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大學保證金”

文/莫特 晏燕

還我“大學保證金”

文/莫特 晏燕

當初，是相信了老師的承諾，才將錢交給老師運作。現在承諾兌不了現，這錢可就得退回來。于是，朱父朱母找到了張玉杰，直白地要求退還10萬元。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沒有寒窗十年苦，哪能輕松踏入名校門？不過，也有人會偷偷地告訴你，上大學有捷徑。這不，湘西南會同縣某中學老師張玉杰就忽悠著學生朱云峰的父母交了10萬元“大學保證金”。無奈朱云峰太不爭氣，成績太差終被大學拒之門外。失望又失落的朱父朱母要求張玉杰老師退還“大學保證金”，張老師卻搖頭拒絕。雙方僵持不下，拉鋸戰一打就是將近三年。

給我10萬元，包你上大學

曾經無數次進出這幢教學樓的朱云峰恐怕沒想過，要以數萬元的“保證金”官司結束自己的中學時代。

2005年9月，憑借自己的體育特長，朱云峰如愿成為了會同縣重點中學的一名高中新生。但朱父朱母深知，兒子靠體育特長進入縣重點中學已屬僥幸，要想憑體育特長考上大學，就非常懸乎了。為了兒子三年后能圓大學夢，朱父朱母開始為兒子尋找成功捷徑。

靠體育特長沒把握，靠文化成績更不行。權衡再三，朱父朱母心中的天平，傾向于讓兒子改學美術。朱云峰從小就愛好畫畫，家里的墻壁、地板、家具，甚至衣服都留下過兒子的手跡。于是，父母一合計，便打定讓兒子學美術的主意，并與朱云峰一拍即合。

2006年新學期開學后，朱云峰成為了美術特長班的一員，專業指導老師張玉杰是父親精心物色的。

兒子的美術成績節節攀升，文化成績卻始終沒有一點起色。對于特長生來說，高考是兩條腿走路，專業課得過關，文化成績也不能太差。怎么辦呢？只能是給兒子開小灶，請老師補習文化課。朱父朱母認真地為兒子打探、挑選著補習老師。

一個偶然的機會，朱父得知兒子的專業指導老師張玉杰除輔導專業外，還從事課外文化補習。這真是太好了，將專業輔導與文化輔導聚集到一起，既可以避免兩者時間上的沖突，又可以節省些開支。主意已定，朱父找到張老師商定，由張老師輔導朱云峰的文化知識及美術專業，除了上課外，其余時間都由張老師安排，包括到外地學習。朱父每個學期都支付輔導費用。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朱云峰的美術成績還算可以，文化成績卻依然起色不大。面對日益逼近的高考，家長和老師都感受到了危機，只好請張老師指點迷津。張玉杰沉思良久后說道，高考存在漏洞，尚有可運作的余地，只要找到相關人員，投之以錢，上大學的事也就八九不離十了。望子成龍的朱父一聽，表示只要能保證兒子上大學，花點錢沒關系。2008年2月21日，朱父把3萬元交到張玉杰手中；3月7日，又交給了張玉杰7萬元。

專業過了關，文化拖后腿

可朱云峰卻辜負了父母的苦心，在湖南省的專業知識考試中，他竟然考砸了。這第一關就馬失前蹄，忙壞了接受了重托的張玉杰老師，張玉杰從臺后走到臺前，利用自己的人脈關系，多方聯系，費盡周折，終于讓朱云峰取得了江西某大學美術專業合格證。

一番折騰，讓張玉杰感受到了那10萬元帶來的沉甸甸的壓力。在自己熟悉的美術圈內操作都如此艱難，那么高考呢？文化成績最起碼也要達到投檔線啊！可朱云峰讓張玉杰沒有一點信心。想起與朱父的約定，張玉杰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中。思考再三，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出籠了……

一個周末的黃昏，張玉杰將朱云峰喊到自己的工作室。三年的相處，師生之間已沒有什么隔膜，加之兩人年齡差距不大，言談也就非常隨便。朱云峰回想三年來，張老師教導自己、培養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再看看自己的表現，專業靠的是老師幫忙，才勉強過了關，文化考試呢，肯定兇多吉少，他覺得愧對老師。張老師呢，似乎猜透了朱云峰的心理，開始述說為學生專業過關攻克難關的艱辛，對學生自身原因可能導致高考過關希望渺茫的苦惱。看到老師被不爭氣的自己折騰得滿臉愁苦，一股為老師開脫的沖動涌上朱云峰的心頭。2008年5月6日，朱云峰給張玉杰寫下了保證書：

“經商議達成如下協議：我朱云峰高考時文化成績須達到投檔線，如達不到，后果一切自負，和任何人無關，所付一切費用自己負擔。”

拿到這紙保證書，張玉杰如釋重負。“朱云峰，只要放松心態，一定能考出應有水平的……老師等著聽你的好消息。”朱云峰告別之時，張玉杰勉勵應道。

2008年高考成績出來后，分數線也出來了，朱云峰的文化成績沒有達到投檔線，他落榜了。怎么辦？朱父朱母第一時間找到張玉杰，告訴了他這個壞消息。面對朱父朱母期待中透露著強硬的目光，張玉杰沒敢把朱云峰簽訂的免責保證書拋出來，想盡辦法應付著。

轉眼間，7月過去了，8月過去了，9月過去了。看著一個又一個學子踏入了大學校門，朱父朱母終于明白，兒子的大學夢今年算是徹底破滅了。

法博士點評

高考是公開、公平、公正的考試，是每一名寒窗苦讀的莘莘學子公平競爭的機會。朱云峰的父母與張玉杰為了使朱云峰能夠進入高等學校學習，約定采取其他方式進行“操作”，并支付了高額費用，其行為違反了高考招生、錄取政策和公序良俗，亦與教育公平相悖，是一種無效的民事行為。無效的民事行為自始無效，當事人因該行為取得的財產，應當返還給受損失一方，故張玉杰取得的現金應予返還。這與張玉杰沒有兌現保證朱云峰上大學的承諾無關，且不說朱云峰最終沒有考上大學，即便朱云峰因張玉杰的緣故，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這保證金同樣應當退還。

承諾不兌現，十萬得退還

兒子高考落榜，滿腔期望被一盆冷水徹底撲滅。失望之余，朱父朱母心痛起那10萬元錢來。他們不是富翁，這10萬元是他們辛辛苦苦一元一元地攢起來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就這樣打了水漂，他們不甘心。

張玉杰并不慌張，他早有應對之策，聽朱父朱母道明來意后，拿出了“免責符”，抖出了朱云峰親筆書寫的那一紙保證書。拿著保證書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的確是兒子的手筆，朱父半晌說不出話來。不過，他很快便回過神，對著張玉杰道：“我兒還只是個孩子，老子的錢，他做崽的有什么權利處置！這保證書不頂用！”張玉杰卻很泰然，爭辯說，該為學生著想的他為學生著想了，該為學生運作的他為學生運作了，這學生不爭氣，他能有什么辦法？這10萬元是不能退的！

一個要求退，一個堅決不退，協商來協商去，這拉鋸戰一打就是一年多。2009年10月初，張玉杰抵擋不住朱父朱母的執拗，退還了2.5萬元，剩余的7.5萬元，是說什么也不肯退了。然而，朱父朱母不肯就此罷休，又是一年多的拉鋸戰之后，他們把張玉杰告上了法庭，訴請張玉杰退還剩余的7.5萬元。

面對訴狀，張玉杰積極答辯。他表示，作為朱云峰的專業輔導老師，付出了三年勞動，而且，朱云峰的專業已經得到江西某大學的合格證，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之所以沒被錄取，是因為其文化成績未能達到投檔線，系自身因素所致，這10萬元是他應得的勞動報酬，但看在師生情分上，他已退還了朱云峰2.5萬元。何況，朱云峰父母支付的錢，他已用于朱云峰高考的相關事宜，他不過是中間人而已，這錢都不在他手上了，還要他退還，他又拿什么退還！此外，朱云峰已經寫下保證，這保證是朱云峰心甘情愿地寫的，根據這白紙黑字的保證書，這錢也不應當退還。

在開庭時，朱云峰父子的委托代理人與張玉杰展開了激烈辯論，雙方唇槍舌劍，互不相讓。那么，這7.5萬元該不該退還，原告的訴求應不應支持呢？

會同縣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朱云峰父母與張玉杰所作的約定違反高考秩序，應屬無效的民事行為，當事人因該行為取得的財產，應當返還，故張玉杰取得的現金應予返還。而朱云峰雖曾寫下“后果自負”的保證書，但其書寫該保證書時，尚是在校就讀的高中生，且未滿18周歲，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只能進行與他的年齡、智力相符的民事活動，對涉及如此金額家庭財產的重大事項，朱云峰無權處分，朱云峰的父親也始終不予認可，因此，這保證書沒有法律效力。據此，法院判決張玉杰于判決書生效后十日內返還給朱云峰父子人民幣7.5萬元。

判決生效了，糾紛落幕之時，2011年的高考錄取工作正在緊張進行中。類似的故事是否還在上演？是否還會上演呢？人們不得而知。這對師生間的故事也告訴人們，考大學沒有捷徑，靠的只能是勤奮，只能是成績。但愿人們能從中吸取教訓，但愿高考的天空更加潔凈。■

（文中當事人均系化名；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編輯：董曉菊 dxj50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