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出軌男人的內心獨白

中年男人的艷遇

初識蘇色時，我已年近不惑，她還是二字頭的輕熟女。

我們同在我組建的攝友群里。那日，攝友在郊外小聚。一個男士見她生澀可愛，戲弄她，她竟然當即黑了臉憤然走開，弄得人家尷尬之極。作為組織者，我一邊批評男同志，一邊去哄她。她憤憤說道，最討厭被人當眾輕薄！

我想教導她那只是成人間的玩笑，但又不敢再造次，于是打趣道：“我會教他以后輕薄要私下里。”她終于“撲哧”笑出聲來，臉蛋如一只剛染紅暈的早桃，微酸耐嚼。

作為一個中年男人，我看人的眼光已臻成熟，懂得喜怒于形有時是一種率真。我喜歡率真，尤其是女人的率真，于是經常撇開眾人給她開小灶。郊野，公園，海灘……許多地方留下了我們扛著“長槍短炮”的身影。蘇色除了偶爾有著小辣椒一樣的沖勁，其實乖巧可人。她叫我老師，叫我糟老頭；在我黑臉批評她時會紅眼眶，但只要稍稍哄一下，馬上就眉開眼笑了。

一年來，她的攝影技術沒見大長進，但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耐人尋味，交織著嗔嬌、幽怨、淺淺挑釁……這其中意蘊我是心知肚明的。一個平凡男人，在40多歲的年齡能有這樣的際遇，是驚艷，也是糾結。我有時沾沾自喜，在一個人的夜里浮想聯翩，身體雀躍；有時又覺得再這樣下去對大家都不好，也有負于我們之間這份美好的情誼。踟躕期間，接到她的邀約電話。第一次，我弱弱地選擇了躲避。我說我沒空，她“哦”了一聲便掛了電話。反倒是我，輕吁一口氣的同時，內心竟又有一絲失落。

一段時間不來往，彼此間有點相峙的味道，曖昧混沌，時空在暗盼與自我告誡間錯轉。蘇色的QQ簽名，憂傷失落的氣息，如一陣陣浪潮沖涌著我脆弱的心理防線。終于有一天，當她再次發來邀約時，我沒有管住自己。

我們走在熟悉的路上，眼神和談話不再順暢自然。我明白，上一次我的故意疏遠，不但沒能撲火，反而惹得一股熔巖越發暗流洶涌。

這天拍攝歸來，蘇色破例沒有嘰嘰喳喳，而是支支吾吾地說：“你不是一直想拍人體嗎？我給你做模特如何？”

“不。”我脫口拒絕。見蘇色良久地靜默無聲，我又恨恨地在心底說：伙計，你挺君子的喲……

蘇色好久不理我。我知道，這個連“當眾輕薄”都不肯遷就的女子，我的拒絕一定讓她很受傷。

人性真是難以捉摸的東西。我表面淡定，時刻告誡自己不可造次，腦子卻又在惦念著人體模特，無數次想象那一天的情景：是在郊野的花葉間，還是在我簡陋的攝影棚里？與此同時，淪陷的理由越來越充足有力。在這個情愛江湖兵荒馬亂的年代，男人太空白是一種恥辱吧。如果有一種可口甜點，與安穩現世相互依存，又相互補充，那拒絕它是不是有點可恥？

男人終是貪嘴的。某個沉悶煩躁的下午，我主動撥通了蘇色的電話。

持著拍攝這只鑰匙，我們越過初時的窘迫和羞澀，掀起一場場小歡騰。夜幕降臨時，蘇色貓一樣慵懶地窩在我的臂彎里，突然又一翻身伏在我胸前，看著我。她說，算是我勾引你的吧。可我比你小，我對你動手動腳是不懂事，你還手就是欺負人了。

她說完就笑了，得意忘形的樣子，透著我最迷戀的可愛和率真。

我像一只鷹，看著面前唧唧叫的小雞，如仙如醉。那些糾結都見鬼去吧。人生苦短，該有一場風風火火。

飲下一罐蠱

接下來，蘇色的變化驚醒了我。她不再像從前那樣百無所求的樣子，反而經常對我使小性子。關心我的瑣事、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刨根問底地追問我的行蹤……這些橋段，有家的男人都不會陌生。

我想起一句話：女人做了愛，就想產生愛。不禁嚇了一大跳，不得不徹底放下男人自私的玩心，鄭重而真誠地梳理我和蘇色之間的絲縷牽繞。

4年，我們可謂相知篤深。我對她，有一份獨特的喜歡、憐愛、欣賞和認同，我們曾約定，等到70歲時還要一起打打鬧鬧去拍日出日落……這樣一份情緣，對于時常在塵世里孤獨行走的每個人來說，可不可以稱作意外驚喜？可這些，與一個中年男人用前半世建立起來的安穩世界不是一碼子事。我們徜徉在世外桃源時感覺美不勝收，但終要回家的。真相讓人滿心凄涼又無可逃避。

那一天，蘇色又追問起這幾天為什么沒有約她。她的表情委屈而惱火，像一個真誠戀愛的少女在向男友發脾氣，透著她特有的小辣勁兒。我想，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下定決心，輕描淡寫地說：“我離婚，然后我們結婚。結了婚，我就天天陪著你……”我說完，若無其事地擺弄我的手機，心里卻直發虛。我這么說很冒險，但對于她，我確實想不出更好的勸退辦法，只希望那兩個字能開啟她的思考。

果然，蘇色扯著我的手立即松開。她定定地看著我，垂下眼簾發了一會兒呆，后來起身洗來一盤水果。再次坐到我身邊時，她已經恢復如常，大大咧咧地啃著蘋果，就像剛才什么也沒發生過。

但我們都知道，剛剛掠過一個驚雷，大家都醒了。

分手時，她情意盈盈地在我額前印下輕輕一吻。她的唇冰涼冰涼，也凍結了我的心。她走后，我突然覺得自己像一片失去依附的秋葉，茫然無依，空洞輕飄，這對一個中年男人來說很不可思議。可確是真的。我抱著貪一口甜點的心態走入夢境，結果飲下去的卻是一罐蠱。我中毒了。

毒性攪騰著整個夜晚。我睜大眼睛望著黑暗，企圖尋找一線光亮，后來還真讓我找到一條全身而退的路：原路返回。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我們還能心無旁騖地相約70歲。

透支掉的就再也回不來

為著這個目標，我開始像從前那樣約蘇色外出，極力用一言一行把她往我們最初的相處基調上引。剛開始時，蘇色十分配合，表現出原來那樣蹦蹦跳跳、沒心沒肺的樣子，這又令我時時疑惑。有時偷偷扭頭去看她，就真的看到她望著我的背影發呆。后來的一天，當我像從前那樣把一瓶水扭開遞給她，并笑呵呵地說“看糟老頭多疼你”時，她突然說：“你上次說的結婚，是真的嗎？”

我看著她，久久無以應答。

她凄戚一笑，淚珠在笑里開花，瞬間隕落。

剎那間，我心疼得不能自持。我擁她入懷，一遍遍地說：傻丫頭……與此同時，我絕望地看清了一個真相：我們，回不去了。

我作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離開。從此，切斷聯絡，再不來往。

我已經明白，感情有時像一尾頑皮的泥鰍，再自信有技巧的人也難免有束手無策時。就如同我，帶著玩心走進來，幾經掙扎，翻來覆去地折騰，最終的結果卻是覆水難收。是時候，當機立斷了。

只是一想到4年中的點滴歡樂和美好，想到即將與一個曾身心交融的人決絕了斷，從此生死兩茫茫，就會有一種沉沉的傷痛在身體里撕咬，欲罷不能的疼痛。

我選擇在QQ上與蘇色道別。當我告訴她我馬上要回老家，從此不會再為拍幾張破相片出來流浪時，她淡淡地“哦”了一聲，再也不說話了。直到我說“再見”，她突然說：不要走，不要走……然后，她發來這樣一串文字：我怕我們漸行漸遠，終于走散；我怕你會忘了我，也怕我會忘了你……

我幾欲肝腸寸斷，趕緊硬起心腸說：順其自然，相忘于江湖吧。

蘇色回我一個心碎的表情，沒有道別便走掉了。

在那座城市的最后一夜，我沒有外出對我熱愛的建筑和景觀作最后回味，而是窩在電腦前清理資料。那些相片，大部分是我和蘇色一起拍的，我想應該全部刪掉，每次臨到最后，卻又下不了手。后來，我又耐下性子一遍遍篩選，篩來篩去還是惘然。天快亮時，我已經累得心力交瘁，人也煩躁到極限，最后終于一咬牙把整個硬盤格了。

入夢時有多歡暢，宴散時就有多涼薄。不懂克制的人玩透支，美好便被揮霍成一攤爛賬隔在了上一世，再也要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