
加快農業信息化建設是促進農業現代化,推進農業和農村經濟結構調整,增強農業的市場競爭能力,縮小城鄉差距的重要舉措。但農業信息化建設存在著困難,農村社區社會資本可以有力地破解其困境,促進農民合作以提高效率。農村社區社會資本是指處于農村社區內的農民,通過長期交往、合作互動形成的一系列非正式制度,它能促進集體行動中的農民合作,提高農民整體利益,增進農村社會進步。其中,信任、互惠規范、參與網絡是主要特征。[1]
為了促進農村信息化建設,國家出臺了很多政策措施。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強調要進一步搞好新農村建設和走有中國特色的農業現代化道路,積極發揮信息化為農業服務的作用。[2]從2005年到 2010年期間的一號文件都對農村信息化建設進行了強調。其中,2010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對農村信息化建設進行了最直接的表述:“推進農村信息化,積極支持農村電信和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健全農村綜合信息服務體系。”
在國家政策的扶持下,農村信息化建設穩步健康地開展起來,信息化程度有了很大提高,取得了一些成績。首先,農村信息化的基礎設施建設取得了進步。工信部在2010年完成了“村村通電話”工程,廣電總局也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了“村村通廣播電視”工程。其次,搭建了農村信息采集和傳輸與服務平臺。目前我國涉農網站達6389個。全國農業系統已經在260個地(市)設立了農業信息服務機構,占地(市)總數的78%;77%的縣、47%的鄉鎮政府設置了農業信息管理和服務機構,培養發展了近11萬人的農村信息員隊伍,2009年,農村網民規模達到1.0681億,占整體網民的27.8%。[3]再次,農村信息服務體系基本建立。全國農業信息體系基本框架初步形成,已經進入到良性發展階段。
但是我國農村信息化建設起步較晚,還存在著很多制約因素,尤其是政府只是單方面的努力,農民參與不夠,沒有充分利用農村豐富的社會資本,影響了農村信息化建設進程。
我國農村地域廣闊,各地生產、生活差別較大,對信息的需求也不一樣。而政府的單方面的信息化行為,缺乏農民的配合,沒有對農村進行認真的調研,或者是調研中缺少農民的支持而使得信息失真;農村信息量不夠,信息采集困難,規范化程度不高,所提供的信息資源數量與結構不合理,無法滿足農民的需要。我國各地雖有一些涉農網站,但是這些網站大多都是綜合性的信息多,專業性的信息少;交叉重復的多,有特色的少;特別是廣大農民迫切需要的帶有地區差別的農產品供求、價格、未來價格預測及農產品生產風險預警等方面的信息嚴重缺乏,不能較好地分析農產品生產和市場狀況,使一些農業信息對農民的生產經營不具有指導性。
農村信息服務具有公共產品的特性,而公共產品的非排他性與非競爭性意味著消費主體可以免費搭車,可以無償地取得好處,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使公共產品的付費者就蒙受了外部不經濟性的損失,使私人成本收益和社會成本收益出現了差異,邊際私人收益小于邊際社會收益,而邊際私人成本大于邊際社會成本,存在著大量享受信息公共產品而不分擔其成本“搭便車”現象。從而造成信息的需求與供給雙不足。如下圖,居民購買信息的邊際私人收益為MR1,居民的購買、消費給其他人和社會帶來好處,因而社會邊際收益MR2大于居民私人邊際收益MR1。購買信息的私人邊際成本為MC1,邊際社會成本為MC2,私人邊際成本 (MC1) 大于社會邊際成本(MC2)。正因為信息化的非排他性與非競爭性,消費者都存在“免費搭車”的心理,希望他人購買、消費而自己享受利益,出現了大量的需求不足。按照MC=MR的原則確定公共服務的最佳均衡量Q1和Q2,結果是私人的最佳購買量Q1小于社會最佳需求量Q2,出現“需求不足”現象。正因為信息服務需求不足,所提供的服務會出現供給剩余。這樣,在下一次供給中,供給者會根據私人邊際收益與私人邊際成本來調整信息服務的供給數量,從而,使得信息服務的供給數量Q1小于社會最佳需求量Q2。從而,造成所提供的信息服務偏離社會最優狀態,導致需求不足與供給短缺“雙失靈”現象。

圖 信息化供給與需求“雙不足”
雖然政府出臺了政策,啟動了農業信息化工程,但是由于大多地區農業信息基礎設施薄弱,農業信息體系建設還只是處于起步階段,還沒有建立起完善的農村信息服務體系。由于政府單方面的投入,沒有有效地利用社區農民固有的聲譽機制、信任機制、網絡機制來促進農民的投入,或通過農民的網絡獲得其他民間投入,使得政府對農村信息化建設的資金扶持力度不夠,民間資金又沒有引入,資金難以滿足需要,尤其是村集體缺少發展公共信息服務專項資金支持,使得信息傳輸網絡不夠暢通,存在著“最后一公里”問題。另外,獲取信息手段單一。目前農村主要通過電視、電話、集市和鄰里傳播等傳統工具獲取信息,而效率極高的計算機由于電纜設施投入不到位而無法利用,普及率低,使得農民無法獲取某些農業網站為農民朋友提供的一些種植、養殖技術和致富的好經驗。
信息化的關鍵在于應用,在于具備應用信息化的能力。我國農村雖然也出現了信息素質比較高的農民,但畢竟是少數,他們主要是文化水平相對較高的村干部、經營人員、種植及養殖大戶、農民經濟合作組織的帶頭人、村辦企業的管理及業務骨干等,而農民整體素質不高,農村人口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農民對現代信息技術了解不多,信息化意識和利用信息的能力普遍不強,嚴重地影響了信息技術的推廣和應用。另外,農村信息化發展過程中專門人才嚴重缺乏。農村信息化建設對專業人員素質的要求有別于其他信息行業,它需要既懂農業,又要熟練掌握網絡信息技術等各種信息工具的“復合型”人才,但農村條件較差,農業信息化專門人才不愿下到農村,需要政府在加強對農村信息技術人才培養的同時,利用農村社區社會資本吸引此方面的人才。
政府憑借其壟斷地位,在缺乏農村社區參與的情況下,按照政府勾畫的信息化藍圖大力推進農村信息化,按照統一僵化的模式對農村信息化建設進行規劃,脫離農村的實際情況,使農村信息化建設的規劃無法適應當地實際需要。同時,農村信息化建設的政策不健全,引導、調動農民群眾參與農村信息化建設積極性的政策缺乏。另外,政府信息化建設的監督、執行成本高,尋租現象嚴重。這影響了信息化效力的發揮,信息化效率低下。
利用農村“熟人社會”,利用農村社區固有的信任、規范、網絡、聲譽等社會資本,可以破解農村信息化困境,促進農村信息化建設。
我國農村面積遼闊,人口眾多,農民的信息需求多樣化,須在了解農民的需求偏好,得到農民支持的基礎上,因地制宜地搞好信息化建設,提供農民需要的信息。但是,從原子化的、高度分散的單個農村居民中得到準確的需求信息非常困難,偏好顯示成本大。由于存在免費搭車心態,農村居民會設法掩飾自己的偏好,造成搜索成本相當高,所搜索的信息存在失真,易造成信息供需數量或結構失衡。如果將信息搜索縮小到社區范圍內,利用農村社區社會資本,有利于了解農村居民對信息產品需求的數量、質量及結構等,尤其是社會網絡,就如一根線將單個農民串起來,農民單個的偏好顯示變為了集體偏好顯示,可以防止農民個體表達失真,也可以減少需求表達不暢以及供需失衡的摩擦成本,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信息不對稱的問題,提供了農民所需要的信息,提高了農民的滿意度,使信息化建設得到農民的支持。[4]
資金瓶頸是困擾農村信息化建設的重大問題。我國農村面積大、人口多,政府無足夠的資金投入到信息化建設,市場天然的趨利性也決定了其在農村信息化等公共產品供給方面的作用極其有限。為此,可以利用社區社會資本,提供包括農村信息服務等公共產品。利用信任、網絡、聲譽機制促進籌措資金。由于外出流動人口增加,農民的網絡半徑不斷擴大,有些村就利用農民擴大后的網絡在春節期間乘其返鄉探親時發動捐贈,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在調查中發現,信息化建設開展得較好的幾個村,社會捐贈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電腦的提供、電纜的拉通、機房的修建、網站的建設等等就是本村外出務工人員、企業家或者在政府重要部門工作的人員出資修建的。而臨近一些村信息化設施的明顯差別,原因就在于社會網絡等社區社會資本的巨大差異。擁有資源多、網絡廣的村能得到更多的資源,相應的信息化設施更加完善。
既然信息服務是公共產品,就存在免費搭車的集體行動困境。許多學者(如奧爾森、康芒斯、布坎南、哈丁)都從不同的角度論證了公共產品供給的集體行動問題。實際上,這些精辟的巨作過多地考慮了人們的理性,沒有考慮到非理性的因素,如制度、道德,以及規范、信任、網絡、聲譽等社會資本對信息等公共產品供給制度的作用。如果將制度嵌入到一定的社會關系中,利用制度的規范約束力,結合社區社會資本等強大的非正式力量,特別是利用農村“熟人社會”,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夠避免集體困境,形成合作博弈。正如美國著名學者奧爾森所言:當個人為集團利益作貢獻的經濟激勵缺乏時,多數人所看重的是朋友和熟人間的友誼以及自尊、個人聲望和社會地位,這可能會激勵他們為集團利益而合作、出力。[5]
奧爾森所言的正是社會資本,它是破解農村信息化建設集體行動困境的重要手段,這已取得了人們一致的認同。不可否認,我國農村社區風俗習慣、倫理道德、家法(宗法)、村規民約等社會資本是配置資源的重要力量,也是克服“免費搭車”的重要途徑。農村居民在長期相互交往中形成的習慣、習俗和意識形態是社區居民的行為規范。若居民違反規范而“越軌”,社區居民群體將利用參與網絡機制、信任機制、互惠規范機制來進行懲罰或使之邊沿化。由此可見,社會資本能推動協調行動來提高社會效率,破解信息化建設中的集體行動困境,提高農民整體利益,促進農村社會的進步。
政府單方面的信息化建設,監督、執行困難或者是監督、執行成本非常高。正確利用社會資本有利于信息化建設的監督執行。首先,政府單方面供給農村信息服務的成本居高、效率低下,信息化建設政策執行困難,這增加了農村信息化建設成本。利用社區社會資本,利用農民之間千百年來的信任、規范、網絡,通過自我管理、自我服務優勢,使信息化建設得到落實,也可整合社會資源,提高信息化產品供給的效率。其次,政府單方面供給農村信息化產品行為難以監督或監督成本居高。由于信息不對稱、缺乏監督,道德風險和代理風險在信息化建設過程中會出現。社會資本以“地緣”“血緣”“業緣”為基礎,利用社區社會網絡、信任、聲譽機制來監督信息服務,大大降低了信息化建設的成本,提高了信息供給效率。
如前所述,農村信息化過程中,農民的信息技術的應用處理能力是信息化建設成敗的關鍵。而社會資本能提高農民的信息技術能力。大多數學者均認同社會資本促進人力資本、人力資本促進信息化的演進道路。[6]
建立在傳統的血緣、地緣等社會關系網絡上的信任、慣例、習俗、規則等農村社區社會資本,在農村社區公共產品供給中曾經發揮了巨大作用。因而,應該激活和重建農村社區傳統性社會資本,增強農民間的相互信任和互惠合作精神,為促進農村信息化建設創造條件。政府應該在此方面發揮積極作用。首先,發揮政府強大的教育功能,激活農村傳統社會資本,促進信息化建設。政府利用所掌握的資源,通過宣傳、教育以及正確的輿論引導,傳遞社會規則、規范,增加農村社區信任、規范等社會資本,促進農民積極參與社區信息化建設。其次,搞好政治文明建設,恢復農村社會的正義和信任。針對我國農村社區信任減弱和合作減少的現實,政府應加大政治文明建設的力度,在全社會提倡互信合作的風尚,建立、健全制度并嚴格、公正地執行制度以維護社會正義,增加農民對政府的信任,增強農民與政府的合作,最大程度地恢復農村傳統型的社會資本,以利于農村信息化建設的實現。最后,政府應培育社區內的互惠、合作精神,促成公民的互惠、合作,促進信息化建設的合作供給。
應在激活傳統性社會資本的同時,創建農村社區制度性社會資本。政府應發揮重要作用,應制定相應的制度,通過制度來規范社區和個體,使農村社區發展與農民個人自由相融合,促進居民合作,遏制信息化建設中的免費搭車,減少交易成本;政府應培育社區組織,并在經濟與政策上給予支持,通過社區組織來規范農民行為,增強農民的集體意識,形成社區居民間相互信任合作、良好的人際關系網絡及社區成員共同遵守的行為規范。另外,強化農村自我管理意識,減少政府對農村社區具體事務的干預,發揮制度、契約、規則的作用。應建立有效的監督、評估機制,增強農民對政府的信任,促進信息化建設中的農民間以及農民與政府間的合作,以社會資本帶動農村信息化建設的實現。
研究表明,優質的社區環境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促進社會資本的增加,從而促成信息化建設中的農民合作的實現。為此,政府應制定政策,提供安全、民主、和諧的社會環境,增強社區居民的交往,增加農民對社區的認同感,使社區農民對社區自己的事務有自由參與權、自主決策權及監督權;增加社區社會資本,提高居民參與信息化建設的積極性。同時,政府應積極推動社區建設,在專家及農村居民的參與下,構建良好的社區環境和農民參與平臺,真正地把解決農村的實際需要放在首要位置,努力促進居民的良性互動,增加信任與合作,增加公共精神與公共意識,增強農村社區的凝聚力和歸屬感,促進信息化的合作供給。
[1] 羅倩文,王釗.社會資本與農民合作經濟組織集體行動困境的治理[J].經濟體制改革,2009,(1):93互96.
[2] 張博,李思經.我國農村信息化建設現狀及對策建議[J].中國農業科技導報,2010,12(3):62互66.
[3] 2010年中央一號文件:設立農村信息化新目標[EB/OL].(2010互02互05).http://www.itxinwen.com/View/new/html/2010互02/2010互02互05互1016061.html.
[4] 賈先文.兩極失范與農村公共服務的社區化[J].現代經濟探討,2010 (2):61互65.
[5] (美)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M].陳郁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
[6] Nahapiet J,Ghoshal S.Social capital,intellectual capital,and the organizational advantage [J].Academy ofManagement Review,1998(23):242互2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