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亮 呂東霞 林永強
[摘要]隨著改革的深入和社會轉型的加速,中國面臨的社會矛盾日益增多。但來自于社會結構層面的社會矛盾是基礎性、深層次性的風險,對中國社會的穩定構成巨大的威脅。本文立足于社會結構視角,詳細闡述了社會層面的各類社會矛盾,深入剖析了現階段中國社會矛盾所具有的獨特性。文章最后指出改善民生是化解現階段中國社會矛盾的根本途徑。
[關鍵詞]社會轉型;社會矛盾;社會結構;特征;民生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11)06-0056-04
一、現階段中國社會步入矛盾的凸顯期
現階段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的加速期,政治體制轉型、經濟體制轉軌、社會結構調整、文化價值重構等多重發展目標擺在中國面前。這些多重目標的交叉使得各種社會利益結構出現重新分化和組合,必然又會造成大量社會矛盾問題的出現,導致社會沖突的增多。同時,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速,現階段的中國已進入社會的高風險期,其他國家所面臨的種種社會矛盾中國都存在。除此之外,還有中國社會自身所特有的種種社會矛盾。陸學藝等指出,由于經濟社會發展不協調,社會結構還處于工業化初期階段,由此引發諸多社會矛盾與問題,成為當前中國進入新的發展階段的重要特征。
從社會結構層面來看,現階段中國社會的矛盾主要包括以下幾個層面的社會矛盾:
(一)社會階層結構矛盾
當前中國社會面臨一個突出的社會矛盾就是社會主要群體弱勢化和精英群體間利益結盟的矛盾。
一方面,社會主要群體逐步弱勢化。這些群體主要包括農業勞動者、產業工人、城鄉無業失業和半失業者等。據估算,當前全國居民低收入者以及中低收入者約占全部居民的80%多。他們經濟上處于不利地位,生活狀況不容樂觀;政治上話語權越來越少,參與社會事務管理的渠道有限,對社會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小;他們的政治文化素質普遍不高,民主權利意識較為缺乏。社會主要群體的弱勢化意味著三大嚴重后果:削弱黨和政府執政的社會基礎,增加政治風險;大多數社會成員不能共享社會發展成果;削弱經濟發展的拉動力。即出現“短板效應”,一個社會的穩定與否并不取決于經濟發展的增長速度和社會財富總量增加的狀況,而是最終取決于社會底層群體的風險承受力和生活改善狀況。這些群體對經濟下行、生活水平下降的承受能力最為敏感脆弱,易產生消極、失望等不滿情緒,一旦受到特定情景、特殊事件的刺激,就可能爆發較大的社會危機。
另一方面,精英群體之間開始利益結盟。精英群體主要包括政治精英、經濟精英和知識精英三大群體。具體來說,它主要包括國家與社會管理者、經理人員和私營企業主、高級專業技術人員等人群,所占比例大約為4.7%左右。當前,精英群體利益結盟的風險已經日益凸顯,“學而優則仕”、“商而優則仕”和“官員博士化”都是利益結盟的一些具體表象。一項調查顯示,有28.8%的私營企業主爭取當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最為迫切。精英群體結盟的后果之一就是降低社會的流動。改革之初社會各階層之間的流動相當頻繁,“精英循環”的可能性較高。但到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情況發生了變化。其中變化之一就是權力階層的優勢依然保持,新興的經濟精英要么來自于“再分配”時期的權力階層,要么與權力階層有著這樣或那樣的關聯,即出現精英的再生產。而一旦社會成員在體制內得不到正常的向上流動,就可能尋求體制外的渠道,甚至用非和平手段來達致目的。如亨廷頓所言,“由于缺少流動機會而政治制度化水平又低,社會挫折同政治不穩定之間便產生了聯系。”精英群體結盟的另一嚴重后果,就是導致壟斷利益和以權謀私利益的出現,并形成對社會資源和機會的壟斷。這些會直接損害為數眾多的社會成員的利益,容易產生“相對剝奪感”,引發廣泛的公憤,造成極大的社會危害。
(二)社會分配結構矛盾
從社會分配結構層面來看,現階段中國社會主要包括以下三個層面的社會矛盾。
其一,貧富差距矛盾。收入差距是市場機制的產物,但可以通過合理的制度設置來調節收入差距,避免貧富差距的擴大,已成為重要的社會矛盾問題。目前我國貧富差距拉大的社會矛盾主要表現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基尼系數越來越高。按照許多學者的測算,中國現在實際的基尼系數已經達到0.496,甚至超過了0.5。二是城鄉和區域差距逐步拉大。將城市居民的一些隱性福利、優惠如教育、醫療、養老等折算成收入,中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則達到6:1。三是區域差距明顯。近年來,各地區的經濟得到較快發展。但區域間的收入差距也相當明顯,東部地區的居民家庭人均年收入平均是西部與中部的2.03倍和1.98倍。這種不斷拉大的貧富差距引起了廣大公眾強烈的不滿。據《人民論壇》的千人問卷調查顯示:68.45%的受調查者表示目前自己的付出與收入不成正比例。對目前社會貧富差距現象。公眾表示難以接受。總之,貧富差距問題已成為引發各類社會矛盾和沖突的重要因素,它削弱了社會成員對于經濟增長的認同,容易引起心理不平衡,潛伏社會動蕩的危險。
其二,勞資矛盾糾紛增多。勞資矛盾糾紛主要是由于一些企業因經營不善破產或瀕臨破產,無力支付工人薪酬或辭退職員而引發。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經濟結構的調整和勞動用工制度的改革,原有計劃經濟下相對穩定的勞動用工關系被新型的勞資關系所取代,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三資企業等各種不同所有制企業因減員增效、工資福利、勞動保險等問題引發的勞資糾紛日益增多,群體性事件總量逐年攀升,成為影響穩定的突出問題。據統計,2004年全國因企業勞資糾紛引發的群體性事件25171起,占全國群體性事件73879起的34%。目前因企業勞資糾紛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出現了參與人行為激烈,參與主體多元化,處置難度加大的情況。《瞭望》新聞周刊從有關部門獲悉,自2008年下半年以來,在經濟困難加劇、社會保障問題嚴重的情況下,企業裁員破產、勞資爭議等矛盾糾紛顯著增加,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呈上升之勢。同時,經濟壓力影響社會各群體心態。尤其是弱勢群體在生存壓力下,所累積的不滿情緒容易借“非直接利益相關事件”,引發群體性沖突。
其三,征地和拆遷矛盾。近年來,隨著城市化規模的不斷擴大,導致對土地的需求急劇增加,土地的征用和舊城改造進行的拆遷已成為經濟發展的必然要求。而在土地征用和拆遷過程中,一些地方政府違法、違規甚至暴力征地和拆遷,不能給農民和居民恰當的補償,導致各種沖突和矛盾日益突出,引起失地農民和城市居民的不滿,出現大量因征地問題和拆遷引發的群體性事件。據統計,在全國土地信訪案件中,因征地引發的約占60%。另據國家信訪局統
計,近些年來,在國家信訪局投訴中反映城市拆遷問題的信件逐年增加。2001年拆遷信件數量8516件,占信訪總量的3.97%;2002年拆遷信件數量13513件,占信訪總量的3.65%,同比上升58.68%;到2003年8月31日為止,拆遷信件數量11641件,占信訪總量的4.43%,同比上升50.34%。近年來,這些數據呈現不斷上升趨勢。這些數據可反映出拆遷問題的嚴重性。
(三)社會制度結構矛盾
其一,社會保障矛盾。社會保障作為現代社會中的一個重要制度安排,是一個社會的穩定器和減振器。它可以保障每個公民最基本平等的生存權,消除或緩解現代社會每個社會成員所面臨的各種風險,從而維護社會的穩定。然而,在改革開放后的一段時期內,由于我國重經濟政策而輕社會政策,過度追求經濟效益而忽視人的基本權利的發展狀況,我國在社會保障方面的公共投入比例過小。2004年我國人均GDP達到1532美元,已基本與西方發達國家1960年的水平大致相當,而我國社會保障支出水平僅占GDP總量的4.16%,遠遠低于這些國家1960年的支出水平。近幾年我國社會保障支出在不斷增加,但社會保障的總量依然不足,且還存在不公平之處,例如大部分農民被排斥在社會保障之外。這種社會保障的缺失會使得民眾的基本需求無法得到滿足,民眾容易產生對社會的不滿情緒,進而引發社會矛盾和沖突。
其二,腐敗問題嚴重。在社會轉型過程中,腐敗已成為重要的社會問題,它給社會造成了嚴重的危害。一方面,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據中國官方數據統計,腐敗所造成的巨額經濟損失,僅1999-2001年期間這一損失平均每年占GDP的比重竟高達14.5%-14.9%。近年來腐敗涉案金額出現直線上升趨勢,2006年統計案件中,涉案金額平均值為835.66萬元,2007年涉案金額平均值為3506.43萬元。另一方面,加劇社會的不公。目前因權力所造成的不公現象越來越多,造成了人們的極大不滿。人民論壇《千人問卷》調查顯示:96.11%的受調查者表示“由權力造成的不公平”是當前社會不公平現象最為突出的表現。可見,腐敗問題如果不能真正從制度上加以妥善解決,就有可能成為引發社會矛盾的重要誘因,危及社會的穩定。
(四)社會文化心理矛盾
其一,民族宗教矛盾。所謂民族宗教矛盾是指發生在民族地區,因各種利益沖突、宗教信仰問題引起的民族糾紛的集中反映,其原因各種各樣,既可能因經濟權益、媒體違反民族政策、不尊重少數民族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人員流動,還可能因為歷史原因、宗教因素、民事糾紛等因素。民族宗教矛盾主要表現為:不同民族成員間因具體的經濟權益而引發的矛盾和糾紛;因出版物、廣播影視作品和互聯網上出現違反民族、宗教政策,傷害少數民族和信教群眾感情的內容而引發的矛盾和糾紛;由于民族間文化傳統、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和心理認同等方面的多樣性、差異性而產生的矛盾和糾紛;各民族交往過程中及少數民族人口流動中發生的摩擦和糾紛;因涉及宗教方面的問題處置不當引發的事件;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民族、宗教感情,挑起不同民族公民之間的糾紛,或煽動、制造的事端;打著民族、宗教的旗號,進行破壞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的活動等。近年來,民族矛盾問題頻頻發生,對社會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如拉薩暴亂事件、新疆“七五”事件等。
其二,環保矛盾糾紛。近年來,隨著人們的環保意識不斷增強,環境問題也日益突出,污染問題嚴重影響社會穩定。環保糾紛成為繼征地、拆遷矛盾之后又一影響社會穩定的新的因素。根據統計,環境污染引發的群體性事件以年均29%的速度遞增,2005年,全國發生環境污染糾紛5萬起。2007年6月,廈門市PX項目事件、北京六里屯垃圾發電項目風波,成為最典型的年度群體性事件。
此外,隨著我國社會轉型的加劇,許多社會矛盾開始以新的方式表現出來,如物業矛盾糾紛、大學畢業生就業矛盾等。以物業矛盾糾紛為例,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住房市場化改革的不斷深入及“單位制”的解體,“社區人”開始告別福利分房時代,住進了成片開發的新型住宅小區。新式小區和物業管理在城市迅速擴展,同時,物業問題也在各地大量出現。物業糾紛和勞資、征地拆遷等問題已成為引發群體性事件的幾大重要因素。目前,我國70%以上的物業服務企業是由房地產開發企業派生,或由房屋管理局原房屋管理所轉制演變而來的,其中1/3從屬于房地產開發企業。在房屋交易中,商業欺詐現象屢見不鮮,如房屋質量隱患、銷售面積與實際面積不符、共攤面積重復銷售、更改規劃增加銷售面積、種種承諾未按時兌現或根本不兌現,等等。這些商業欺詐導致的物業糾紛層出不窮。
二、現階段中國社會矛盾的特征分析
一般而言,社會矛盾具有一些共有的基本特征,如潛伏性、突發性、利益性等。然而,中國現階段所進行的社會轉型不同于其他國家的社會轉型,使得現階段中國的社會矛盾除了具有社會矛盾的一般性特征之外,還具有一些中國自身的獨特性。歸納起來,當前我國社會矛盾有以下幾個獨特性:
(一)特殊的根源性
縱觀西方國家,它們社會層面的社會矛盾主要是由勞資關系和貧富差距等問題所引發。而對于現階段正處于社會轉型加速期的中國而言,社會矛盾的最主要根源在于干群關系,其次根植于社會階層結構,貧富差距是其表象形式。
1根源之一:干群關系
現階段中國相當一部分的社會矛盾是由干群關系所致,其實質問題是國家重視經濟發展,而忽略民生問題。據中國人民大學社會學系2003年在全國城市范圍內進行的抽樣調查顯示(樣本5894份),社會上官員與老百姓是第一對最容易發生沖突的群體,比例高達44.1%:而社會上窮人與富人則是第二對最容易發生沖突的群體,比例僅為17.3%。可見,干群關系的緊張程度已非同一般。另外,城鄉居民對受益群體的判斷也表現出同樣的趨向。當問及“哪些群體10年來獲得的好處最多”時,排在前三位的群體是:國家干部(68.8%)、國有/集體企業經營管理者(60.4%)和私營企業老板(52.3%)。這些數據說明,在目前中國社會,“官”與“民”之間關系已經出現了某種緊張狀況。在發展中國家中,由腐敗現象所導致的社會危機和政治危機可以說是屢見不鮮。這是一件必須引起人們高度警惕的事情。毋庸置疑,處理好干群之間的關系已顯得尤為迫切和重要。
2根源之二:階層結構
現階段中國社會矛盾的另一重要根源在于社會階層結構。一個公正的社會結構至少具有兩個明顯特征:社會各個階層之間的平等進入;社會各階層之間的互惠互利。對于前者,就是指暢通
的社會流動,保持精英的循環;對于后者,就是確保每個社會成員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社會階層結構具有基礎性、深層性的特征,它的發育健康與否極大地影響著社會的穩定與和諧。目前,中國已經形成了一個精英階層和龐大的底層社會,上層精英的社會資本可以互相交換,而下層群體則是一盤散沙,兩者之間的貧富差距逐漸被拉大,中國社會結構呈現“倒丁字型”,社會張力加大,十分脆弱。這就容易造成社會各個階層之間缺乏互惠互利,出現上層精英的結盟和底層群體的弱勢化、邊緣化的矛盾,由此潛伏著社會沖突的隱患。
(二)社會矛盾的高發性
現階段中國的社會矛盾還有另一個重要特征,就是社會矛盾的大量存在,導致社會矛盾演化成社會危機的比例高。這給我國社會的安全與穩定造成了嚴重的威脅。據有關部門統計,1993年中國發生社會群體性事件0.87萬起,2005年上升為8.7萬起,2006年超過9萬起,并一直保持上升勢頭。再以信訪為例,信訪量日益增多,僅全國民政部門,2007年為81萬人次,2008年升至90萬人次。究其原因,既有我國社會規模龐大的因素,如人口基數大、人口高度密集等,增加了社會矛盾分攤難度;也有社會矛盾種類多、數量大的因素,大量的社會矛盾存在意味著更多的爆發可能性;還有雙重社會轉型的時空壓縮效應,前現代、現代和后現代各個時期的社會問題都同時出現,如經濟畸形發展、技術片面發展、貧富差距拉大、環境的破壞和社會結構的畸形化等,這都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社會危機的多發性。
(三)社會矛盾的并發性
現階段中國面臨的各種社會矛盾之間互相影響,密切相關,潛藏著巨大的并發危險性,如若處理不當,某種社會矛盾一旦惡化就可能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引發其他社會矛盾的全面爆發,形成沖擊波,轉化為大規模的社會危機,從而危及國家安全、社會穩定和經濟健康發展,甚至會使國家的發展出現方向性轉變,對整個國家的前途產生重大影響。我國社會矛盾的并發性來自于國際矛盾與國內矛盾,政治矛盾、經濟矛盾、文化矛盾和社會矛盾等相互作用、相互影響。更重要的是,對于中國社會而言,社會結構層面的矛盾更具有連帶和并發性,可能會造成整體社會的轉型風險,對中國社會的穩定與安全影響最為嚴重。
(四)社會矛盾的集聚性
所謂矛盾的集聚性有兩層含義:社
會矛盾主要涉人群體集中在社會基礎階層;社會矛盾指向客體主要集中在與民眾密切相關的基本民生問題。
從主體上看,社會矛盾的涉入群體主要是社會的基礎階層與群體,包括工人和農民。作為人數最多的工人群體和農民群體中的成員,由于獲益最少、相對被剝奪感比較強烈,因而其中的一些人作為當事人很容易卷入社會糾紛和沖突事件當中,而且是較大規模的卷入。社會矛盾的集聚性與社會財富的集聚性正好成負相關,“社會財富在上層集聚,而社會矛盾在下層集聚。從對我國各種已發生的突發性群體性事件分析來看,社會基礎階層成員較大規模的卷入,特別是以“邊緣化”的社會弱勢群體居多,如下崗失業職工、失地農民、農民工、出租車司機等群體。究其原因,幾乎絕大多數的群體性事件都同弱勢群體的不公正對待有著直接的關系。據江西省公安廳統計,在1998年至1999年江西省發生的群體性事件中,以企業工人為主體的群體性事件有507起。占總數的51.4%;以農民為主體的群體性事件有217起,占31.2%。2005年,在江西省的群體性事件中,農民參與事件的比例上升至34.6%。
從客體上看,中國現階段社會矛盾大多集中在與基本民生密切相關的部位。換言之,社會矛盾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民生問題未得到妥善解決而產生的,涉人群體的需求主要是民生訴求而非政治訴求,如就業難問題、社會保障不足問題、收入差距拉大問題等直接大面積地影響到大多數社會群體的生存狀態。中國社會科學院開展的“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顯示,公眾認為最為嚴重的前五項分別是“物價上漲”(63.5%)、“看病難、看病貴”(42.1%)、“收入差距過大”(28%)、“就業失業”(26%)和“住房價格過高”(20,4%),“養老保障”排第七位(17.7%)。顯然,這些基本的民生問題對于工薪階層和農民階層的生存狀況和發展會產生十分不利的影響,引發社會危機的可能性大。據公安部統計,2004年上半年由人民內部矛盾引發的群體性事件中,因工資福利等基本生活費用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占綜述的23.8%,因征地搬遷及補償費等引發的占18.1%,因企業改制、改組、兼并、破產等問題引發的占10.6%。
(五)無直接利益性
所謂“無直接利益性”就是指不少群體性事件參與者,其本身與事件并沒有直接的利害關系,也沒有直接的利益訴求,而是因曾經受過不公平對待,借機宣泄一下長期積累下來的不滿情緒。在現階段中國,一些社會矛盾開始呈現出“無直接利益沖突”的特殊現象。毫無疑問,這種無直接利益性的社會矛盾日益增多,既極大地增加了社會不穩定的因素,又造成了人們嚴重的恐懼心理。據了解,江蘇省金壇市曾經發生因集資案糾紛引起沖突,事后調查發現,80%參與圍堵的群眾沒有任何集資款,他們大都是借題發揮。類似的情況,在各地時有發生,如重慶、安徽,都發生過普通的街頭小糾紛引發大規模沖突,而參與群眾并沒有直接的利益訴求。在“無直接利益性”中,特別要注意兩種現象:一是參與者除了一般的弱勢群體以外,包括私營企業主、機關干部、執法者、知識分子、工程師等一些社會公認的強勢群體也會參與其中。二是多以代表公共權力的政府部門或權力機關為主要的攻擊對象,如沖擊派出所、焚燒警車、打傷民警、圍攻黨政機關辦公所在地等。據統計,沖擊黨政機關的事件逐年上升,2000年為2700起,到2003年達到3700起,當年發生堵公路、臥軌、攔火車的事件就達3100起。
三、結語及對策建議
(一)社會結構層面的矛盾問題對中國社會的影響最為嚴重
當前正處于社會轉型加速期的中國,既受到來自自然、技術、國際等風險因素的影響,如生態環境惡化、國際金融危機等,這一類矛盾因素可稱之為誘因變量;更為重要的是受到來自社會結構層面矛盾因素的影響,如腐敗、貧富差距、弱勢群體、利益結盟等,這類矛盾因素可稱之為本因變量。相對而言,本因變量對社會的穩定具有決定性作用,即一個社會的穩定最主要是取決于社會結構的穩定狀況;而誘因變量會加速或延緩社會危機的發生。一旦社會結構層面的矛盾迅速惡化,就可能演化為較大的社會危機,給社會造成巨大的沖擊,造成嚴重的、持續的、廣泛的社會危害。因此,對于現階段的中國而言,既要防范來自于誘因變量的社會矛盾,更要
注意防范社會結構層面的矛盾,以維護社會的穩定。
(二)現階段中國的社會矛盾具有自身的獨特性
中國現階段的特殊國情決定中國社會矛盾也具有自身的獨特性。一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刻影響。既造成民眾過分依賴政府,又容易造成官本位思想,使得官民之間的關系維系在一個比較復雜和緊張的狀態;二是中國的社會規模龐大,使得現階段中國社會面臨的矛盾種類多、高發性強、并發率高等特點;三是社會轉型所造成的時空壓縮效應。大大增加了社會矛盾轉化為社會危機的可能性。
(三)改善民生:化解社會矛盾的根本之道
如果在簡單現代化階段,經濟增長是一個國家政治合法性的來源,那么,在晚期現代化階段,風險處理也將成為一個國家政治合法性的重要來源之一。在一個民生狀況較差的社會里,最大的社會矛盾就是人們基本生存狀況的惡化。對現階段的中國而言,改善民生是化解社會矛盾的根本途徑,也是國家繁榮富強、社會和諧穩定、民族團結和睦、人民幸福安康的基礎條件。對此,孫中山曾說過,“民生是社會一切活動的原動力。”改善民生的著力點在于民眾基本生活條件的改善和社會成員基本權利的切實維護。具體而言,一是建立利益協調機制。保護合法收入,調節過高收入,取締各種非法收入,逐步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不斷扭轉收入分配差距的擴大趨勢,維護社會公平正義,讓每個社會成員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二是提供良好的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現階段我國的公共產品和服務依然處于十分短缺的狀態,因此必須加大教育、醫療、住房、社會保障等方面的供給,提高公共服務水平,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需求。三是解決歷史遺留的民生問題。在改革發展過程中,由于體制轉變過程中的制度不銜接、不完善等問題,產生了一些歷史遺留的民生問題,如改制企業職工費用補償問題、農民工工資拖欠問題、失地農民的土地補償問題等,要采取有力措施,逐步妥善合理地解決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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